折翼

第3章 (3)

怪科長那麽着急的給自己趕出門。

高維看藍陌宸半天沒有動，又喚了一聲：“藍先生？”

藍陌宸這才回過神來，無奈的笑了笑以緩解自己的尴尬，打開車門鑽進了車裏，高維回頭上下打量了一下藍陌宸：“藍先生，您要不要先回去換套衣服？”

“不用了，謝謝。”藍陌宸淡淡的回道“還有，叫我小藍就可以了。”

“您真的不打算換？”高維從後視鏡中看了藍陌宸一眼，仿佛在暗示什麽一樣，藍陌宸心想，難不成顧绗讓他來之前還特意囑咐過？不管了，憑什麽都要随了你的意，與公與私，都不想！

“是的，謝謝！”藍陌宸再次加強了自己語調中肯定的語氣，高維面無表情的發動車子緩緩開了出去。

………………………………………………………………

七點諾維士酒店

門外早就等侯着一群記者，L市的政府官員、知名企業總裁，以及各界社會名流紛紛盛裝而致，閃光燈自是閃爍不停。

藍陌宸慶幸自己來得比較早，他的一身工裝，讓門外的記者也沒多在意，最多以為是宴會的接待員吧，早早的低着頭走進門，遠遠的站在角落裏看着，心想，這哪是揭牌晚宴，這分別是頒獎晚會的排場。

恒瑞集團果然是財大氣粗，藍陌宸不知道自己目送了多少各界名流入了會場，看了看時間，心想，顧绗也是夠大牌了，居然還沒有到。

正自顧自的想着，人群突然更加騷動起來，擡頭一看，顧绗正從自己的商務車上緩緩走下，一時之間，藍陌宸覺得一陣眼花，閃光燈交替閃爍着，顧绗從容的向大家微微颔首致意，頗有紳士風度，藍陌宸這才發現，顧绗一身黑色西裝顯得身材英挺，潇灑風流。

顧绗一眼就發現了遠遠站在一邊的藍陌宸，看他一身工裝，微微皺了皺眉，随即又舒展開來，一邊與賓客打招呼，一邊朝藍陌宸走了過去。

藍陌宸一開始沒有發現他是朝自己走過來，直到發現他稅利的眼神盯着自己上下仔細掃蕩了一番。

“怎麽沒穿我送你的那套衣服？”

“沒來得及……”藍陌宸本來想說，我為什麽要穿，可是鑒于這時間場合，不得不有些心虛的編了個理由。

“我不是讓高維早點去接你了麽？應該來得及……”顧绗繼續追問。

“我怕堵車……”藍陌宸又找了個理由搪塞，心裏腹诽着，顧大總裁，這種場合，你非要在我這個小人物的着裝問題上糾纏麽？

如藍陌宸所願，顧绗沒有再追問衣服的問題，藍陌宸心底輕輕舒了一口氣，可顧绗說了句讓他更為吃驚的話：“既然來了，幹嘛躲在角落裏，和我一起見見業界的朋友，說不定，你會得到平時花十倍力氣都得不到的信息啊。”

藍陌宸看着顧绗輕松上挑的眉毛，判斷着自己下一步的行動，這時人群又是一陣騷動，一輛華麗的跑車停在了大門前，顧绗立刻快步走到門口，藍陌宸也好奇的朝門口挪了一些。

藍陌宸一眼便看到，下車的正是前晚與顧绗和自己一起共進晚餐的華展集團總裁趙昊，而趙昊緊接着從車上引下一名身着豔麗晚裝的女子，藍陌宸看着有些眼熟，卻一時又叫不出名字。

顧绗立刻笑着迎上前：“趙總，用不用每次都踩着點到啊？我可就等你一起揭牌了？”

趙昊也是一臉春風的迎上顧绗伸出的手，無視顧绗言語中的調侃：“顧總，我千盼萬盼，可總算是把你的塞上雅苑給盼到了，這不是要精心準備一下才敢出場麽！怎麽？到時候給我留一套塞外風情的？”

