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陰暗悶熱的閣樓儲物間,季無憂在煮面條。
“你跑什麽?”季無憂拌好佐料,把煮好的清湯面端給季無憂,自己也去盛一碗,“你罵誰姥姥呢?”
就這麽一會兒功夫,季無憂輕薄的白襯衫就被汗打濕了,半透明地緊緊貼在背後,勾勒出性感飽滿的肌肉曲線。
林秋河別開視線,季無憂這身材的确很誘人。
他咬口面,意外發現季無憂居然手藝還不錯。
季無憂:“問你話呢,剛才罵誰呢?”
林秋河扯謊:“我幫你罵盛家。”
季無憂冷笑:“你罵盛家眼睛卻在看我。”
林秋河振振有詞:“我眼睛看你不代表我罵的就是你,我這是指桑罵槐。”
季無憂顯然不信,但也沒跟他多計較,又問道:“那你跑什麽?”
跟兔子似的,要不是他反應快,說不定還真讓林秋河騎上電動車跑路了。
林秋河故作憂愁:“你把盛月嫣綁樹上,盛家人肯定找你算賬,不跑等着他們來找我們嗎?”
季無憂沉默不語,片刻後,沉聲道:“林秋河。”
林秋河擡頭看他,卻被季無憂眼中的死寂吓得往後縮脖子。
季無憂道:“別離開我。如果你敢跑,我掘地三尺也會把你挖出來。”
林秋河感受到一股涼意,這下是半點想跑的心思都沒了。
Advertisement
林秋河抹抹額頭上被吓出來的冷汗,岔開話題:“好熱。”
“到樓下去吃。”季無憂端起碗筷往樓下走,林秋河亦步亦趨跟在身後。
走到樓下一看,滿屋子坐滿了盛家人,盛月嫣正揉着被綁到紅腫的手腕靠在一個婦人懷裏哭哭啼啼。
林秋河扭頭又想跑,季無憂直接單手摁住他的肩膀不讓他動。
“介紹一下,這是我老婆林秋河。這是姑姑、姑父,大表姐,二表姐,小表弟。這是做飯的趙阿姨,管家于叔,保姆阿月,保姆小敏,小敏的狗子容秀。”
容秀是一只脾氣暴躁的大黃狗,聽到有人叫它名字,立刻汪汪叫了幾聲,小敏立刻拉緊狗繩,示意容秀安靜下來。
聽到季無憂把他們同保姆管家甚至保姆的狗一起介紹給林秋河,盛家人立刻臉色鐵青,神色十分難看。
季無憂的姑姑季長青幹咳一聲,嚴肅道:“無憂,你要結婚姑姑不攔着,但你不該把月嫣綁到樹上,她畢竟是你表姐,都是一家人,怎麽能動粗呢?”
季無憂眼中飄過一絲輕蔑,從小到大,盛家人對他動的粗還少嗎?打到流血昏迷住院都是常有的事。
季無憂鄭重道:“林秋河是我的摯愛,從今往後,我不許任何人欺負他。”
季無憂危險的視線巡視四周,落到林秋河身上時,突然變溫柔。
林秋河眨巴兩下眼睛,立刻會意,對季無憂報以甜甜微笑。
季無憂溫柔道:“先吃面。”
林秋河臉色洋溢幸福的笑容:“謝謝老公!”說完端着面條坐到盛家人對面。
“誰允許你坐下的?”季無憂的姑父盛有成突然開口,吓得林秋河一激靈,差點把面撒了。
季無憂走到林秋河身旁坐下,放下面碗,拍拍大腿,對林秋河含情脈脈道:“坐我腿上。”
林秋河手一抖,差點又把面撒了。
硬着頭皮坐到季無憂腿上,季無憂立刻長臂一伸抱住他,接過他手裏的面碗體貼道:“要我喂你嗎?”
林秋河立刻低下頭,輕聲道:“不用了。”然後低頭吃面,像是很不好意思。
兩人旁若無人的親昵把盛家所有人都晾在一邊。
盛月嫣抹把眼淚,指着季無憂憤怒道:“你別太過分!”
“閉嘴。”季無憂擡眸,眼底一片涼薄,“沒看到我老婆在吃飯嗎?”
