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世界二
反叛軍主力來勢洶洶,與淩曜聯合起來,前後夾擊鐘淵的隊伍。
鐘淵即便有塞西堡壘作為後盾,也難以抵擋猛烈的攻勢。
他敗的非常迅速,甚至有些滑稽可笑。
不過反叛軍沒有殺死鐘淵,而是将他和塞西星上的其他官員将領一起抓了起來,押送回中央星。
“隊長!這裏似乎住着人!”
一個由人魚族、貓形人以及狐形人組成的小隊,舉着造型奇特的槍支緩緩逼近,為首的人魚隊長一腳踹開了小洋樓花園後的小木門。
濕潤的黑色泥土均勻的鋪灑在花園中,裏面剛長出來的雜草全部被拔了出來,放在角落裏,曬得蔫兒蔫兒的。
新的花種似乎已經被撒下去了,只是日子不長,弱小但堅韌的植物還沒有足夠的力量奮力向上,穿過掩蓋的泥土,與風霜雨露見面。
“确實有人。”
隊長打了個手勢,示意手下人将小洋樓的各個出口堵住,不要放過任何一個人。
等手下都準備好了,人魚隊長才帶着剩下三個人,從後門進了小洋樓中。
他們沿着樓梯悄無聲息的上了二樓,卻發現住在這裏的,并不是他們臆想中的危險人物,竟然只是……
只是一個看起來一只手就能掀翻的少年?
“別動!”
餘白被突然出現的聲音吓了一跳,他還沒來得及回頭,一個堅硬的東西立刻抵住了他的後心。
少年謹慎的開口,“你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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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閉嘴!燕小屏,去看看這小子是不是第六軍團的人,或者塞西星的軍部幹部!”
話是這麽說,但隊長心裏其實有些懷疑。
這少年不會是被哪個高官賣來的玩物吧?要真是這樣,那這人就應該是他們解救的同伴,得平平安安送去他同族那兒才行。
畢竟餘白的背影看上去實在不像軍人,後頸和手腕處暴露的一點皮膚也細皮嫩肉的,雙手纖細沒有一點繭。
這樣一個少年,不僅生活在軍部,還是一個人住在偏僻的小洋樓中……也不怪隊長會有這種想法。
燕小屏應聲去看餘白的臉。
她跟少年充滿疑惑的雙眼對了個正着!
“鐘瓷!”
燕小屏惡狠狠的叫破了餘白的名字,她舉起槍,看上去好像要一槍斃了他似得。
好在隊長眼疾手快,一揮槍管将她的槍口打偏了!
“燕小屏,你想幹嘛?!”
“隊長,他是……”穿着一身軍裝的短發少女指着餘白,眼睛泛紅,“我要給栾舟哥哥報仇!”
隊長一咬牙,“不行,我們不能私下處置他,先把他綁好送去//中//央星。”
餘白将這幾個人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說實話,他着實有點沒搞清楚,事情怎麽突然就變成這樣了?
他不是好好的在小洋樓裏待着,這麽一覺醒來,連塞西星都變了個主人……
栾舟呢?
不是說要去跟淩曜彙合?怎麽這些人還是一副他殺了栾舟的樣子?
“我還以為塞西星起碼能堅持個一星期的呢。”
餘白沉默着被人壓上星艦,表情死的跟系統吐槽。
“還有,栾舟果然靠不住啊!可惡!”
餘白被送到了中央星監獄中。
和其他獄友一樣,他也是單人間牢房。只不過他的似乎、好像、有那麽一點點不對勁——emmmm那個放在角落裏的治療艙是怎麽回事啊?!
“肯定是淩曜為了給你治療心髒病準備的呗。”系統用腳後跟想都知道是怎麽回事,除了淩曜,還有誰能在這種情況下擔心你的身體????
餘白也是覺得很難受,按照他的計劃,他本該不用來監獄走一遭的。
你說這叫什麽事兒啊。
少年走到那臺一看就科技感十足的治療艙邊,往下腰坐在邊沿上,冰涼的金屬寒氣透過了布料冰的他一激靈。
“哎,”餘白嘆了口氣,“現在栾舟還沒回來,他們應該還不知道我其實是假意背叛,淩曜這個傻小子不知道廢了多大的勁兒才給我争取到這個治療艙。”
歷史上就沒聽說過,會給犯人這麽好的待遇的。
不過他這個是絕症buff。
單純的治療是治療不好的,要是來一個醫生給他看看,就會發現其實他的心髒問題已經很嚴重了,時刻都處在瀕死的邊緣。
系統沉吟了片刻。
“那你不如裝暈?”
“淩曜不來看你,你就逼他來看你呗。反正這種事情你又不是第一次做了,一回生二回熟,你應該拿手的很啊。”
餘白瞥了系統一眼,默默移開了冰涼涼的屁股,坐在遠離治療艙的牆邊。
系統被他看的有些害怕,短短的手抱住胖胖的自己。
“……我就算說錯了你也不用這麽看着我吧?人吓人會吓死人的。”
餘白心想感情你還算人?
不過他并沒有說出口,因為他聽見了甬道中有人走路的聲音。算算時間,應該是那個叫燕小屏的小姑娘給他們送午餐了。
就在燕小屏擡眸看過來的瞬間。
坐在治療艙邊,有些狼狽的少年忽然捂住了胸口,他仿佛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痛楚,整個人都弓成了蝦米的樣子。
因為低着頭的原因,燕小屏并不能完全看清鐘瓷的臉,只能看到他蒼白的嘴唇和下巴。透明的冷汗順着太陽穴滑到了下巴,最後一顆顆的砸在了地上。
少年也仿佛撐不住了,将下唇咬的鮮血斑駁,最後渾身一軟,靠在牆壁上昏迷了。
燕小屏被淩曜私下叮囑過,讓她幫忙傳遞鐘瓷的消息。
小姑娘雖然恨意未消,但她也不敢放任鐘瓷昏迷不管,“鐘瓷?你,你怎麽了?”
