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看錯了
開口之後禾宇筝就以飛快的速度恢複着,十二歲的他已經和普通孩子沒什麽差別了,他嘗試着去學校,試了三次就成功了,漸漸的他幾乎痊愈,不再失眠也斷了藥,甚至可以獨自出行,但為了保證安全,每次外出依然有人在暗處保護,包括去槐陽縣找江放那次。
那次禾孟依然派了人在禾宇筝周圍呆着,在禾宇筝攪了那場野球比賽後,禾孟的人暗中跟佟旭交涉後禾宇筝和江放才得以安全回了槐陽。
但禾宇筝很快察覺這件事解決得太輕易,意識到是家裏在保自己,回了槐陽他還是堅持讓禾孟把安插在周圍的人撤走,禾孟前腳拗不過兒子剛撤了人,禾宇筝後腳就被槐山鎮的變态抓去了。
只能說幸好這次江放找他找得及時,沒有再出什麽事,但自此之後,禾宇筝身邊再也沒有少過私人保镖。
一切的美好持續到了現在,禾宇筝恢複得誰都看不出來他曾經遭受過那樣一場劫難。
當年為了讓禾宇筝好好恢複,确保沒有任何人提起那場綁架、也沒有誰能讓禾宇筝再回憶災難,禾孟給了那家人一筆錢,這筆錢足夠他們一家三口在這個世界上的任何國家過得豐衣足食,只要他們不回國。
但那家人回來了,帶着他們和崔錦一模一樣的二女兒,甚至在禾家不知情的情況下走到了禾宇筝的眼前。
只能說幸好,幸好禾宇筝複發的時候身邊有人、幸好當時他就在聖禾,禾孟和任曉月不敢想象如果禾宇筝在外面單獨遇到了那個女孩會發生什麽事。
禾宇筝再次醒來是兩個小時後,天已經黑了,江放在病房裏寸步不離地看着他,看到江放的瞬間禾宇筝再次挪開了眼神:“你回體育中心吧。”
江放走過去,把禾宇筝該吃的藥準備好,仿若根本沒有聽到他的話,倒了溫水一同拿到禾宇筝面前:“吃藥。”
“我還會吐的。”禾宇筝說着就感覺到了濃濃的反胃,他幹嘔了兩下,連忙伸手捂住嘴,他嘔得雙眼泛淚,身體小幅度地一抽一抽,但還是從嗓子裏擠出聲音:“我要睡覺了,你回去好好休息,新賽季要開始訓練了。”
禾宇筝始終半垂着頭不願意看江放,他的餘光看到江放定定站在床邊,一點也沒有要走的跡象。
禾宇筝伸出手探向床頭想按鈴叫人,手卻在半空中被人捉住,抓得很緊,一點沒有放開的意思。
“你什麽我沒看過。”江放沉聲,語氣甚至透些流氓意味。
禾宇筝不可思議地猛地擡起頭,正撞上江放幽幽盯着他的目光。
“吃藥。”江放把藥丸放到禾宇筝手心,帶着他的手向嘴唇靠去,半強制地讓禾宇筝張嘴,等藥吃進去後又給他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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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上廁所嗎?”江放緊接着問。
禾宇筝抿唇,撇開臉搖了搖頭,兩秒後又道:“嘔吐只是開始......”
他發病時會精神恍惚、會想要自殘、會不管不顧地尖叫,嘔吐根本不算什麽。
“你還想接着住院?”江放話裏帶着警告:“不想讓我看見生病的樣子就趕快好起來,躲我趕我走不是辦法。”
禾宇筝睫毛輕輕一顫,呼吸也急促起來,抓着床邊的手用的勁越來越大,他很想好起來,但他越想好,就越控制不住自己......