“呵呵，趙總，你我之間就不必這麽客套了吧，你還用得我給你留，我看，你是想為身後的佳人備上一套吧？”顧绗別有意味的看向趙昊身後的豔裝女子。

女子一看顧绗注意到自己，立刻落落大方方的伸出手：“顧總，您可算是給了個機會讓我握您的手啊。”

“哦？趙總，這位是？”

“顧總，你可真是貴人多忘事，這位就是我和你提到的那位美女老總，茂業才女範銘蕊啊。”趙昊笑如春風的看向身邊的美女。

“原來，這位就是範總……”

“顧總您說笑了，我哪是什麽總啊，叫我銘蕊好了。”範銘蕊嬌笑緊握顧绗的手，半天也沒有松開。

顧绗臉上笑容仍在，可是一旁的藍陌宸卻可以看得清楚，那分別都是在假笑，面上雖有笑容，眼中卻毫無笑意。

轉而看向一旁的範銘蕊……原來她就是範銘蕊，茂業銀行信貸部總經理。

藍陌宸雖然入行不算太久，但是範銘蕊的大名還是有所耳聞的，傳聞只要是她出手的項目，沒有人能從她的手中分一杯羮，但是，顯然塞上雅苑如此之大的項目，想要一家獨并已是不可能，現在要賭的，就是誰可以做牽頭貸款行，拿下最多的份額。

“範總，我也給您介紹一位朋友……”顧绗在藍陌宸還在愣神的功夫，就已經踱到他的身邊，微笑着向趙昊和範銘蕊介紹“藍陌宸，東旗銀行的青年才俊，也是此次參于竟标的東旗銀行主要負責人。”

這一舉動，讓範銘蕊和藍陌宸均神色微變，而藍陌宸，更多的是有些怔然，他怎麽也不會想到，顧绗會突然走到自己身邊，還把自己介紹給了範銘蕊。

“哦，藍先生，美國麻省理工金融系高材生，東旗銀行，人才輩出呢！”範銘蕊禮貌的伸出手，還立刻說出了藍陌宸的學歷。

藍陌宸有些愕然的回握：“您好，範總……”

果然是不同凡想，在自己還在想她是何方神聖的時候，這個女人居然可以在第一時間說出自己的學歷背景，這才是真正的職場高手吧，在他一心撲在标書上的時候，別的競争對手竟然已經快到将自己的學歷背景弄得一清二楚。

顧绗看着藍陌宸微變的神色，又別具深意的看了一眼趙昊身邊笑面如花的範銘蕊，這個女人，果然是不同凡想，也難怪趙昊在自己面前極力推薦了。

範銘蕊在簡單的客套之後，顯然不屑于和藍陌宸這樣的層級的人物過多交流，很快就在人群中尋到了一些業界的熟人，笑着和趙昊說了一下，便自顧的穿梭于商界名流之間。

趙昊端過一杯香槟，慢慢踱到顧绗身邊，低聲笑道：“怎麽樣？聞名不如見面吧？”

“呵呵，果然有意思，沒想到她的動作這麽快。”

“嗯，若不然，我怎麽放心把賀水蘭庭放了八十的份額在她那裏，我看，你那只初出茅廬的小綿羊，怕是鬥不過這只華麗外衣的母老虎啊。”

“啧啧，老六，不是我說你，怎麽說也是你的溫柔鄉，你居然說人家母老虎。”

“哦，我沒告訴你，我口味重麽？”

“哦？真的？”顧绗露出一臉不厚道的笑容，趙昊随即也跟着大笑起來。

“不過，我看不見得”顧绗晃了晃自己杯中的紅酒。

“怎麽？”趙昊好奇的看着顧绗。

顧绗卻笑而不答，只是遠遠的看着看着藍陌宸清秀的側顏，突然心底有種莫名的感覺油然而升，這般的燈紅酒綠，這般的觥籌交錯，這般的霓虹閃爍，為何，卻更顯得那人的身影單薄？那清瘦的側影，仿佛帶着一絲不屬于這名利場的淡淡哀傷？

