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馬腳初露，君心寒
第14章馬腳初露，君心寒
夏侯恪只覺眼前一黑，雙膝一軟，幾乎跪倒在地。
他紅着雙眸，望向胡太醫，聲音嘶啞不堪，“煩請胡太醫再努力一試……倘能保住她的性命，這份恩情……夏侯恪沒齒難忘！夏侯恪對天發誓，終生不忘胡太醫的大恩，夏侯恪願以命相報……”
他這般敬語謙辭讓胡太醫腿直發抖，他連忙給夏侯恪跪了下去，“王爺折煞老夫！老夫必定全力以赴，再行努力……”
夏侯恪退至一邊，懸着心，望着面如死灰的漣漪。
心如刀絞……
耳邊忽然響起胡太醫的聲音。
“禀王爺，漣漪姑娘的髒腑經脈裏混雜着一種奇怪之毒，狀似傳說中無解的并蒂誅心，卻又好似被某種至陽的元氣壓制住，是以沒有毒發。但這蟄伏的殘毒也足夠要她性命。”
“并蒂誅心？”
心痛難耐的夏侯恪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細細品味着胡太醫這番話，濃眉不由擰緊。
那日為他解毒的将軍府廖大夫言之鑿鑿，他所中之毒是陰陽蠱！所以雲曦才能夠以處子之身服下五毒之劇毒後，經與他交合才把他體內所有蠱毒引入她的身體，以命換命……
所以，如果漣漪為雲曦解毒成功，那漣漪體內殘留的也應該是陰陽蠱才對，她的并蒂誅心又是從何而來？她的啞毒和腕骨又是怎麽回事？
胡太醫和廖大夫，為何截然不同兩種說法？
胡太醫是他母後生前最信任的老太醫，而廖大夫又是雲老府上的神醫，夏侯恪一時間竟有些怔忪……
“回王爺，漣漪姑娘的脈象有了絲起還！吉人天相，漣漪姑娘十之八九能闖過這一關！王爺稍安，老夫這就抓緊醫治……”
夏侯恪的眼底猛的迸出希望的光來！
大喜過望中，他沖過去緊緊抱住漣漪，才察覺眼角早已潮濕……
“還請王爺，避一避……時間緊迫……”
“好……好！”
本想守在房中的夏侯恪，卻因為看出他的在場令胡太醫和兩名醫女束手束腳，怕耽誤了救治漣漪，才依依不舍地退了出去。
在房外又守了兩個時辰，直到聽到胡太醫如釋重負的确認，漣漪已無生命危險時，他才徹底放松下來。
于是他立即喊來親信韓成，令他去暗中調查廖大夫并提審獄卒，他則直奔迎紫閣，打算先給萬嬷嬷點苦頭嘗嘗！
而一個多時辰前的迎紫閣中，雲曦正淚眼看着萬嬷嬷，一臉凄楚。
“看王爺今日的架勢，勢必不會善罷甘休。如果王爺要為那兩個賤人讨個說法，你難免要吃大苦頭……所以……”
她面帶難色，抿唇蹙眉。
萬嬷嬷臉色蒼白，輕輕點頭，“我懂，只有我死了，王爺才不會為難你。我活了這把年紀，倒也不怕死……我只是……”
她忽然把雲曦摟在懷裏，已是老淚縱橫。
“我只是放不下你……我這一走，你就真是孤零零一個人了……萬一日後王爺待你不好，你連個訴苦的人都沒有……我放不下你啊……”
萬嬷嬷是雲曦的奶娘，她終身未嫁，是把雲曦當做親生女兒來疼愛的。
她這般舐犢情深，卻只換來雲曦不耐煩的皺眉，只是她沒讓萬嬷嬷察覺。
“奶娘放心，王爺不會對我不好的。”
漣漪已死，加上雲老對夏侯恪的恩情在那，她再為他生下幾雙兒女，以夏侯恪那樣重情重義的性子，雲曦篤定自己必然一生隆寵不衰。
所以，眼前這随時可能敗露她的礙事老奴才，是時候除掉了……
萬嬷嬷見她半點不舍都沒有，縱然心下寒涼，卻也終是心疼大過心涼。
她抖着手擦着眼角的淚，唯恐看不清雲曦的樣貌……
“曦兒，一定照顧好自己。來生……來生還讓奶娘照料你，可好？”
雲曦勉強擠出一滴淚來，把白绫放在她手上，“奶娘安心去吧，曦兒會想你的。”
她說完便掩面而去，狀似凄苦。
殊不知她這僞裝出來的痛苦，依然給了萬嬷嬷最後的安慰……
夏侯恪一身肅殺踏入迎紫閣時，正迎上雲曦及一衆丫鬟哭的死去活來。
雲曦撲到夏侯恪懷裏，幾欲氣絕，“一轉眼的功夫，奶娘她就畏罪自盡了……阿恪，不要再追究奶娘了……死者為大，縱然奶娘有萬般不好，她終究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啊……我的肚子……好痛……好痛……”
夏侯恪震驚地看着萬嬷嬷的屍體，竟連安撫雲曦都忘記。
就算他這個戰場厮殺的糙漢對女人之間的争鬥不甚了解，可睿智如他，難道不明白萬嬷嬷沒那個膽量不經主子同意自行殺人麽？且剛剛被他撞見，她就畏罪自盡？
夏侯恪心頭竟生出幾分寒意。
那是把她一手養大的奶娘啊，甚至稱得上她半個親娘……她竟如此冷血？
他忽然覺得，懷中這個他認識了二十多年的女人，竟一下子變得那麽陌生……
可她肚子裏有他的骨肉，她是恩人在這世上最後的血脈，他又能奈她何？
他僵直的手臂，輕輕拍了拍雲曦的背，“事已至此，節哀吧。你還懷着胎兒，萬事以胎兒為重。”
雲曦梨花帶雨的在他懷中抽泣，他心中卻升騰起無盡的煩躁。
心下打定幾分主意的夏侯恪，并沒有讓她看出他內心的不悅，而是極盡耐心地應着她的要求，努力克制着自己對漣漪生死狀況的牽挂……
大概，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他如是安慰自己。
入夜，直到雲曦沉沉睡去，他才得以脫身。
急急趕回寒瑞閣，他發現自己竟害怕踏入那道門……
屏息須臾，他快步而入，卻在瞥見一衆跪着的守衛宮人和胡太醫等人時，心口一凜。
“啓禀王爺，皇上正在內室……皇上有令，不準任何人打擾，且不準通報王爺……所以……所以……”
隐約間，內室竟傳來漣漪細碎的嗚咽聲，和男人狀似努力壓抑的低喘聲……夏侯恪聽得一清二楚！
氣血上湧間，他腦中忽然便浮現出雲曦所描繪的畫面……
呵，呵呵……
皇上？
皇上就能碰他夏侯恪的女人麽？！
他一腳将那守衛踢翻，又接連把幾名大內護衛打倒在地，不管不顧地闖了進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