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泉飲

第2章

“葉大夫去準備藥材，馬上就回來，你再堅持一下。”司徒勝輕輕擦拭着雲清泉嘴上的血痕，“都咬出血了，不要再這樣做了。”

愈演愈烈的疼痛讓雲清泉早已在心中喊叫過千百次，只因不想讓司徒勝看到自己狼狽無助的樣子才強加忍耐，他知道，那個人只對強者感興趣，要靠近他，就要把自己變成強者。感覺到那因常年征戰而略有些粗糙的手掌滑過臉頰，一種莫名的委屈湧上心頭，明明想告訴他自己可以堅持，脫口而出的卻是那略帶哭腔的□：“司徒……好疼……我好疼……”

司徒勝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冷靜了下來，如果說自己現在還能做什麽的話，就是鼓勵他安慰他，讓他順利産下胎兒吧。司徒勝并不覺得自己需要對雲清泉抱有什麽愧疚，畢竟他給過雲清泉機會讓他可以打掉胎兒，但他卻固執的忍讓這個小東西在身體裏成長着。這是你自作自受，司徒勝這樣想着，但每每聽到雲清泉的□，看到他痛苦的表情，心裏就會有個聲音在一遍一遍的說：“他是在為你痛，他是在為你生不如死……”

“呃……啊……好疼……”

“對，就是這樣，疼就喊出來好了，不要再傷害自己了。”司徒勝一手揉着雲清泉越發下墜的肚子，另一只手握着他緊緊抓住軟枕的手以示安慰。

“司徒……司徒……你……怎麽來了……”

“我一直都在的。”

“你……我……啊啊……”

“我在這，我會陪着你的，放心。”司徒勝溫柔耐心的語氣連自己都覺得詫異：難道，我是中邪了麽。

雲清泉抓着司徒勝的手，眼神空洞的看着他：“我……都疼了這麽久了……啊……他……怎麽還不出來啊……”

這種事我怎麽知道。司徒勝怎麽想都覺得這才是自己會說的話，可嘴上卻柔聲說：“他也在很努力的要出來呢，很快的，再堅持一下好麽。”

“司……徒……”雲清泉忽然胸口劇烈的起伏，嘴中發出痛苦的哀嚎，“啊！又來了……又來了！啊……啊……好疼……”

“雲清泉！”司徒勝波瀾不驚的臉上也變了顏色。

“啊……嗯啊……司徒……啊！！”雲清泉的身體猛然繃緊，向上挺直，頭向後仰着，發出高昂的痛叫，下身流出了清澈的液體。

“終于破水了。”葉回春走了進來，對司徒勝說：“快去扶好他。”掏出銀針迅速刺入雲清泉的幾處穴位。

“啊！！不要……好疼……”雲清泉痛苦的扭動着笨重的身體。

“你做什麽？！”司徒勝從身後保住雲清泉，将他的頭枕在自己的肩上。質問着葉回春。

“他的胎位不正，這樣是生不出來的，必須将胎位順過來。”

“怎麽會這樣？”

“你去問那些折磨了他三天的混蛋！”葉回春的眼中燃起怒火。

司徒勝握緊雲清泉的雙手，就是這樣一副身體，被嚴刑拷打了三天竟能不吭一聲，他究竟是怎麽挺過來的，是為了司徒府的顏面麽？

“呃啊……不要……我不生了……好疼……我不生了！”雲清泉只覺得自己像是要被生生撕裂，在司徒勝的肩上無助的搖着頭，蒼白的沒有血色的臉上粘着一縷縷汗濕的發絲。

“聽話，再堅持一下，調整呼吸，孩子就快出來了。”

是誰……是誰的聲音，在漫無邊際的痛楚中，一個朝思暮想的聲音一點點喚回他的意識。吃力的睜開眼睛，對上司徒勝焦慮的眼神，發現自己正被他緊緊擁在懷裏，“我……死了麽？”

“沒有，你還活着。”

“唔……”用手摸了摸那個依舊高高隆起的腹部，“我真是沒用，還是生不下他。”

“你已經很厲害了。”司徒勝輕輕為他擦着臉上的冷汗。

“司徒……”雲清泉做夢都沒有想到司徒勝會這樣溫柔的對待自己，想起自己剛剛還拼命的喊着不生了，不由得臉上微微一紅，“那個……我剛剛……”

“噓……”司徒勝輕輕用指尖按住雲清泉傷痕累累的嘴唇，“別說話，保存點體力。”

“可我……”

“我明白，如果那樣說可以減輕你哪怕一點點的痛苦，就什麽都無所謂。”司徒勝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但這個在他眼中一貫軟弱的男子，此時此刻确實震撼了他。

雲清泉撕心裂肺的叫喊一聲高過一聲，孩子卻遲遲不肯降生，葉回春急的滿頭大汗，就連久經沙場看慣生離死別的司徒勝也抑制不住的顫抖着。

“聽葉大夫的話，注意呼吸，用力！再用力！”司徒勝緊緊摟着雲清泉，在他耳邊低聲鼓勵着他。

“啊！……哈哈……啊！！好疼！”雲清泉的嗓子早已喊得沙啞，他緊緊抓着司徒勝的手，“我……呃啊……沒力氣了……啊……司徒……幫幫我……幫幫孩子……啊……”

“好，我幫你。”司徒勝用一條手臂緊緊抱住雲清泉，咬住他的耳朵輕輕的說：“你不是一直想成為我身邊的人麽？那就無論多絕望的情況下都要咬牙堅持下去，因為，我的身邊，只需要強者！”右手運氣內力，向雲清泉有些變形的腹部推去。

“不要！不要！啊！！！”雲清泉發出淩遲般的慘叫，意識早已遠去，只有不受控制的哀嚎來宣洩這非人般的痛苦折磨。嘴裏好像被什麽堵住，來不及多想便狠狠咬住，直到那片柔軟中滲出血的腥甜。那個味道，好像司徒勝……

直到一聲嬰兒的啼哭打破這場折磨，雲清泉脫力的暈了過去，直到意識完全失去為止，嘴邊那溫熱的，柔軟的，帶着司徒勝味道的物體，從未離去。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