而藍陌宸，遠遠看着範銘蕊穿着豔麗的玫紅衣裙，像是一朵綻放于黑夜的閃亮玫瑰，從容不迫的穿梭于這些商界名流之中，心中忽而閃過一絲悵然，唇邊逸出一絲無奈的笑容，果然，自己還是不适合這樣的場合。

……喧鬧繁華的都市背後，淡淡的憂傷正伴着月光升起，彌漫孤單的心底……

☆、東風送來一春歸

都市繁華，夜行的歸人，形單影只，顯得格外的落寞

藍陌宸婉拒了顧绗的臨別安排，顧绗原本是要高維送他回家的，可是藍陌宸已強忍顧绗自顧自的行為一整個晚上了，想也沒有想就拒絕了，出門就攔下一輛出租車。

就在他離開的那一刻，他看到顧绗正手牽着範銘蕊，微醺的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濃情盛意的看着範銘蕊。

藍陌宸莫名的心底一沉，就算是風雲叱咤的顧绗，也恐是難過美人關吧，這也算是這個圈子的潛規則麽？微微嘆了一口氣，将視線收回。

從剛剛範銘蕊對自己的了解以及态度來說，在她堂堂茂業信貸總經理的眼中，他這樣的一個小人物，之于她，算不上什麽對手。

塞上雅苑的競标會是一場激烈的戰争，職場上的戰争雖無硝煙，卻也暗藏玄機。

範銘蕊是趙昊引見的，趙氏與顧氏是世交，而看剛剛她在晚宴的上的舉動，顯然在人脈上，範銘蕊已經拔了頭籌。而藍陌宸，不過是個無人知曉的無名小卒罷了。

想着想着，藍陌宸開始懷疑顧绗讓他來參加晚宴的用意了。

也許，不過是為了看他出醜？從見面開始就一直被耍的團團轉啊，看來，自己的确是幼稚了些，藍陌宸苦笑着揉了揉頭發。算了，不要再想了，就算分析千萬遍，自己的勝算也只有百分之二十微微向上，如果再這樣下去，還沒有述标，自己的信心就丢失了大半，這可就不像自己了。

為什麽，越接近，就會越害怕，是害怕受傷？還是在害怕傷害別人？

藍陌宸沒有回家，而是又回了東旗，在保安訝異的目光中徑自走上電梯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打開電腦，一遍又一遍看着自己的标書。

在此之前，恒瑞集團已經開發了兩塊相當不錯的樓盤，一塊是位于東城的“渭水新城”，一塊是位于南城的“星輝佳園”。項目前期貸款時，東旗均在招标中失利而沒有份額，而綽商和賀豐則是分別拿到兩家的項目貸款，茂業只在後期有介入“星輝佳園”的樓房按揭。可見，顧绗對于銀行的選擇相當慎重，而且兩個樓盤都是一家獨占。但是，位于西城的“塞上雅苑”無論從占地規模還是從投資成本上來說，都比前兩個項目要大的多，一個是由于政府的“西城開發”政策帶動了L市西邊的地價大漲，第二則是房價的一路飛漲，使得恒瑞集團這次不得不大張旗鼓的來做塞上雅苑的項目，可是，真的有如顧绗所說，他會多選幾家銀行合作麽？

如果是這樣，藍陌宸反到不擔心，如果是多家合作，之于顧绗本身到沒有什麽，而對于四家銀行則是有利的，最好的結果，便是家家有粥吃，不過是粥多粥少的問題。但是最壞的結果，也是這樣，四家行各有各的份，在實際操作上，給後期的樓房按揭營銷也會有很大的影響，怎麽樣才能使自己更為有利呢？

