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唱給你的千萬首情歌(八)
其實澤維爾是會抽煙的。
白蒙蒙的煙霧,灰蒙蒙的雲。
那個男人也在抽煙,看着他,說,小孩子抽什麽煙。
令人讨厭的開場白。
澤維爾沒理他,看着遠方卷起又平息的海浪。
澤維爾并沒有煙瘾,只是偶爾突發奇想,像想着“我想吃冰淇淋”一樣,突然想,我想抽根煙。随時可以開始,随時可以停止。
澤維爾認得這個男人,他在這附近經常看見他,在便利店裏,在咖啡館裏,在轉角的某個路口處,但更多的,是在這海邊的圍欄處,就像今天這樣,坐在石頭上抽煙。
男人問,你是學生吧?
嗯。他漫不經心地回複他,心想自己是不是來錯地方了。
男人說,真年輕啊,學生。
遞給了他一顆糖,說,給你,我戒煙用的。
嗤。澤維爾掰開糖紙,把糖送到嘴裏,一邊含着糖果,一邊抽着煙。
一下子只剩下海浪的聲音。
澤維爾!遠處傳來少年的聲音,和自行車輪滾動的嘶嘶聲,像海浪一樣滾過來。
他是誰啊?阿朗問他。
一個大叔。澤維爾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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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笑了,澤維爾坐上自行車的後座,由着阿朗載着他,聽着他絮絮叨叨。
男人看着他的背影逐漸遠去,臉上的笑容也漸漸隐去了,只是看着澤維爾消失的方向,良久,他一腳踩滅煙頭,頭也不回地走了。
……
伯納德第一次見到澤維爾,是在他管轄的酒吧裏,一群壯漢面目兇狠地想要把裏面的東方人包圍起來,而夜晚的酒吧本來就是滋生事端的溫床,他對這種以多欺少的事情已經見怪不怪。
之後的情形伯納德記不太清了,只記得頭頂上晃動的刺目燈光,燈光下那人淩厲精致的眉眼,像一把鋒芒畢露的利劍,把人刺的血肉橫飛還不罷休。
那一刻,猶如潮水般的暈眩直沖腦門,沖撞的他幾乎喘不過氣,人群嘈雜的聲音逐漸散去,待他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跟着那人走了很久。
他看着那人走到海邊,站在海浪前的石頭上,從口袋裏拿出并點燃了一根煙。
煙霧緩緩升到高空,又随海風散去,他的神色很安靜,甚至有些淡漠,讓人聯想不到那是一個單槍匹馬從酒吧裏殺出來的少年。
伯納德摸了摸口袋,也點燃了一根煙,學着那人的動作,嘴裏含着煙頭,仿佛在親吻他的唇。
再一次鼓起勇氣,是在他又一次被街邊的小混混圍堵的時候,那人還是如同初見他的時候,對周圍的威脅視若無睹,仿佛一切盡在掌握之中。伯納德的心突然有些悶痛,仿佛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一樣。于是他上前去把那些人都收拾了,語氣輕描淡寫的仿佛漫不經心,但是他知道自己內心的顫栗。
小孩子逞什麽強。他說。
他笑着說,別太小瞧我了,我很強的。
其實他早就知道自己跟着他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很強。
但是,澤維。你手中攥緊了利劍,想要做個騎士,我卻希望你是個王子,受盡萬千寵愛,無憂無慮,永遠開心快樂。
兇狠又溫柔的感情堵在胸口,心裏想說的話很多,可伯納德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只是笑着摸摸他的頭。
之後,伯納德去澤維爾家做客,看見屋子裏放着一架鋼琴,挑了挑眉,問:“你還會彈鋼琴?”
“會一點吧。”他坐下來,嘴裏叼着一根棒棒糖,問:“想聽什麽?”
“就彈你平時喜歡的。”
澤維爾就彈德彪西的《月光》。
輕緩優美的音樂從他的手指尖流出來,他的眉眼溫和而安靜,像夜晚輕柔的月光。
伯納德的心也安靜下來了,專注地看着少年尚且稚嫩的面容,但是很快,音樂停止了,少年擡頭看着他,對他勾起一抹微笑。
那一刻,他想親吻他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