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懲罰
傍晚時分,落日的餘晖肅穆地灑在深紅色的宮牆上,映着一前一後兩個高矮不一的身影。
安公公躬身在前面帶路,恒王陸鶴風眼睛上蒙了一條黑色的絲巾,摸索着跟在後面,有些不耐煩道:
“皇兄究竟想要幹什麽?為何一進宮就讓本王蒙上眼睛呢?”
“王爺息怒,皇上是給您備了一份大禮,特意叮囑要到了才能讓王爺看見呢。”安公公不疾不徐地說着,臉上挂着神秘的笑,在慎刑司的地牢門前停下腳步,道:
“王爺,就快到了,奴才扶着您進去吧。”
他朝幾個身手不凡的侍衛使了個眼色,親眼看着他們押送毫不知情的陸鶴風進了牢門,才“咔嚓”一聲幹脆利落地上了鎖,一字排開守在門外。
許久,周圍都靜靜的沒有聲響,酸臭血腥的氣味猝不及防地鑽入陸鶴風的鼻尖,讓他整個人一陣幹嘔。
他這才發覺不對勁,猛地扯下了絲巾,震驚地看着血跡斑斑的牆壁和堅固的鐵門,從幹草堆上跳了起來,憤怒地拍打着欄杆,嘶吼道:
“你們這是反了嗎!竟敢在宮中囚禁親王?”
“王爺慎言,這都是皇上的意思。”安公公低頭笑着,有禮有節道:
“皇上說了,王爺近日似乎太過清閑,管起了不該管的事情,于是想了這樣一個法子讓王爺好好享受幾天呢。”
“混賬!本王憑什麽聽你的?快把本王放了!”陸鶴風不甘心地捶打着牢門,狠狠地瞪着安公公,似是下一秒就要将他生吞活剝似的。
“奴才怎麽會假傳聖旨呢?想必王爺也不會抗旨不尊吧?”安公公全然不為所動,臉上還挂着恭敬的笑,道:
“奴才還要去回禀皇上,先行告退了,王爺您就好好在這裏享清福吧。”
說罷,安公公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了,竟是連辯駁的機會都不給陸鶴風留下。
“喂......你們這幫奴才好大的膽子!”陸鶴風眼睜睜地看着安公公走遠卻無法阻攔,只能氣急敗壞地踢了幾腳鐵門,又一腳踹翻了地上的水盆和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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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哐當”一聲,清水和一些發馊的米飯全部打翻在地,看的陸鶴風惡心地皺了皺眉頭。
“王爺,這裏按照地牢的規矩,每天只送一次水和飯,方才您已經把今天的弄灑了,只能等到明日此時再送來了。”守衛冷不丁地說道。
陸鶴風徹底傻了眼,氣極反笑道:“你們這是在說什麽胡話?不僅将本王關在這裏,還要過囚犯一樣的日子?”
“只要進了這扇門,從來就沒有高低貴賤,所有人都是皇上最厭惡之人,王爺還是好自為之吧。”守衛沒有任何的動容,冷冷地看着陸鶴風道。
話音剛落,陸鶴風便攥緊了拳頭,指節随之“咔咔”響了幾聲,咬牙切齒地退了回去,知道陸鶴川是鐵了心要讓他吃苦頭,不惜動用帝王的威壓,讓他反抗不得。
他故作矜貴地理了理華貴的錦袍,勉強找了個幹淨的地方坐下,任由昏暗的燭火吞噬着頹靡的神色。
彼時,慈寧宮已經亂做了一團,太後再也坐不住了,聽完消息後一拍桌案站了起來,質問道:
“恒王好端端地怎麽會失蹤呢?還不快派人去找!”
“太後娘娘息怒,奴婢已經讓人找過了,可是都沒有消息。”丹秋戰戰兢兢地回話道:“只聽人說是下午進了宮,後面就不知去向了。”
“既然來過宮裏,就更加不應該了,你們再去給我找,把皇宮翻過來也要把人找到!”太後的額頭滲出汗珠,在慈寧宮來回踱步。
倒是宋清予還能淡定坐在一旁,把玩着衣袖思索片刻,輕聲道:
“太後娘娘先別着急,您仔細想想,殿下自幼在宮中長大,怎會無故失蹤呢?說不準是有什麽人故意的?”
“是皇帝......一定是他!”太後這才想起今早陸鶴川那意味不明的神色,頓時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汗珠愈發密集了,道:
“今早他為了蘇南嫣來慈寧宮,哀家随意打發了,他定是懷恨在心,要對哀家的親兒子下手!哀家現在就去找他......”
說着,太後就匆匆讓丹秋去拿披風。
“且慢!”宋清予深吸一口氣,趕忙攔下了太後,冷靜道:“太後您是關心則亂,咱們現在無憑無據,就算是找了皇上他也不會認的,反倒是自亂陣腳正合他的心願。”
“那......哀家能怎麽辦?”太後一時沒了主意,無力癱坐在檀木椅上,眸中隐隐有着淚,啞聲道:
“哀家只有這麽一個兒子,他是哀家的命。他若是有什麽三長兩短,這麽多年的心血都白費了!”
“恒王殿下畢竟是先帝封的親王,就算皇上再生氣,也不能怎麽樣的,頂多這些日子受些皮肉之苦罷了。”宋清予嘆了口氣,勸道:“現在去找皇上,定是火上澆油,太後不妨再等幾日。”
“也只能如此了。”太後重重舒出一口氣,心力交瘁地扶着頭,目光是無盡的擔憂,亦藏着對陸鶴川無限的恨意。
可是此時,陸鶴川卻格外悠閑輕快,坐在養心殿內波瀾不驚地品着新茶,舉手投足間皆是閑情雅致。
“皇上,事情已經辦妥了。”安公公笑着邁進養心殿,肩頭落着幾瓣潔白。
“做的好,找個穩妥的人把這裏的兩盒藥帶去儲秀宮。”陸鶴川依舊凝視着飄蕩的茶葉,并未擡頭。
昨日他驚着了蘇南嫣,也不知今日她是否不想見到他,思來想去還是不見的好。
“奴才明白。”安公公快步走到陸鶴川的身邊接過藥盒,肩頭的潔白恰好飄落在陸鶴川的手邊。
“等等。”陸鶴川的目光一動,修長的手指撚着花瓣,淡漠的目光有了幾分柔和,輕嗅幾下道:
“這是玉蘭的花瓣?”
“皇上恕罪,禦花園的玉蘭花凋謝了,奴才路過時才沾染上的。”安公公趕忙跪下道。
“罷了,起來吧。”陸鶴川輕輕搖了搖頭,凝視着花瓣的目光變得幽深渺遠,改口道:“把藥放下吧,不必找人去了。”
“是。”安公公應聲後便退下了。
陸鶴川獨自摩挲着花瓣,神色複雜地在養心殿的窗前待了很久,直到夕陽落山、皓月當空都未曾挪動。
他一直記得,當初他去京城外巡行,約定好了在玉蘭花凋謝之時回宮,玉煙亦是在玉蘭花下巧笑嫣然送行。
可是當他回來的時候,得到的竟是玉煙與政敵勾結的罪證。
思及此,他有些失神地走到了儲秀宮,一擡頭就驀然看見那張和玉煙極為相似的臉。
蘇南嫣今日竟主動打開窗戶,趴在窗前望着他,眼巴巴的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見到他就難掩喜色,小聲嘟哝道:
“小六?我還以為你今日不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