銀行業務大多相同，産品名字雖然各不相同，不過是包裝上的差異，更何況是項目貸款這樣的産品，更沒有什麽區別，也無從談及各自的優勢。

較之于東旗，綽商為L市本市商業銀行，在政府支持上更為有利，賀豐則是國有銀行轉型的股份制，在信貸政策上更為有利，茂業與東旗同為外資股份銀行，顯然在地方優勢上要略遜于另外兩家，可是他寬松的資金環境卻是有利的競争手段。

藍陌宸又給自己沖了一杯咖啡，逐字逐句的修改着标書，想要使自己的語言更為簡潔、幹練和直接。

“叮……”短信的聲音，藍陌宸下意識的看了電腦屏幕上的時間，一點鐘，這麽晚，誰還會給他短信？

陌生的號碼

查看短消息

藍陌宸的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還有這樣的事情！會是真的麽？

藍陌宸迅速打開顧绗當天給他的U盤，點開塞上雅苑的規劃圖，仔細的看着，果然……

看來，若想勝算加倍，果然是要出其不意了，可是，這是誰發過來的呢？藍陌宸小心的将號碼用筆記下，随即把短信删除，然後小心翼翼的拿起固定電話回拔了過去。

“對不起，您所拔打的號碼已關機……”

這是……一次性使用的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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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由于綽商銀行、賀豐銀行、茂業銀行、東旗銀行四家本市最大銀行參于塞上雅苑的競标，一些小股份制銀行紛紛放棄了競标的機會，在他們看來，與其同四大行去争取這座盛世豪城，不如各走各路去找些小項目回來做更加省心省力，有的時候，投資也要看成本與回報是否成正比。

四大行先後遞交了标書，而東旗也在同一天安排了周一參加競标的人員，被指名述标的藍陌宸自然是在出席之列，東旗還派出了分管信貸部的副行長白善寧、信貸部總經理肖銳以及藍陌宸所在的信貸二部科長曹軍東，四人将一起參加議标。

白善寧在看過藍陌宸的标書後，對他大為稱贊，并囑咐藍陌宸周一好好發揮，曹軍東連忙跟着後面連連稱贊藍陌宸能幹，而肖銳則在一旁淡淡的看着，在他看來，藍陌宸不過是個新進行的大學生，運氣稍微好了一點點吧。

不過，顧绗那個人，自己也是接觸過的，顧绗的個性，也是有所耳聞，看着眼前的這個清秀的年輕人，真是不知道，顧绗是真心給東旗這個機會，還只是找東旗作個陪襯。

想上臺表演的演員是不在乎出場費有多少的，所以肖銳就只當是看場表演了。

而在招标的前一天晚上，顧绗的短信居然又不期而至——

“準備好了？我們的大才子？”

“顧總放心，我一定會盡力而為”

“呵呵，感覺信心不足。”

藍陌宸無語中，又是咬了咬唇，按下了一句話——

“定不叫您失望！”

“期待！”

藍陌宸合上手機，躺在自家沙發上，微微閉上了眼，明天一戰，無論如何，也要向顧绗更進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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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潤天大廈恒瑞集團總部

藍陌宸緊跟在白善寧、肖銳的身後，和曹軍東并排走着，四人均穿着正式的商務正裝，剛走到電梯，就與範銘蕊不期而遇。

藍陌宸擡眼看了她一眼，只見她沒有了那天晚宴時的嬌豔妩媚，身着商務裙裝，顯得相當幹練，一看到東旗的人，範銘蕊立刻露出職業笑容，禮貌的伸出手：“白行長，好久不見啊！”

