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下):滾過來
很長一段沉默後,禾宇筝又在江放懷裏掙紮,他推開江放,面色發白道:“我知道了。”
說着禾宇筝轉過身上樓:“你可以睡沙發、一樓右面那個是保姆房,還沒人住過,睡那也可以。”
說完後禾宇筝上了樓,等徹底關上自己的房門,禾宇筝才腿軟地蹲了下來,他緩緩坐在地毯上,發愣地望着窗外。他的大腦還在嗡嗡作響,不敢相信自己剛剛聽到了什麽,他在上樓那段時間裏保持了最後的冷靜,一直到現在所有理智的外殼才被徹底覆滅。
“......幫你治病的籌碼是,我跟她一起去英國。”
這句話不停在禾宇筝腦中出現,他手指顫抖地按住額頭,他不敢去想當時江放是抱着什麽樣的心情和自己分手、又是怎樣去與崔姝相處的,他一點都不敢想......
雨幾乎下了大半夜,天蒙蒙亮的時候,坐在沙發上打盹的江放突然被人扯醒,他睜開眼,禾宇筝瞬間松開他,直直地站在他面前。
“崔姝呢?”禾宇筝蒼白着臉,眼下發青,站在黑藍色的客廳中,有那麽瞬間很像鬼片。
江放懵了會兒才徹底醒,因為喝了酒又受了涼,喉嚨已經徹底啞了:“她又惹了事,我通知了她的父母,沒再插手。”
“如果她一直很聽話你就永遠不會回來找我了對嗎?”禾宇筝繼續問,語氣僵硬。
江放搖頭:“本來...前年就要回來的,當時俱樂部讓我再留兩年,等合同到期。”
“我現在後悔沒有前年回來,你...訂婚了。”江放面上浮起一層讪哂。
禾宇筝依舊那樣冷冷地、審視地盯着江放,在半明半暗的光線下輕聲開口:“我沒訂婚。”
那四個字說得像一陣嘆息,等江放猛然擡起頭時禾宇筝低頭接起電話,他嗯了兩聲後挂斷,故意錯開江放的眼神走到門口,此時苗安開着車到了院外,禾宇筝拉開大門:“你喝了酒、我高度疲勞,都不能開車,上車,讓苗安送你去醫院。”
江放緩緩起身,走到禾宇筝身邊,禾宇筝垂着眼,身子一動不動,雖然依舊僵硬,卻再無那種全副武裝的防備。
“好。”江放聽話地往外走,檐上雨水滴落,禾宇筝忽然往前一步,從玄關傘架上拿了把黑色長柄雨傘遞到門前,江放沉默接過,撐起傘走出了屋子。
禾宇筝靠在門上目送棕色邁巴赫穩穩地駛出道路,長達九年的委屈和誤解被灌進屋內的雨後清風在這一刻悄然吹散,禾宇筝眼睛有些疼,他低頭,伸手擦了下不自覺落下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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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上午禾宇筝補了半天覺,中午又去了公司,忙起來沒有時間概念,再一擡眼便又是黑夜,拿起手機才看到苗安發的消息,說江放的燒已經退了,剛剛出院。
禾宇筝看到消息後便沒再回,讓邊柔把接下來的行程拿給自己看。
這幾天之後除了一些日常會議和出席還剩後天的一場酒會,是池子軒家中新酒店的開業酒會,邀請函發到了禾宇筝這裏,為了面上好看禾宇筝也必須得去。
但池子軒的場子自己去了絕對不會太好過,禾宇筝想。
兩天時間過得很快,禾宇筝準時到了酒會現場,池子軒依舊是一席花哨的西裝站在酒店前庭,看到禾宇筝的車子進來後立刻迎了上去,喜笑顏開的模樣仿佛來了個密友。
“小禾總來了!”池子軒一把握住剛下車的禾宇筝的手:“小禾總願意賞臉我真的很開心。”
“恭喜酒店開業。”禾宇筝遞上開業禮,不動聲色卻大力地把手從池子軒手中抽出來。
“破費了破費了,快帶小禾總進去吧,裏面都是朋友。”池子軒笑得見牙不見眼,迅速讓人迎着禾宇筝進去,但他這話一出禾宇筝心中“咯噔”一下,從池子軒口中說出“都是朋友”這四個字說明裏面那群人都是和自己不對付的。
果然,一進去隆州一群知名混子二代齊齊湧到禾宇筝面前,大多跟禾宇筝年齡相仿,一上來就瘋狂敬酒。
這幾年禾宇筝的酒量已經被稍稍鍛煉了點出來,幾杯不成問題,但一杯接着一杯依然吃不消,等自己喝到第四杯的時候他終于不一味地接受,開始和面前某個眼熟的纨绔子弟寒暄起來,聊産業、聊家裏的投資,但纨绔子弟一問三不知,等禾宇筝繞完圈子,他又舉起酒杯:“都在酒裏了,小禾總,喝!”
