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他偏過頭,吻在聞隐的唇角
這一瞬間的心虛顯然并沒有影響到謝懷, 他在心裏念叨了兩下希望聞隐不知道後就抱着一絲絲的鴕鳥心态和趙一去宴會廳了。
當然,轉身的一瞬間他沒看見對面男人微微皺眉的表情。
表情溫和藍色眼睛的男人頓了一下,發現他現在并沒有讓謝懷打道回府的方法, 于是心情不怎麽美妙的也進了宴會廳。
現在只能寄希望于一切順利。
宴會廳十分開闊, 明亮的燈光閃爍,侍應生在一邊服務。安保森嚴,在聞隐進來的時候就在角落裏看見了不下五隊巡邏的保镖, 更別說還有便衣混在裏面觀察情況。在某種意義上來說, 也算是天衣無縫。
聞隐進來後掃了一圈有幾個面孔和資料中對上號,那些人朝他看過來, 他舉起自己手中的酒杯笑了笑, 優雅貴氣的藍眼睛微微閃爍着光芒。聞隐随意走到另一邊的角落裏坐下。
從這個位置可以看見宴會廳的大部分場景, 在偏僻的角落有一個安全通道, 從上可以直通其他樓層。二樓除了坐的地方還有一個向外的花園,花園很大,亮如白晝, 無數朵空運過來的鮮花為了迎接今晚燦爛盛開。
聞隐微微飲了一口杯中的紅酒,有侍應生問他需要什麽服務嗎, 聞隐微微搖頭拒絕。
他往另一邊看去,謝懷和趙一和侍應生說了什麽, 侍應生微微躬身, 把他們帶上了樓。
大概二十分鐘後前面傳來一陣喧嘩聲, 有幾個人好奇往前望去, 便見到同黑會的幾個高層和最中間簇擁的女人——霜夫人。
她的相貌很美, 但比起相貌更惹人注意的是她在一片黑色的西裝中依然可以第一眼奪取人的視線。
她的到來賺足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 管家在此刻靠近聞隐道, “霜夫人讓我把這個給您。”
他借着東西的掩飾遞給聞隐一張具體分布圖。
“塞安……”管家含糊了一句, “他很狡猾,他的常駐房間有三個,您今晚可能要一一查探一下,這裏是房卡。”
兔尚有三窟,對于賽安的謹慎聞隐毫不意外。他把紙條勾到衣袖裏,順勢揚起酒杯和管家碰杯,動作流暢自然,沒有任何人察覺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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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括掃了這裏一眼的保镖。
随着夜幕完全降臨,聞隐再一次在宴會廳看見謝懷。
他和趙一分開,随意地坐在一個位置,端起了臺上精心準備的甜點小口吃着,采訪着實浪費人的心力,尤其是面對賽安的時候,旁邊的秘書規定好他們可以采訪哪些不能采訪哪些,又推翻了之前定好的內容。總之,謝懷從來沒有那麽心累過。
他吃了一口小蛋糕,甜味在嘴裏彌漫,他滿足地彎了彎眼睛,現在工作完成了,過一會就溜,去找聞隐。
伴随着一陣熱烈的聲響,像是什麽人出場的聲音,聞隐把杯子放下,倒影映照略有些冷漠的側臉,賽安來了。
他溫文爾雅,打扮的真像帝國時期的貴族,對很多打招呼上前的人都彬彬有禮,看起來沒有什麽架子。
正當此時,好不容易混進宴會廳的王冕終于找到自己想找的人,他快步上前,對聞隐道:“我可以坐在這裏嗎?”
“你随意。”聞隐看了他一眼,發現是在港口的那個男人。
王冕理了理衣服,在聞隐的身邊正襟危坐,挺直腰背目光炯炯,不像是來參加宴會,像來參/軍的。
“你不去和他聊一聊?”
聞隐遙遙注視被人群簇擁的賽安,因為他格外的“沒架子”,所以他現在已經被人淹沒了。
賽安笑得臉都是僵硬的,可惜沒人發現他眼裏的不耐,反而一個個像聞到什麽香饽饽似的使勁往他面前湊。
王冕看都不看賽安一眼,賽安那張臉他都看吐了,在宴會上還是一樣的假惺惺。
他動了動嘴唇,低聲道,“我還是想和您聊一聊。”
在來紮瑪特之前,若說王冕是一個直覺性的人,他是絕對不相信的。他從軍校畢業,最相信的就是自己鍛煉的能力和吸收的知識。
至于直覺,那是什麽?