“呵呵，範總親自出馬述标？這讓白某人着實緊張啊！”白善寧也禮貌的回握

“您看您說的，哪兒的話，東旗是都是青年才俊，哪像我們啊，全是一班老面孔，過時了。”範銘蕊朝白善寧身後的藍陌宸燦然一笑，藍陌宸也回之禮貌的笑容。

“範總說笑了！”對于這樣倍出業績的人才，白善寧的态度還是友好的，瞄了一眼自己身旁的一直表情淡然的肖銳，輕嘆了一口氣，若是能敵得過這樣的對手，也不枉自己當年的一番培養，可惜，肖銳這個人，過于古板了。

“範總，電梯來了……”範銘蕊身後的同行人員提醒道，範銘蕊立刻退到一旁：“白行長，您先請……”

“唉，女士優先，女士優先。”白善寧還在客氣，最終拗不過範銘蕊，帶着藍陌宸三個人先上了電梯，範銘蕊緊接着同自己的同事上了電梯，正要關門，又有趕來上班的人一同擠上了電梯，原本寬敞的電梯因為一衆男人顯得略微擁擠，但是大家還是很有風度的給唯一的女士範銘蕊讓出了一點空間。

電梯到了十二樓，有人出電梯，也有人進電梯，小小的人群湧動了一下，突然範銘蕊仿佛被誰擠到了一般，一個重心不穩，向後趔趄了一下，站在一旁的白善寧立刻伸手欲扶，還未觸及，範銘蕊就已站穩，而肖銳則聽到站在自己身旁的藍陌宸猛的倒抽涼氣，身形還略有晃動，一轉臉，就看藍陌宸咬着下唇，臉色有些發白，還未等他問，就聽到範銘蕊驚叫。

“唉呀，對不起，我踩到你了？天哪，真是不好意思……”

範銘蕊臉色微變，不停的道歉，白善寧看着藍陌宸面色難看，知是踩得不輕，肖銳則是循着範銘蕊的長腿往下一看，範銘蕊今天穿得是一雙約有七厘米的細跟涼鞋，藍陌宸估計是被那纖細的高跟踩到了腳背。

“小藍？”曹科長站在藍陌宸身後，很明顯能看到藍陌宸的身形有些不穩，擔心的叫了一聲，範銘蕊還在不住的道歉。

藍陌宸好半天才從嘴邊擠出一絲微笑：“沒事，沒關系的……”

“真是抱歉，電梯太擠了，真是不好意思。”

白善寧看範銘蕊一臉內疚，不住的道歉，也開了口：“沒事，沒事，大小夥子，還受不了你這女同志的一腳麽？”

肖銳則是冷冷的看了一眼範銘蕊，側過頭低聲問道：“真的沒事？”

藍陌宸淡淡一笑搖了搖頭，剛剛那一腳，着實讓自己痛到眼前發黑啊，自己就站在範銘蕊的身後，看得清楚，剛剛，分明沒有人碰到她……

她，是故意的？

細細的高跟鞋幾乎是狠狠的踩在自己腳上，怎麽可能不是故意的？

電梯适時的停在了恒瑞集團二十七樓，早有接待人員在等候，範銘蕊再次表示了自己的歉意後，先行出了電梯，徑自往會議室去了，藍陌宸略扶了電梯側面的扶手，試着向前邁了一小步，果然鑽心般的疼痛。

曹軍東看藍陌宸的樣子，相當緊張的問道：“小藍，真的沒事？”