禾宇筝:......
酒過三巡的禾宇筝已經微醺,準備找個借口開溜,但池子軒的酒會沒那麽商務,來的也都是些只會花錢的主,禾宇筝說他接下來有個跨國會議,他們說你是老板,把會議挪到明天;禾宇筝說要回家見一下爸媽,他們說明天見也少不了一塊肉......
一直到這天十點,喝得滿臉通紅的池子軒忽然端着酒杯大聲道:“各位!今天還有一位貴客!”
酒會現場靜了靜,禾宇筝站在角落,虛眯着眼睛看到江放走了進來,他穿得很日常,是他最喜歡的某個牌子的灰色衛衣,走進來後他向朝他歡呼尖叫的那些二代子弟們勾唇颔首,接過池子軒的酒,很給面子地一飲而盡。
江放進來後不時有人看向禾宇筝,畢竟現在他是江放的老板,但江放公然參加池子軒的酒會就是赤裸裸地在打禾宇筝的臉,這會讓許多人誤會江放和池子軒在暗度成倉,去聖禾也只是為還聖禾當年挖掘他的人情,大家覺得他和聖禾的合同到期後一定會去塔安。
禾宇筝不在意這些目光,他放下酒杯,想走到更角落的地方,只是剛一轉身池子軒就叫住了他:“小禾總!快過來,邀請了江放也沒跟你說,大意了!”
禾宇筝扯了扯嘴角向會議的中間走去,他和江放面無表情地對視一眼,互相眸中都沒有情緒,像正常極了的陌生人,卻一點都不像老板和球員。
這讓衆人的猜忌更深一層。
“今天呢,我特地邀請了江放來參加酒店的開業酒會,江放心系比賽,說要訓練到八點,小禾總,你這員工這麽努力,你是不是得表示一下?”