“你!”盛月嫣還想再說什麽,盛月華卻伸手攔住她,盛月嫣只得氣得鼓起腮幫瞪着季無憂和林秋河。
偌大的客廳安靜下來,一時只能聽到林秋河嗦面條的聲音。
林秋河慢條斯理嗦完一整碗面條,輕輕打個飽嗝,接過季無憂遞給他的紙巾擦擦嘴。
就在衆人以為可以說話的時候,林秋河對季無憂揚起微笑:“老公,我想吃水果。”
季無憂從胸腔裏發出一聲悶笑,抱住林秋河的手又緊了兩分,從果盤裏拿起一根香蕉遞給林秋河。
林秋河剝皮吃完,又擡頭看季無憂:“老公,我想吃櫻桃。”
季無憂又拿顆櫻桃遞到林秋河唇邊,林秋河低頭一咬,嘴唇堪堪擦過季無憂手指。
又過了一會兒,林秋河又擡頭看季無憂:“老公,我想喝牛奶。”
于是季無憂又讓保姆幫忙熱了杯牛奶。
等林秋河吃飽喝足後,已經過了一個多鐘頭了。
盛家除盛月華外個個對林秋河咬牙切齒,卻礙于盛月華的意思沒有發作。
林秋河懶洋洋拍拍自己的肚皮,靠在季無憂懷裏眼皮打架:“老公,我困了。”
季無憂不動聲色掐了把林秋河的腰,示意他差不多得了。
林秋河心裏暗自偷笑:你不是喜歡拿我當槍使嗎,那就別怪我借題發揮,這一個多小時,腿要被我坐麻了吧。
還給他送水果送牛奶,使喚反派大佬的感覺真好。
季無憂把林秋河抱到旁邊坐好,動動有些酸麻的腿,對盛家人鄭重宣布:“我再說最後一遍,我不許任何人欺負林秋河,誰敢越界,我一定六親不認。”
“你放肆!”盛月嫣舉起茶杯就要砸,盛月華低聲呵斥:“月嫣!”
盛月嫣委委屈屈的不敢動,季長青忍不住勸道:“月嫣是你親妹妹,你不能胳膊肘向外拐……”
随着盛月華冷冷一個目光投來,季長青閉上嘴巴。
盛世集團實際掌門人盛月華暗暗打量一番靠在季無憂肩上裝死的林秋河,心裏已經有了算計,對季無憂說:“什麽時候辦婚禮提前說一聲,我給你批婚假。”
林秋河揉揉鼻子,心想還挺人性化。
季無憂回了個“好”。
盛月華又道:“不管你做什麽,不要影響工作。你記着,盛家養了你十年。”
季無憂目光陰沉,又變回那種死氣沉沉的模樣,沒有說話。
盛月華環顧四周,對季長青冷冷開口:“我還以為發生什麽事了,這點小事也值得叫我回來,公司業務忙,我沒空陪你們閑聊,我先回去了。”
說完盛月華拿起公文包,踩着高跟鞋急匆匆走了。
林秋河暗暗為盛月華嘆口氣。整個盛家,也就盛月華還算個人。盛有成色厲內荏,草包一個,季長青唯唯諾諾,毫無主見,盛月嫣空有美貌,不求上進,至于季無憂的小表弟盛子琦,喏,現在還在沙發上躺着呢,醉得不省人事。
偌大的盛世集團,全靠盛月華,以及還未叛變的季無憂支撐。
不過說起來,這盛家家産大多都是從季家掠奪來的,崛起後的反派一舉取締收購盛世集團,也算物歸原主。
客廳衆人陸續散去,季無憂搗搗林秋河胳膊,把裝睡的林秋河叫醒。
林秋河假裝睡眼朦胧:“幾點了?”