已經昏迷過去的少年自然聽不見她的聲音。
燕小屏急的來回踱了幾步,終于憋不住了,掏出移動終端就聯系了淩曜。
按理說反叛軍剛剛取得了戰争的勝利,需要淩曜去處理的事情不可謂不多,但在收到燕小屏的消息後,淩曜竟然立刻秒回!
“他沒用治療艙?你把他抱進去,我馬上就來。”
“我知道了!”
燕小屏雖然是個女孩子,但身為海星食物鏈頂端的人魚族,她甚至比鐘瓷還要高上幾分,身體也比他更加結實,胳膊上流暢的肌肉能讓她輕而易舉的就抱起少年,把他放在了治療艙中。
艙門關上後,一道白色的射線從少年的腳,一直照到了頭頂。
緊接着,針對病人的調配的透明藥劑也緩緩從出水口流進了治療艙內。
藥劑似乎有鎮痛的作用,鐘瓷蒼白的臉色好看了許多,他無意識緊緊揪住胸口的手,也漸漸放松了下來。
鐘瓷是一個鋼琴天才。
他的雙手也很符合一個鋼琴家的身份。手指如蔥根白,修長的指尖蒼白中透着一點粉色,指甲修剪的圓潤幹淨。
緩緩注入的藥劑讓治療艙內不斷蕩着漣漪,鐘瓷放松的手指也随着水流緩緩起伏着,讓人移不開目光。
燕小屏正看着鐘瓷的手發呆,外面傳來的腳步一聲響過一聲。
她回頭,來人果然是淩曜,他身後還跟了一個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
“淩大哥。”
淩曜根本就沒分給燕小屏一絲目光。
他猩紅的雙眼,定格在浸泡在藥劑中的,少年的側臉上。
自從海星分別後,這是他第一次如此接近鐘瓷。
可今時不同往日,他在面對這個深愛的少年時,除了濃烈的思念,竟然有些膽怯,和不知如何是好的悲哀。
“哎呦!這治療艙的報告你怎麽還沒取出來看啊!這可是聯邦最先進的治療艙,任何絕症都能查出來!我這輩子也就見過它兩次,上一次還是給一個議員檢查的時候見過。”
哈裏森特醫生興奮激動的話語讓銀發人魚回過了神。
他看見哈裏森特按下了治療艙上的一個按鈕,并且用移動終端接受了上面的報告。
只是這份報告應該不太理想,哈裏森特醫生一邊看,一邊搖頭。
“哎,可惜了。年紀不大,這病怎麽給拖成了這樣!”
淩曜的瞳色瞬間暗了下來,幾乎能嘗出嘴中苦澀的滋味。
銀發人魚近乎時卑微的求着,“您是最厲害的專治心髒病的醫生,你一定能救他……”
純血地球人的壽命本身就比人魚族短很多,淩曜也一直知道鐘瓷身患重症。
但他原本以為,這病雖然嚴重,但并非無藥可醫。
鐘瓷不是說,不是說一直吃藥,就會沒事嗎?
哈裏森特同情的看了一眼淩曜,“沒救了,即便是這個治療艙,也只能緩解他的痛苦。”
這個中年人男人接着說,“我真的挺佩服這個少年的意志力,你看看這份報告……噢抱歉我忘了,我找一份健康的心髒圖給你做對比。”
淩曜木然的看着眼前的影像對比。
鐘瓷的心髒就像被什麽東西啃噬了一般,比正常人的心髒萎縮了很多。
小小的肉塊。
他仿佛一只手就可以完全包裹住。
哈裏森特感慨着說道。
“他每一次發病,都會感受到非常劇烈的痛苦,而随着病情的加深,他發病的次數會越來越多,最後在痛苦中迎接死神降臨。”
“我建議是,給他換一個環境吧。”
“他最多還有一個月。如果能在舒适,充滿陽光,還能嗅到淡淡花香的環境中,愉悅的心情應該能稍微減少一點他發病的次數。”
“當然,如果是死刑犯的話,出于人道主義精神,我認為,應該給予一個痛快的死法……”
後面的話,淩曜已經聽不清楚了。
他腦海中仿佛只剩下三個字——
一個月?
竟然……竟然只有一個月了?
深入骨髓的痛楚這時才緩緩降臨,淩曜擡眼去看治療艙中的少年。
他難以想象鐘瓷都經歷了怎樣的痛苦。明明,明明自己和他在海星上生活了那麽久,可是卻一次都沒有發現過鐘瓷的病情。
失責,難以接受,以及巨大的心疼和不舍鋪天蓋地的侵蝕了淩曜的內心。
“好的,哈裏斯特醫生,我帶他出去。”
人魚的聲音沙啞的像是兩塊幹裂的木頭在摩擦。
燕小屏動了動嘴,卻什麽也說不出來。
既然已經知道鐘瓷活不長了,栾舟哥哥的仇也算報了,淩曜這麽愛他的伴侶,還是不要在這個時候傷他的心好了。
她也是人魚,知道伴侶對人魚來說意味着什麽。
“除了經常使用治療艙緩解他的痛苦以外,我還會開一些藥給你。”
哈裏斯特醫生不是很清楚淩曜和鐘瓷之間的關系,但人魚眼中的痛苦是騙不了他的。
“這些藥物能麻痹他的痛覺神經,副作用是會嗜睡,你合理使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