而現在,王冕只要在這個藍眼睛的男人身邊,他就可以感覺到一陣陣的熟悉感,來自血脈的力量讓他在心裏篤定,面前的這個男人一定和他有血緣關系。
單靠着自己的直覺,王冕就非常想喊他一聲自己想了很多年的“父親”。
可是……在繁花銀行的那個賬戶是怎麽回事?無論王冕怎麽施壓,本來有些松動的銀行突然一改之前的口氣冷硬道賬戶所屬人的消息他們無權提供。
這讓王冕不得不懷疑,是否那個人已經回來了?
或者,面前這個奇怪的男人就是他?
思考到這,王冕還是深吸一口氣,他道,“您給我的感覺很熟悉……”
他的眼神逐漸飄茫。
聞隐靜靜地聽着,就聽到他道,“我感覺……你很像我的父親,閣下。”
聞隐抽了抽嘴角,他問:“你再說一遍,我什麽?”
他懷疑自己聽錯了。
“我是說,您很像我的父親。”王冕道。
除了臉,除了經歷,哪哪都像。但臉可以僞裝,經歷可以僞造。只有來自血脈最深處的吸引無法改變。
“抱歉。”聞隐已經不決定和這個瘋言瘋語、說話錯亂的男人待在一起,他起身,還是維持住自己人設對王冕笑了笑,“我還有點事,你先休息吧。”
“還有先生,如果你真的有問題的話,還是盡量看醫生吧。”聞隐把管家的名片按在桌子上,他含笑道,“如果你沒有條件,我可以資助你去看醫生。久病不醫的後果可不好。”
他沒有留戀的離開。
王冕坐在原地,迷茫的拿起那張卡片,他真的很像有病嗎……他預計的故事後續不是這樣的。
不應該是男人表示自己也對王冕有熟悉感,父子相認,痛哭流涕,訴說這麽多年的懷念。
怎麽會這樣呢?
王冕攥緊了手中的卡片。
秘書坐過來,他嘆了口氣,對于上司的情商簡直不忍直視。
“閣下,你想想,要是突然有一個陌生人沖出來想要你當他的父親,你會是什麽反應?”
“當然是把他扔出去。”王冕十分冷酷無情地道。
“那不就得了。”秘書十分無奈一攤手,“怎麽到自己身上就不會了呢?”秘書恨不得搖晃王冕的身子讓他發揮出之前的機智來。
現在這個那麽蠢的人絕不是我的上司!
秘書深感軍部的前途渺茫。
“哦……”王冕若有所思,“我知道了。”
他擡頭想要搜尋聞隐的痕跡,卻發現聞隐不見了。
————
在五分鐘前。
聞隐調整了一下神态,略有些迷醉地眯起眼睛,腳步顯得有些錯亂,看起來他已經有了幾分醉态。
他慢慢走到一個侍應生的面前,那雙藍眼睛有幾分慵懶和神秘,“廁所在哪?”