禾宇筝點點頭,從侍者手中接過一杯酒飲盡:“辛苦了。”
“那你是不是還得敬我一杯,我都快給江放出價到五個億了他也沒松口,是真牽挂聖禾啊,你們硬生生把他從我手裏搶去了,我很受傷啊~”說着池子軒還做了個捂心口的表情,禾宇筝又接過一杯酒:“你今天開業,敬你一杯,生意蒸蒸日上。”
他算是看出來了,池子軒今天就是來給他下馬威的。
“江放也是沒辦法,老東家也出價了,他要是不去不得被說成白眼狼?”邊上一個二十出頭的富二代球迷微江放鳴不平。
池子軒呵呵兩聲,開始唉聲嘆氣。
“池少你也別郁悶了,等江放這邊合同到期害怕他不去?聖禾FC這幾年一直在走下坡路,去年聯賽第五都差點沒保住。”那富二代看着禾宇筝,咄咄逼人道:“簽他那新聞發布會你看起來也挺不樂意啊?還非得搶。”
場面變得難看起來,禾宇筝站在酒會中心接受着池子軒衆多好友的注視,沒有窘迫,但只覺得無奈,覺得這群纨绔可真會搞事,早知道就不來了。
“不是你想的那樣。”江放淡然地看着那富二代:“是我纏着他,他不簽我的話,我就是免費都要進聖禾。”
那富二代一哽,頓了頓又自動給江放找了個理由:“也是,畢竟你是從這裏走出來的嘛,有初心情結很正常。”
這時周圍一群看好戲的人眼神變了,沒能讓禾宇筝下不來臺他們覺得沒意思,但江放這護主的模樣卻又讓大家好奇起兩人的關系到底怎樣。
“別提了別提了,這事兒過去了,今天是開心的事兒,大家喝酒,待會兒一起去二攤啊。”池子軒見不僅沒能為難住禾宇筝,還讓自己更加丢人了,只得找了個理由把這話題過了,禾宇筝看向池子軒:“二攤我去不了了,最近身體不好,要早睡。”
池子軒點頭笑:“行,不去就不去吧。”
禾宇筝對池子軒的突然松口有瞬間的意外,不過也沒心思去細想,還剩二十分鐘這酒會就結束,他這面子算是給足了。
禾宇筝又默默退出人群,數着時間一秒一秒過,直到十分鐘後,突然覺得頭開始暈,但那不是正常喝多了酒或神經緊張之後的頭暈,而是忽然之間天旋地轉,眼睛可以睜開,但泛着花,渾身還有些熱。
禾宇筝靠在牆上,他體內一陣陣發熱,此時邊上有個人走過來抓住他的手腕,那人似乎剛握過酒杯,手心的冰冷讓禾宇筝着實很舒服。
“禾少?怎麽了?”是個男人的聲音,不熟悉,但語氣聽起來讓人人不大舒服。
禾宇筝揉着太陽穴沒有回答,那人又道:“是不是喝醉了?我去給你開個房休息下吧。”
禾宇筝現在确實很想躺下,但他隐隐知道事情有些不對,他是喝了侍者遞過來的那兩杯酒之後才這樣的,他的思維已經很不清晰,但依然明确是池子軒幹的混蛋事。
在場的幾乎全是池子軒的朋友,禾宇筝貼着牆,不讓那人将他拉走。
“江放!”不大的酒會現場,禾宇筝急促慌張的大叫聲讓大家瞬間安靜,被衆多賓客圍在中間的江放驀地擡起頭,隔着衆人看到靠在牆上,狀态不太對勁的禾宇筝,他身邊還站着一名貼他貼得很近的男人。
“江放。”禾宇筝抵着牆,聲音更大地叫了一聲。
“呵呵,這小禾總這是......”池子軒冷眼旁觀地想給禾宇筝扣上一個不識大體的帽子,身邊人卻突然快步走了上去。
“怎麽了?”江放邊朝禾宇筝走邊問。
“滾過來!帶我出去!”禾宇筝的眼睛已經徹底花了,他快要站不住,心裏甚至希望邊上那人再用冰冷的手貼自己一下,那樣很舒服,他開始害怕,控制不住聲音中的恐懼:“江放!”
下一秒,自己的肩膀被人緊緊扶住,邊上那人似乎也突然離自己遠了點。
“我在。”熟悉的聲音響起,禾宇筝倏然卸下所有防備,将整個人靠到江放懷中,他甚至主動去握住江放的手,汲取他身上與自己不同的溫度。
江放攬住禾宇筝的肩膀,面無表情地帶着他往前走,此時池子軒那群人不樂意了,大拉拉攔住了兩人:“江放,你老板估計就是醉了,去樓上吧,開業第一天小禾總能住我的酒店可真是蓬荜生輝了。”
“不了。”江放冷淡道。
“別這樣嘛。”池子軒朝江放挑眉:“送他上去後保你能看到精彩的東西,我都安排好了。”
江放只頓了一秒,剎時目中滿是兇悍與寒意,聲音冰冷:“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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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天抱歉,之後會穩定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