“沒事的，科長……”藍陌宸的額頭已痛出層層細汗，又試着朝前走了一步，腳背可能是腫了，一起一落都痛得他直咬牙。

“要不，先坐一下？怎麽會踩得這麽厲害……”白善寧皺了皺眉，藍陌宸雖然嘴上說沒事，任誰也能看出來，他現在每走一步嘴角都痛得有些微抽。

藍陌宸深深吸了一口氣，向前又走了兩步，努力露出一絲微笑，算是安慰大家：“白行長，我沒事，我們走吧。”好在痛得都有些麻木，似乎感覺不那麽強烈了。

白善寧看他可以正常的行走，好在松了一口氣，要知道，等會述标，至少也需要在那裏站上一個多小時，若是現在真的傷了，可怎麽得了。

藍陌宸慢慢的跟在白善寧和肖銳的身後，一邊微笑示意曹科長自己沒事，一邊強忍着腳上的越來越腫漲的感覺。

都已來到這裏，萬萬沒能再讓自己退卻的理由！

☆、沒有硝煙的戰争

由于恒瑞集團對述标銀行的要求，每家行只允許兩人進入會議室，白善寧便讓肖銳陪同藍陌宸一同述标，而自己和曹軍東則在一旁的會議室等待，範銘蕊也只是帶了自己的一名助手。

不到八點，四家銀行的代表均已到場，顧绗和恒瑞集團的諸位董事以及財務、行政、項目建設負責人也齊齊出現在了會議室，紛紛落座。

主持招标會議的現場司儀進行了簡要的開場白，便邀請總裁顧绗上臺致辭。

藍陌宸的注意力還集中在自己受傷的右腳上，看了看了講臺的位置，離自己的位置還是有一段距離的，而且從述标開始到終了，估計得站到一個半小時左右，右腳明顯的腫漲感已經代替了先前的疼痛，但，這是只是在不行走的狀況下。

怎麽辦？自己是否能夠撐到結束？藍陌宸額上的層層細汗和微微蒼白的臉色讓肖銳也不免擔心起來。

“怎麽？還是很疼？”肖銳低聲問道。

“還好……”藍陌宸朝肖銳微微一笑，并搖頭表示自己還可以，擡頭看了一眼正步向講臺致辭的顧绗。

今天的顧绗，顯得格外意氣風發，不愧是年少得志的商界精英，舉手投足皆具王者之風，較之先前在球場與宴會上的顧绗，此時，又是另外一種不同的感覺。

男人身上散發出一股霸氣與銳氣，不論是對于商場對手，還是對于想靠近他的人，都極具威懾力。

藍陌宸的唇角掠過一絲苦笑，這樣的男人，哪個才是他的真面目？

顧绗的致辭言間意赅，誠然，做為衆家銀行追逐的對象，他有充分的理由表現出高傲，但是，他沒有刻意的去擡高恒瑞集團，而是把更精彩的對決留給了競标席位上的人。

通過抽簽而定的述标順序，東旗很幸運沒有成為開場白也沒成為壓軸戲，第三個述标，而茂業的範銘蕊則是第二個上臺。

第一位上臺述标的是綽商銀行的公司部營銷總經理宋一然，藍陌宸也早聽聞這位年近四十的老總的營銷傳奇。曹軍東就在來之前告訴過他，綽商述标的必定是宋一然，宋一然擁有十餘年的信貸營銷經驗，為人成熟穩重，人脈也不錯，而且綽商又是本市商業銀行，政府這幾年對綽商的扶植使得他拿下了許多大型企業與樓盤項目，而渭水新城當初的招标，就是在宋一然的帶隊下，綽商完勝其他同業對手，獨立攬下項目。

看着宋一然神态自然，輕松的談吐，仿佛現在不是在進行緊張的項目招标會，而是在進行一場座談會，藍陌宸心裏突然開始有些緊張，今天前來述标的人，只有他，一沒經驗，二無職級，就連剛剛從門外進來，其他行的人都熱切的同他身邊的肖銳打招呼，卻很少人有人對他一個無名小卒伸出手，最多只是禮貌的微笑。

肖銳仿佛看出來藍陌宸的小緊張，輕輕拍了拍藍陌宸放在腿上的手，藍陌宸擡眼望去，就看到肖銳用口型示意：“不要緊張。”