“先生,我帶您去。”侍應生帶着他往二樓去。
可惜在去二樓的路上,聞隐便有些不勝酒力地倒在他身上,那雙英俊的藍眼睛眨了一下,嘴裏嘟囔着要去廁所,便閉上了眼睛。
一股強烈的酒氣傳來,讓侍應生不禁咂舌這位到底喝了多少酒。他只能硬生生改道,本來要去二樓的現在要把客人送到樓上的休息室去。
他喊了另一位侍應生和他一起攙扶,好不容易把喝醉的客人送到房間,累的呼出幾口氣又要下去服務其他的客人。
房門一關,本來在休息的客人立刻清醒地睜開眼睛。
三樓的酒店房間構造是最容易出去的,因為三樓的下面就是酒店的花園,一大片的花叢錦簇,雖然明亮且有監控,但遠比其他的地方容易潛入上層。
他不能走電梯,只能走安全通道。
或者爬樓。
——真爬樓,像那天被聞隐抓住的小怪物一樣控制自己的觸手往上爬,介于這一幕實在是太驚悚,萬一被什麽有心人看見,不僅會被賽安·斯貝斯這邊的勢力注意到,恐怕還會上社會新聞。
聞隐可不想在某一天的新聞報紙上看見自己奇怪的身影。就算別人認不出自己,聞隐還是有幾分羞恥心在的。
綜上,他決定走安全通道。
花園裏有一些女孩在嬉戲,霜夫人也在。她在男人的面前處于絕對的C位,在女孩面前也同樣。幾個漂亮妍麗的少女同她說了些什麽,笑容明媚,一臉仰慕的望着霜夫人。
霜夫人似乎有些困倦,她從座椅上站起,對麗薩等這幾位小女孩道,“我們去看看今天的花怎麽樣?這可是酒店從賽維星球運過來的花。”
賽維是著名的花卉培育星球,上面的花無一不是精品。聽見霜夫人的話,就算是幾個對花不感興趣的少女也紛紛點頭,像百靈鳥似的擠在霜夫人的身邊,“夫人我們快去吧。”
“夫人你今天可真好看!”
“夫人的笑容讓我暈眩,怎麽會有如此美麗的笑容……”
她們的聲音漸漸遠去,身影離開了這片草地。
下一秒,一個黑影悄然落在樹木的陰影旁,赫然是聞隐。
只不過他又換了一個模樣,黑發黑眼,最普通的年輕人模樣。
他從花園的過道去了洗手間,洗手間的前門是二樓的大廳。
所有人都沒有注意,有一個男人從洗手間出來。他醉醺醺的,眼睛微眯,出來後并沒有下樓,而是順着走廊往前面的安全通道那裏走去。
他的身影一閃,監控上失去了他的身影。
二樓,離二十二樓的距離簡直是天塹。不過對于一個經常鍛煉的人來說這些距離倒也不算什麽。
四樓,六樓,七樓……到第二十一層,聞隐突然聽見了淺淺的呼吸聲。
有兩個黑西裝的男人守在那裏無所事事地閑聊。
他悄然放輕了腳步,在黑暗的樓梯間,有兩只觸手悄然探了出來,粗壯的觸手猛地捂住男人的口鼻往後狠狠一扭,把他們搞暈。
聞隐繼續往前走,二十二層沒有守衛,他推開了樓梯間的門。
賽安的三個住所,一個在二十二層2203,一個在二十五層2507,還有一個是三十三層3306,看他會把自己的資料放在哪裏了。
不僅是同黑會迫切的需要這份資料,聞隐也有些好奇,他一向不喜歡索凱康集團,那麽現在作為索凱康明面上代言人的賽安·斯貝斯,究竟會有多少秘密?
與此同時,監控室裏幾個人百無聊賴地看着監控,宴會尚在進行,什麽也看不出來,有一個護衛打了一個哈欠。幾個人沒有察覺到,在他們出神的一瞬間,監控畫面閃了一下,像是網絡不暢,下一秒就恢複之前的景象。
除了二十二樓以上……那裏的畫面還在重複播放之前的場景,可惜沒有一個人發現。
————
到了這裏,聞隐的身影沒有遮擋,他拿着房卡打開了房間的門。
裏面沒有人,空蕩的的床鋪沒有睡人的痕跡,他去書房轉了一圈,同樣也是幹幹淨淨。
22層的排除。
還剩下兩個。
聞隐關上門,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出門關門,轉身。
突然間,有一個聲音響起:“你在做什麽?”
那是一個臉色蒼白看起來有些氣血不足的男人,他的眼睛像深淵一樣。
此時,他似乎對聞隐的行動十分感興趣,慢慢靠近了他,輕輕問:“你在幹什麽?”
他有些癡迷地嗅着空氣裏的味道,淡淡的血腥氣還有同類的味道。
聞隐後退一步,淡淡道:“賽安閣下指使我上樓拿些東西,我走錯了。”
……賽安?賽安·斯貝斯?
