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銅臭味
接下來的比賽從現場球迷到電視機前球迷都覺得自己看了場假球,江放率先進球後在第28分鐘又為蘇霄做了一個球,聖禾拉大比分,上半場結束時秦立突然向聖禾球員發難,攔住人不讓下場,手上危險動作不斷,大有要制造麻煩的意思,裁判迅速給秦立亮了黃牌,終結了這場騷亂。
下半場龍雲的戰術由攻轉為守,這是陶如德的戰術,但似乎秦立并不服氣,他急于進球證明自己,陶如德在55分鐘的時候果斷将他換下,下場後的秦立在替補席大發脾氣,甚至踹飛了一張座椅,裁判又向秦立展示了一張黃牌,兩黃換一紅,秦立在替補席居然被罰下場,這也是本賽季超級聯賽第一張發給替補席球員的紅牌。
而龍雲的隊員們也根本沒想到陶如德會将秦立換下,畢竟他們的戰術都是圍繞秦立展開,就在龍雲要防不妨、要攻不攻時,江放飛快帶球突進龍雲禁區,在龍雲一衆球員的衆目睽睽下再進一球。
這一球也徹底擾亂了龍雲FC踢球的節奏,他們像是被打懵了,接下來的時間幾乎成為了聖禾鋒線的進球狂歡,裁判吹響終場哨時,江放收獲三粒進球、DB兩粒、蘇霄一粒,龍雲主場0:6聖禾,成為本賽季超級聯賽中比分落差最大的一場球賽。
龍雲FC雖然依然穩居積分榜第一,但聖禾FC已一躍為第二,兩隊僅差2分,最後一場比賽龍雲只有贏球才能保證第一,否則超級聯賽将産生新的冠軍。
這場球無疑成為了本賽季最離譜最戲劇化也最為球迷們津津樂道的一場比賽,賽後聖禾的隊員們也都覺得魔幻,在更衣室裏着實面面相觑了一分多鐘才歡呼起來。
與更衣室裏有着同樣喜慶氛圍的還有江家,晚上九點亭東路8號二樓燈火通明,歡慶聲穿透小鎮,一直傳到亭東路的盡頭。
當晚十一點,又一陣輕微的響動打破了亭東路的寧靜,月光将颀長的身影投在石子路上,月光下的夏夜明媚微醺,禾宇筝悄悄從屋子裏出來,踮着腳下樓,把自己送進深夜抵達的人的懷抱。
“他們都睡了。”禾宇筝壓低聲音,借着月色盯着依舊穿着球衣的江放:“謝謝你贏球。”
江放摟着人很久沒有說話,只閉眼感受着懷中人的心跳和熱度,即使在高溫的夏夜也讓他心髒發燙:“也謝謝你,禾宇筝。”
四年前陶如德的威脅、天價的欠債合同、闖禍将江放的職業生涯作沒的父親,一切都讓十五歲的江放覺得天塌了下來,他不再敢幻想未來、不再敢想踢球,只能沉默地抗下一家人的生存,他夜以繼日地幹活、偷偷踢野球賺錢,他覺得自己的人生就是這樣了,他退一步想,好像就這樣看着弟弟妹妹安全健康地長大也不錯,不一定要踢球的。
直到禾宇筝出現,以一種很不講理的姿勢進入自己的生活,把生活和心髒都攪得一塌糊塗,江放本可以直接将他趕走,但還是貪戀着禾宇筝的依賴将他送回隆州,然後強迫自己離開,絕望地聽着禾宇筝在廣播裏說再也不理自己。
直到禾宇筝的父母找來,江放答應了去聖禾,他想為禾宇筝治病、但無法闡明的是,他還存着一絲不得體的幻想,對禾宇筝。
而現在,這一絲幻想成了真,禾宇筝在他懷中,正純真地望着他,引誘自己和他親吻。
自己真不是個東西,江放想,而後他低下頭,熱切地貼上那兩片柔軟綿潮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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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家人和任曉月醒來後看到昨晚電視上亮眼到發光的人突然出現在了家裏很是懵逼,禾宇筝給他們解釋江放是因為放心不下家裏才臨時回來。
事情都已解決,本來昨晚任曉月和禾宇筝就可以回隆州了,但江家姐弟舍不得他們,晚上又有聖禾的比賽,他們才索性多住了一夜。
任曉月的行李自己還沒來得及動手江歡就井井有條地給她收拾好了,還去小賣部給她買了水和面包,擔心她在路上餓,任曉月看着眼睛黏在自己身上的姐弟倆,忍不住朝站在門外跟禾宇筝說話的江放招了招手:“江放,來,阿姨有事跟你說。”
禾宇筝的反應比江放還大,他滿臉驚恐地回過頭:“什麽事啊?”
