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威壓
陸鶴川處理完一天的政務,心情頗佳地在養心殿內舒展着手腳,安公公卻惴惴不安地走上前,小心翼翼地禀告道:
“皇上,方才慈寧宮派人來傳話,說是恒王殿下與皇上手足情深,許久未見怕淡了情分呢。”
陸鶴川聞言甚是諷刺地冷笑出聲,道:“她說的這般好聽,無非是想提醒朕,陸鶴風如論如何都是朕名義上的弟弟,朕不能拿他怎麽樣罷了。”
“奴才瞧着也是這個意思。”安公公附和道:“但是慈寧宮來的丹秋看起來很是着急,太後這兩日應當也沒睡好吧。”
陸鶴川不屑地挑了挑眉,随性地修剪着盆栽的枯枝敗葉,悠悠道:“朕就是要讓她也嘗嘗心急如焚的滋味,免得總是不識好歹,什麽人都敢随意染指。”
說着,他“咔嚓”一聲剪下一把殘敗的枯葉,潇灑地丢在一旁的瓷盤裏,骨節分明的手指有規律地敲打着檀木桌面,似是在沉思着什麽。
“那恒王殿下那兒......”安公公捉摸不透陸鶴川的心思,問道。
“也罷,既然她這麽放心不下,朕就替她好好去問候一下這位弟弟。”陸鶴川的手指凝滞片刻,嘴角挂上深沉的笑。
轎辇穩穩當當地停在了慎刑司地牢的門口,陸鶴川披了件刺金祥龍團紋披風,不疾不徐、氣度翩然地緩緩走了進去。
地牢很是陰冷,寒氣透着披風一點一滴鑽進骨頭裏,涼意自足底升起。若幹間牢房內關着的都是些密犯,這些人皆是蓬頭垢面、兇神惡煞,讓人看了都不禁一哆嗦。
陸鶴川在陸鶴風的那間牢房前停下,立馬就有獄卒殷勤地搬來檀木椅讓他坐下,居高臨下地看着陸鶴風,笑道:
“許久未見,賢弟怎麽消瘦了不少?難不成是這兒的飯菜不對胃口,讓賢弟不高興了?”
陸鶴風從幹草堆中艱難地起身,瞥了一眼地上發搜的飯菜和髒水,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淩亂發臭的衣衫和沾滿污垢的面容,扶着牆壁勉強起身,眸中滿是嫉恨,卻強顏歡笑道:
“多謝皇兄美意,皇兄賞的這些東西,臣弟怕是消受不起。”
“既然知道消受不起,那就要識趣一點。”陸鶴川沉了臉色,地牢瞬間又陰寒了幾分,他毫不畏懼地對上陸鶴風的眼睛,冷聲道:
“別以為朕不知道你們在做什麽,別的事情也就罷了,可只有她,朕容不得你們分毫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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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将我關在這樣的地方,就不怕母後責問嗎?”陸鶴風執著地用雙手扒緊了鐵門欄杆,搬出太後想要震懾一下陸鶴川。
“母後?呵......”陸鶴川似笑非笑地勾起嘴角,滿不在乎地搖了搖頭道:
“太後的年紀已經大了,手也伸不了那麽長,倒是你怎麽還和兒時一樣,每每比不過朕就只會哭着找母後呢?”
“你.......”陸鶴風被戳到了痛處,面上挂不住了,臉色一陣漲紅,指着陸鶴川半天說不出話來。
陸鶴川的生母出身卑賤,恰好太後當時還未懷上陸鶴風,便将他養在身邊。
誰料陸鶴川樣樣出類拔萃,先帝很是疼愛,他這個嫡長子,倒是顯得庸庸碌碌、可有可無,越來越不受重視,成了衆人的笑柄。
“怎麽?朕說錯了嗎?”陸鶴川憶及舊事,目光愈發淡漠,冷冷地從陸鶴風的身上掃過,聲音冰冷又威嚴道:
“不過現在母後幫不了你了,朕想将你關在這裏,你沒有任何辦法。就算你在外結交再多的臣子,也不會有人沖進來救你。換而言之,朕若是現在就想殺你,你又能怎麽辦呢?”
陸鶴風像是一下子被人抽走了力氣,渾身發軟地漸漸滑落在地上,掌心層蹭破了皮都絲毫沒有反應,盯着陸鶴川的目光中多了幾分不甘,以及對皇位的無限欲望。
“朕知道你在想什麽,不過你做不到,永遠都不可能。”陸鶴川一眼就将他看透,毫不留情地否定了他的心思,随後又不耐煩地朝獄卒揮了揮手,道:
“朕乏了,慎刑司也沒他的容身之所,直接丢回慈寧宮吧,正好讓他們母子團聚。”
“是。”獄卒恭敬地應聲,恭送陸鶴川離開慎刑司後,就一點兒不客氣地讓人将陸鶴風擡了出去,一路押送着到了慈寧宮。
門口的丹秋定睛一看,亦是吓了一跳,三步并兩步奔進去禀報太後,和幾個宮女将恒王扶進了宮。
彼時太後正在念着經書,宋清予在一旁陪侍着,一聽見消息就急匆匆趕了出來,看見陸鶴風的一剎那紅了眼眶,顫聲道:
“皇上竟然把你折磨成這樣......他這次竟然這麽狠心!”
陸鶴風有些沒面子地別過頭,悶聲道:“母後,先進去再說吧。”
“好......好......”太後慌忙張羅道:“你們先去伺候恒王沐浴更衣,再讓小廚房備些平日裏他愛吃的點心來!”
許久後,一切終于收拾妥當,陸鶴風也終于找回了曾經的一些風度,平靜了心神,嘆息道:
“這些年雖說和皇兄争執不斷,但是他這麽強硬,還真沒幾回。”
“是啊,上一回還是他以為玉煙去世的時候。”太後冷厲的面容染上愁色,埋怨道:“這玉煙還真是無論在什麽時候都讓皇帝牽腸挂肚的,也不知如何是好。”
宋清予在一旁默默地聽着,此時見二人都沒有出聲,才拿捏着分寸接話道:
“其實這也未必是件壞事,皇上越是在乎蘇南嫣,正好說明她是皇上的軟肋,若是能在恰當的時候刺上一刀,那才叫一擊致命呢。”
“你說的倒容易,皇兄待她那樣好,她怎會幫着我們?”陸鶴風反駁道。
“王爺別急,您仔細想想,”宋清予并不惱,反而輕笑出聲,道:“蘇南嫣不會幫我們,但是并不代表玉煙不會。”
太後忽然間像是想到了什麽,猛然間擡頭望向宋清予,猶疑道:
“你的意思是,等到她想起之前的事情,自然是會恨透了皇上?可是之前的事情明明是咱們......”
“是誰做的并不要緊,要緊的是玉煙認為是誰的錯。”宋清予目光清明又銳利地看着太後,微微笑道:
“到時候,她才是我們最好的一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