男人咧嘴一笑:“這裏不能久留,趕快離開。“
聞隐慢慢往遠處走去,而這個男人始終沒有行動。他那雙漆黑的不似人類的眼睛靜靜地看着聞隐離去。
“是同伴呢……”他舔了舔嘴唇,眼中一閃而過的向往,“真強,不知道有沒有到頂級。”
這個“人類”的手臂不小心變成了一截張揚的觸手,他惱怒地皺眉,又努力變回去。
“真是的,一遇到比自己強的就吓成這樣。”他嘲笑自己的觸手,觸手似乎聽懂了自己的話,安安靜靜,似乎在說,你也一樣。
聞隐又上了二十五層。
中途“迫不得已”又打暈了四五個護衛,順利到達賽安的另一個老巢。
在2507裏,聞隐打暈了兩個疑似賽安的部下。他開始尋找這個房間裏有可能存在的文件。
部下被他拖到廁所裏捂住嘴巴綁起來,像兩個五花大綁的大螃蟹。
聞隐翻過卧室沒有,那麽就是書房。
書房有暗格,他一摸就能摸到。取出來之後是一個沒有上鎖的文件袋。
……就那麽沒有防備心?
聞隐挑了挑眉,翻開看了一下,發現是一項經過賽安簽字的合同,索凱康的集團大印蓋在上面,童叟無欺。
合作方是……
聞隐的表情隐約有些凝重,合作方不是聯盟這邊常用的官方語言,而是一串特殊的字符。在看見這串字符的第一眼,他的腦海裏就自動浮現出了意思。
——是底特星人的文字。
他把這個合同收好,準備離開再去三十三層探一探。
三十三層也有兩份文件,但是是關于實驗室的,和底特星人無關和人體實驗有關。
這個和最近的飛船失蹤案相關聯,聞隐把這些文件都收起來,沒留一點給賽安。
他順着原路返回,回到房間後有人來接應,聞隐把文件拍照保存了一份,原件給了接應人。
他卸掉僞裝,又變成了藍眼睛文質彬彬的紳士。這位紳士在房間內醒酒了,于是他推門返回一樓的大廳準備繼續宴會。
音樂悠揚,舞池裏幾對情侶翩翩起舞。謝懷在小沙發上靜靜的看着,他面前的臺子上擺着一杯已經空了的酒杯。
臉頰上蔓延一些紅暈,謝懷察覺到臉頰有些熱,侍應生又倒了一杯,他說了一聲謝謝,準備再喝一口。
他酒量淺,但是貪杯。總是喝一口還想再喝一口。
杯子被壓了一下,面前投下一大片的陰影,男人把謝懷手中的被子移到一邊給他換了一杯純淨水。
“喝這個,你喝醉了。”他淡淡道。
謝懷看了他一眼,默不作聲,端起純淨水喝了兩口。
“我沒見過你。”他道。
“我是從主星過來的,前兩天剛到紮瑪特。”聞隐笑了笑,“做生意總是要東奔西跑,沒見過也正常。”
謝懷“嗯”了一聲,他突然道,“我家也在主星。”
“是嗎?那很巧。”聞隐道。
他的藍色眼睛在燈光下十分迷人,像大海粼粼的海面,平靜但又洶湧。
換成黑色也一樣,都是很好看的眼睛。謝懷想。
謝懷問:“你要坐下來休息一下嗎?”他往旁邊挪了一下,給這個藍眼睛讓位。
謝懷的思緒清醒,但還是不可避免地受到酒精的影響有些迷醉。腦袋輕飄飄的,思維浮在海面上,随時可能被浪打翻。
他眯了眯眼睛,有些困倦,再睜開眼睛時突然發現全場陷入了一片黑暗。
“啊!!!”有幾個女士的尖叫聲響起。
一只溫暖而幹燥的手壓在了謝懷的手上,合适的溫度順着皮膚蔓延。淡淡的酒香氣把謝懷包裹住,他身邊的男人很淡定:“別怕,斷電了而已。”
斷電了啊……
這個時候還不忘安慰他。
謝懷笑了一下,嘴角勾起狡黠的弧度。他靠近了男人,手從聞隐的手下抽離,随意地搭在他的肩膀上。
他們靠得很近,近的謝懷可以感覺到聞隐身上的溫度。熟悉的、讓他感到安心的溫度。
他偏過頭,吻在聞隐的唇角。
似乎只有黑暗才能讓他那麽肆無忌憚。
作者有話說:
今天趕不完剩下的一千字啦,我幹脆兩章合一了,晚安_(:D)∠)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