“不關你的事。”任曉月瞥了眼多管閑事的兒子,帶着江放走進了江歡的房間,還關上了門。
下一秒禾宇筝趴在了門上,再下一秒就被江歡毫不客氣地拎走:“你幹嘛偷聽阿姨講話。”
“那是我媽好嗎?”
“那也不行,阿姨肯定和哥哥有私事說,關門就是不想讓我們聽到。”江歡拽着禾宇筝的衣服,力氣大得要命,就是不讓他去聽牆角。
禾宇筝:......
十幾分鐘後任曉月打開門和江放走了出來,禾宇筝立刻撲上前拽住媽媽:“你們說了什麽呀?”
任曉月瞥了眼兒子:“你覺得呢?”
禾宇筝忐忑不安,他不自覺開始躲避任曉月的眼睛,垂下頭慢慢走遠:“我也不知道...”
過了會兒等媽媽不再注意自己,禾宇筝一把将江放拉了出去,下了樓走了好些路才停下滿眼擔憂:“我媽媽發現我們的事了?”
江放蹙了下眉,遲疑着點頭。
禾宇筝的眼睛逐漸睜大,聲音發抖:“那...那她是要讓你跟我分手?”
江放搖頭:“她問我有沒有把歡歡和小時轉去隆州讀書的打算。”
“诶?”禾宇筝不解地眨了兩下眼睛:“她找你說的是這個?”
“嗯。”江放正色道,任曉月剛剛全面地給他分析了歡歡和小時之後的規劃,歡歡過了暑假就升高二,但她現在讀的學校其實和上不上幾乎沒區別,考不上大學是必然的,但歡歡已經不小了,對未來要有更加清晰的規劃;而小時成績很好,槐陽的教育資源跟不上,所以她建議要把弟弟妹妹轉去隆州,學籍和住所她都可以幫忙,但最重要的一是他們願意、二是江放同意。
“那要轉嗎?其實轉去更好,他們離你更近了,而且我們也更方便照顧爺爺。”禾宇筝很快拉回思緒,認真分析道。
江放當然知道轉去隆州更好,但他欠禾家的太多太多了,禾家的每一個人都幫過自己和自己家的大忙,恩重如山,江放很難再去接受什麽。
“其實譚經理跟我講過,有好多品牌的代言找你,只是價格沒達到他心理預期就沒跟你說,我們希望你的第一個代言是國內球員中最好最貴的,可能這兩天譚經理一直在接觸的那個汽車品牌就能定下來了,代言費比昨天官司的金額還大。”
禾宇筝認真道:“這樣你的代言價位就穩定在那個區間了,代言費和聖禾四六分,你四,我們六。”禾宇筝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江放:“資本家都這樣毫無人性地剝削你了,你就不要覺得欠我們什麽了。”
禾宇筝很輕易地看穿江放在想什麽,一套詞像準備好了一樣說得天衣無縫,他擡手按住江放的後腦勺:“點點頭呗?”
“可以都給你們。”江放道。
“什麽都給?”
“我的年薪和獎金夠給歡歡和小時在隆州上學住宿、也夠給爺爺看病了,所以不要代言費。”江放神情真誠:“好嗎?”