長長的舒一口氣，藍陌宸緩和了一下，繼續認真的聽着宋一然的陳述。

就是這樣的一個舉動，卻讓一直坐在藍陌宸對面的顧绗看得真切。

述标，對于顧绗來說，聽或不聽，甚至都沒什麽區別，宋一然前前後後說的那些優勢啊，差異啊，他不用聽都已了解，他更好奇的是藍陌宸的反應。

顯然，藍陌宸還是有些緊張，離得不算太遠，就算燈光有些晦暗，但還是能夠較為清楚的看到藍陌宸臉上的表情。

專注，這是他大部份時間裏表現的，在聽到宋一然說了一大半的時候，藍陌宸臉上的表情又開始有些緊張了，也許，是這些職場上的老手對他的壓力有些大了吧，顧绗的唇邊逸過一絲不明的笑意。

範銘蕊一上場，幹淨利落的開場白，字正腔圓，聲音宏亮卻又不失女性嬌媚，若說剛剛宋一然的述标像是一杯醇香的功夫茶，那麽，範銘蕊就是一杯味甜甘美的紅酒，藍陌宸自是看得專注，就連範銘蕊臉上一個細微的表情都不曾放過。

而讓藍陌宸更為佩服的是，範銘蕊在細節上所下的功夫，在标書中設計了三個可行性方案供恒瑞選擇，而無論從哪個方案來說，各有特點只是針對性有所不同，有針對塞上雅苑前期項目供應商的配套，有針對項目後期個人買房按揭的配套，再加上範銘蕊聲情并茂的講演，茂業銀行的述标變成了一場精彩十足的脫口秀。

而藍陌宸也在專注的同時，擡眼看了看對面恒瑞集團董事成員的反應，當然，包括顧绗。

顧绗顯然是對範銘蕊的演講更感興趣，不時之間還露出贊許的神色，藍陌宸咬了咬唇，閉上眼睛，低頭沉思了一會，直到肖銳輕輕搗了搗他提示他應該上去準備，他這才睜開眼睛，輕輕舒了一口氣，站起身來。

第一步，鑽心的疼痛從腳背直直傳達，還是略略晃了一下身子，強忍着腫漲的不适，慢慢的走向前臺，對面的顧绗顯然也注意到了藍陌宸已從座位上起身做準備，只是，藍陌宸剛剛忍痛的小動作和緩慢的步伐，在顧绗看來仍是緊張的一種表現。

範銘蕊的講演贏得了大家熱烈的掌手，她姿态優雅的從臺上走下，有意無意的還瞥了一眼已在臺邊做準備的藍陌宸，傲然而去，藍陌宸沒有理會她眼神中的挑釁，在司儀介紹自己之後，他輕松的走上講臺，輕觸鼠标，點開自己的标書。

清秀俊雅的青年，站在講臺上，四周是晦暗的燈光，唯獨他所站在講臺留了一束燈光，照在他略顯單薄的身上。

臺上的藍陌宸微微一笑，仿如冬日暖陽，不知道是不是燈光的原因，顧绗覺得他的臉色比前兩天要顯得略微蒼白。

“尊敬的各位領導，大家好，我是來自東旗銀行的藍陌宸，今天很幸站在這裏，參與恒瑞集團塞上雅苑項目的競标。”藍陌宸簡短的開場白，清透的嗓音，卻透着一股隐隐的力量，自信的味道正在他身上慢慢顯現。

優雅的側身，清俊的側顏，言談間的從容不迫，自始之終的明亮笑容讓顧绗一改剛剛的想法，藍陌宸，果然是個可造之才。

“塞上雅苑項目，恒瑞集團動用集團精英力量傾心打造，現在的它，如同孩童一般正在邁入成長期，如何放心的将這個孩童交于我們，貴公司會有着諸多的疑問。就像我們在為孩子選擇學校一樣，同樣是師資雄厚的學校，怎麽才能讓您更放心，這是我們首先要做的。”