倏爾,禾宇筝整個人被擁進一個溫暖的懷抱,江放的胸膛抵着他的額頭,心跳平穩而冷靜:“我會陪到你好,不怕。”
禾宇筝在江放的懷裏松了口氣,他攀着江放的肩膀調整着呼吸,半晌終于又恢複平靜,禾宇筝睡着得很快,但睡眠很淺,時間也短,幾乎一小時醒來一次,直到窗外天色染白,禾宇筝總共醒了六次。
禾宇筝第六次醒來時江放終于睡了,他躺在沙發上睡得很沉,眼下發青,睡着的神色和平時無異,一樣的面無表情疏漠冷淡。
禾宇筝坐在床上怔怔看着他,不知看了多久,直到看護來送早餐他才回過神。
看護剛推開門禾宇筝立刻噓聲讓他安靜一點,看護把早餐擱在禾宇筝的床邊移動桌上,禾宇筝湊過去聞了聞,拿起勺子舀了口粥放到嘴邊,同時伸出手朝看護揮了揮,示意他可以離開了,看護便沒多逗留,轉身帶上門離開。
下一秒,禾宇筝便放下勺子離那份香味撲鼻的砂鍋粥要多遠有多遠,他輕手輕腳下了床,端起餐盤走進洗手間,一分鐘後,洗手間傳來沖馬桶的聲音,禾宇筝處理好後又将空着的餐盤端了出來,原封不動地放回原位。
禾宇筝再次坐回床上,這次他掏出了手機,給譚相倫發了條消息,半分鐘後譚相倫的電話打了過來,禾宇筝挂斷,又給他發消息:“在醫院不能接。資料整理好發我一份,先不要告訴他。”
譚相倫那邊沒有回複,禾宇筝收起手機,緩緩靠到床頭,又重新閉上眼睛。
這天下午任曉月來了,她雖然心裏怪江放,但也知道對于禾宇筝來說似乎江放的作用比自己要更大一些,便默許江放在這裏陪着他。
任曉月給禾宇筝帶來了兩個消息,一是禾宇筝看錯了,那個女孩和崔錦一點都不像,任曉月甚至拿出了視頻,視頻裏那個粉色頭發的女孩也很漂亮,但确實不是崔錦的模樣。
禾宇筝迷茫地看着任曉月,任曉月摸着兒子的頭:“媽媽也經常會覺得某個陌生人特別眼熟,謝醫生說這在科學上叫做記憶錯覺,很多人都會有這樣的感覺。”
第二個消息是崔錦一家人一直生活在國外,從未回來過。
禾宇筝聽完這兩個消息後很久沒有說話,只安靜地在床上坐着,任曉月握起他的一只手,溫柔道:“寶寶,雖然是看錯了,但你這一次生病症狀很輕,說明你已經快痊愈了,對不對?這是好事。”
這一次禾宇筝終于半信半疑地看向她:“可是我...”說到一半禾宇筝下意識撇了眼江放,又把接下來的話吞了下去,立刻換了個話題:“我真的快好了?”
任曉月點頭:“真的,相信媽媽。”
醫院三樓,謝蘭辦公室。
江放眉頭緊蹙,臉上寫滿了反對:“你們就這麽騙他?以後呢?”
“沒有以後了,那家人出國了。”任曉月疲倦道,昨天到今天她和禾孟就在處理這件事,那家人回國後在簽證和戶口方面都有點問題,但都是小問題,禾孟輾轉布操作小問題弄成了大問題,那家人不知是哪一環出了錯,立刻來求助禾孟了。
禾孟又幾經安排,将一家人重新送出國。
至于給禾宇筝看的視頻,是任曉月找人給那女孩換了個臉,一幀一幀一個色塊一個色塊改,視頻改得天衣無縫,誰都看不出來。
“禾宇筝還有很多很多年。”江放咬牙:“他要一輩子都生活在謊言中?”
任曉月眼底透着輕諷和傲慢:“這有什麽不好?只要筝筝能好,就是要去圓一千個謊我也願意。”
江放沉了口氣沒再說話,離開謝蘭辦公室後他又回了禾宇筝的病房,病房門微敞着,江放推門進去,裏面沒人,洗手間的門卻緊閉着,江放突然緊張起來,他疾步上前,只是剛碰到門把手裏面就傳出一陣沖水的聲音,再然後是腳步聲。
江放松了口氣,他看到洗手間的門被打開,禾宇筝從裏面走了出來。
禾宇筝被毫無聲音站在洗手間門外的江放吓了一跳,手裏的東西都沒來得及藏。
“你剛剛在幹什麽!”江放不可名狀地看着禾宇筝手中連湯都不剩的餐盤,聲色皆愠。
禾宇筝半擡着頭和他對視,在一瞬間的不知所措和心虛後,他突然不想在乎了。
“哐當!”禾宇筝松手,餐盤和筷勺應聲落地,七零八碎撒了滿地。
“倒飯,我不想吃,你們實在要逼我吃就剖開我的肚子塞進去吧。”禾宇筝無所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