“不好!”禾宇筝突然怒了,別別扭扭道:“那以後...以後我長大了,我們一起住的話...不是還要房子嗎?爸爸說球隊賺的錢等我過了25才讓我動的。”禾宇筝說着說着臉紅了:“反正你要買一個房子的,我高中畢業了就不跟爸爸媽媽一起住了。”
江放喉結滾動,深深地盯着禾宇筝,兩人腦子裏想的畫面大同小異,都是同一屋檐下一些令人臉紅心跳的場景。
“好,會買房子。”江放忍不住親了下禾宇筝發紅的臉頰:“兩個人住。”
江放松口後兩姐弟根本不需要游說,一聽打算讓他們去隆州一起生活開心得幾乎掀翻房頂。
“但有幾個要求。”任曉月看着江歡和江時嚴肅道:“我們去隆州是去上學的,不是玩耍,小時要保證成績不可以下降,歡歡的話阿姨不要求你的成績,但是你要和阿姨或者哥哥商量決定未來打算做什麽,那麽我們以後就要往那個方向去學習深造,可以嗎?”
江時滿心歡喜地點頭:“阿姨我還會考年級第一的。”
江歡卻有些猶豫,剛剛的喜悅被磨滅了些:“但是我也不知道我想做什麽...”
任曉月搖頭:“沒關系,慢慢想,答應阿姨的話阿姨就開始幫你們走程序了。”
江歡看了眼面色不變任她自己決定的哥哥,又看了眼點頭點得超用力在鼓勵她的禾宇筝,半晌還是咬咬牙點頭:“好,我會好好想的。”
任曉月辦事雷厲風行,她立刻讓禾宇筝退了兩人的機票,當天下午就和江放去了江歡和江時的學校,同步聯系聖禾國際的校長在隆州幫忙操作,僅花了一天半的時間就把江歡的學籍轉去了聖禾國際,把江時的學籍轉去了隆州市實驗二小。
這之中江放也幫了不少忙,他現在已經是槐陽縣甚至越東省家喻戶曉的驕傲,因為在隆州踢球所以要帶上家人這件事本就合理,教育局和學校也都痛痛快快充滿祝福地放了人。
三天後江家一家跟着任曉月禾宇筝下了飛機,司機早早在接機口等候,剛上車禾宇筝突然接到了譚相倫的電話,說紀檢的人來了,讓他回體育中心。
禾宇筝和江放沒能陪弟弟妹妹和爺爺回新的住處,立刻重新叫了車前往體育中心。
在車上禾宇筝收到譚相倫發來的解釋信息,看完信息的他忽然一臉的驚喜裏夾雜着複雜,江放探過去看信息,看完後也不知該說些什麽。
“前幾天踢龍雲那場的主裁判隔天就被車撞了,報警後查出來是蓄意的,警察順藤摸瓜查到了這個主裁判在之前幾場比賽前受賄的記錄,上報給了紀檢。
其實龍雲在賽前也聯系過這個裁判,但因為這場比賽太受關注他不敢收,撞他的就是龍雲的人。
紀檢順着這個線索查到龍雲不論是經理還是教練和足協高層都有不單純的關系,再一查,不僅是龍雲,超級聯賽好幾家球隊都暗地裏有過一些動作;所以紀檢打算直接徹查,從幾家大球隊一家一家查,龍雲反正已經栽了。”
回到聖禾後禾宇筝立刻去了辦公大樓,聖禾FC在他手上之後才逐漸起來,但也沒多久,清清白白的;而以前集團沒人認真做球隊,青黃不接的,也就更沒那個往上面發展關系的心思了,所以禾宇筝不怕查,甚至想把這幾年的賬全都翻出來給他們看。
禾宇筝、譚相倫、蘇峰分別被“請”到不同的辦公室裏,每個辦公室站着兩名警察,一名紀檢的工作人員,和他們面對面坐着,氣氛莊嚴冷肅,每個人都不茍言笑,這三間被臨時征用的辦公室從下午六點一直亮燈亮到了深夜十一點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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