“我行也将會以一流精英人才運作項目，從項目前期投入開始，我們将會為貴公司提供項目前期貸款方案，與貴公司內部骨幹一起，制定最合适的貸款方案，不局限于單一固定品種，同時也可以對貴公司下游承包商，供貨商采用供應鏈融資的方式，實行連鎖貨款方案……”

“在項目貸款投放與工程建設的同時，我們會積極配合貴公司進行塞上雅苑的住房預售，在東旗銀行全市三十二個網點投放塞上雅苑的樓盤銷售廣告，并配備專門個貸人員進行前期預售咨詢……”

“采用網上銀行、電子銀行、集團賬戶等高效率的流程方式，解決公司資金流動問題，您的財務人員足不出戶便可辦理，貸款提款審批……”

藍陌宸的講演流暢，但是相較之下，并無十分明顯的優勢，顧绗左手輕撫下巴，目光炯炯的看着臺上專心陳述的年輕人，如果，僅僅是這樣，恐怕連自己都無法說服吧。

直到藍陌宸打開标書PPT的最後一段，顧绗在看到PPT上的标題後，嘴角露出一絲難以捉摸的笑容。

“塞上雅苑在設計之初相當的人性化，我們在這張設計圖上不難發現，公司在規劃建設的時候，在項目的最東邊，保留了一塊商業用地，而這塊商業用地，是公司為做為小區日常配套建設的，東旗想要做的，不僅是為恒瑞集團的項目貸款，還為了可以真正将企業的需求融入我們的産品之中……”

“商業用地用以規劃的商業街，以原地拆遷區民優先購買，東旗将會制定相對應的配套融資方案，以消費貸款與經營貸款相結合，給每一位原地拆遷區民提供政策優先、利率優惠、限額寬松的政策，用以配合恒瑞集團的商業規劃改造……”

藍陌宸的這段陳述，卻讓肖銳都直了眼，藍陌宸的标書初稿自己是見過的，這一段，之前并沒有，這個細心的小夥子居然看出了恒瑞集團在規劃設計圖上的懸機，真是不容小窺！

而範銘蕊此刻臉色也是來回變了好個顏色，藍陌宸這招，可謂出其不意了，塞上的規劃設計圖自己不是沒有仔細研究過，可是沒想到，居然還留有這樣的懸機在裏面。

“東旗銀行将會以融資顧問的形式與貴公司展開合作，而不僅僅是傳統意義上的貸款放款銀行，我們将以企業為中心，提供全方面的金融服務，最終實現銀企雙贏的新發展，謝謝大家，我的陳述完畢。”藍陌宸微笑着朝臺下欠身鞠躬，講演結束。

顯然，臺上這個渾身散發自信的年輕人輕松流暢的講演還是獲得了不少人的認同，不同于宋一然的陳詞陳調，不同于範銘蕊的光芒犀利，不同于迂腐古板的講述，他溫和的語調和極具親和力的表述讓人耳目一新的感覺。

藍陌宸在心底長長籲了一口氣，正要轉身下臺，身形一個不穩，他稍稍扶了一下講臺，剛剛集中精力的述标，讓他早已忘了腳上的疼痛，這一邁步，居然痛得小腿都有些打顫，暗自調整了一下，心裏想着，千萬不能在這倒下，千萬不能，要不然，人家還以為他是緊張的腿軟呢。

暗自一咬牙，還是挺了過來，仍是緩慢的邁着步子回到了座位上，肖銳甚至帶着一絲驚喜的語氣，立刻湊到他耳邊低聲問道：“你什麽時候改的标書？”

“昨天晚上……”藍陌宸微微調整了一下氣息，淡淡的沖肖銳笑了笑，卻覺得眼前一陣陣發花，一定是緊繃的神經突然放緩下來，又猛得痛了一陣所致。

看着藍陌宸的臉色比剛剛還要難看，肖銳有些擔心的問道：“怎麽？痛得很厲害。”

“沒，沒事……”藍陌宸努力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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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不到一個小時，作為最後一個競标行的賀豐也陳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