季無憂面無表情把兩個面碗推給林秋河:“去刷碗。”
盛月華不在,季無憂又成了無人問津的小可憐,只是跟以前不同的是,現在去刷碗的成了林秋河。
做飯的趙連禮趙阿姨看到林秋河端着做飯的鍋碗瓢盆來到廚房,驚訝地“呀”一聲:“怎麽是你洗碗啊,我還以為無憂舍不得讓你做家務呢。”
剛才客廳裏季無憂那一副癡情樣,讓十年沒看偶像劇的趙阿姨感動得差點落下淚來。
林秋河點點頭,露出職業假笑:“我也舍不得讓無憂做家務啊,這是夫夫間的情趣。”
趙阿姨露出會心一笑:“哦呦,到底是年輕人,啧啧啧。”
林秋河假裝不好意思地笑笑。
到底是上了年紀的人,都愛聊天,趙連禮一邊準備晚飯,一邊跟林秋河閑聊,一會兒問你跟無憂怎麽認識的啊,對家裏安排滿不滿意啊,一會兒又問你喜歡吃什麽啊,在哪裏工作啊,月薪多少錢啊。
趙連禮雖然也聽說過林秋河和季無憂從小定下了娃娃親,但對林秋河本人并沒有過多了解,此刻看林秋河面帶微笑平易近人的模樣,對林秋河越來越喜歡,感嘆道:“無憂這孩子從小命苦,有你疼他,無憂以後的日子就好過了。”
林秋河臉色突然沉下來,冷笑道:“他命苦,也沒見你端口熱飯給他吃啊。”
季無憂七歲就被盛家收養,從七歲到十七歲,趙連禮經常端剩飯冷飯給季無憂,甚至有些飯菜都馊了。小時候的季無憂根本沒有賺錢能力,只能把馊飯倒掉,餓着肚子挨到天亮,等到了學校再買個饅頭。為此,季無憂餓出了嚴重的胃病,後來學會撿瓶子賣錢,季無憂餓肚子的情況才有所好轉。
趙連禮臉上一窘,辯解道:“盛家給我發工資,我當然只能幫盛家做事,那些陳年往事,都是長青讓我做的。你不知道,其實,原來長青不是這樣的人,後來也不知道怎麽了,突然性情就變了。”
趙連禮不知道的事,林秋河卻知道。小說裏季長青原本是個和藹可親的姑姑,可惜嫁給了貪圖富貴人面獸心的盛有成。季長青收養季無憂不久後就早産生下盛子琦,身體虛弱正是需要照顧的時候,而貪享富貴的盛有成用着從季家騙來的錢只顧自己享樂,根本不管妻子兒子,有事全推給保姆,甚至在季無憂父母去世後只顧從季無憂的爺爺奶奶那裏要錢,最終把季無憂的爺爺奶奶活活氣死,把季家全部財産據為己有。盛有成平步青雲後對季長青更加冷淡,終日在外面花天酒地,把公司交給盛月華,自己做甩手掌櫃,偶爾回家一次,還要擺出一副封建大家長的氣勢來。
那時季長青帶着盛子琦,外加十二歲的盛月華、十歲的盛月嫣、七歲的季無憂,還要處理父母的後事,丈夫還對自己越來越冷淡,往日盛有成對她的甜言蜜語全部化為泡影,季長青重壓之下終于找到一個發洩口:
這一切都是因為季無憂!
季無憂來到家裏後她才早産生下盛子琦,是季無憂克死了她的哥哥嫂子,是季無憂克得她早産,是季無憂克死了她的爸爸媽媽,一切不幸,都是因為季無憂,就連丈夫對她的冷淡,也是因為不滿自己收養季無憂。
季無憂就是個禍害。
怨恨的種子一旦埋下,很難被拔去,二十年足夠這顆種子長成參天大樹,濃密的枝葉遮擋住所有的善良,季長青不止一次怨毒地想過,季無憂死掉該有多好。
當初看到這裏時,林秋河不止一次為季無憂喊冤,季長青怎麽能把渣男的責任推卸到一個七歲的孩子身上呢?
不過同情季無憂只是一時的感慨,無良反派該死還得死。
林秋河眯着眼想,季無憂有嚴重的胃病,晚上那碗面條季無憂根本就沒動幾口,如果現在季無憂胃病犯了,死掉的概率有多大?
“阿姨,你飯做好了嗎,我要餓死了!”廚房外遠遠傳來盛月嫣的聲音。
與此同時,季無憂站在了廚房門口,陰沉沉道:“你洗個碗怎麽要這麽久?”
林秋河擦幹手,笑眯眯回了句“來了”,離開的時候,突然停住腳步,順手抽走了一袋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