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二天清晨, 時矜是被一聲尖叫吵醒的。
他躺在床上,被猛然吵醒而混沌的大腦一抽一抽的疼。
坐着緩了幾秒, 待那股眩暈過後, 時矜掀開被子起身。
屋內的空調不知何時關上了,半夜的些許涼氣早已散盡,屋內氤氲着悶熱的氣息。
時矜将窗戶打開, 清新的空氣迫不及待的争先湧入。
窗外就是林家的花園,各色鮮花争相開放, 空氣中是淡淡的花香。
他看了眼樓下,樓下狗窩前的那只大黑狗不知去了哪, 一只野貓蹲在在狗盆前,狼吞虎咽的吃着狗糧。
時矜收回視線, 換了身衣服出門。
聲音傳來的地方是二樓的書房,時矜一開門,就看到了圍在書房前的一群人。
時矜原本以為自己會是最後一個到的, 可目光環視一圈, 才發現郁辭和陳管家都不在。
剛剛發出尖叫聲的是趙醫生, 她的臉色慘白,此刻正有些虛弱的靠坐在欄杆上, 楊歌手在一旁攙扶着她。
時矜目光移開,從人群中的縫隙中看到了地上的血跡。
他眉心微凝, 目光上移, 定在緊閉的書房大門上:“怎麽沒開門?”
程兒子站在一旁,聞言他看了一眼時矜, 臉色有些難看:“書房的門被反鎖了。”
萬保潔跟在後面, 有些慌亂的從他背後探出個腦袋:“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說話間, 她的視線下移, 下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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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響亮的女高音再次在別墅中響起。
程兒子伸手掏了掏耳朵,表情更難看了一些:“行了別叫了。”
“不就是一點血嗎?”他不耐煩的呵斥一聲:“裏面什麽情況都還不知道,你們叫的跟死了人一樣做什麽?”
萬保潔捂着胸口重重的喘了口氣,臉色發白:“這,這哪裏是一點血啊。”
她有些瑟瑟的看了眼地面,又飛快移開視線,語氣發顫:“這個血量,怕是把整個人的血都流幹了。”
一旁的楊歌手看了眼樓梯,語氣也有些急:“陳管家去拿個鑰匙怎麽這麽久。”
趙醫生緩了過來,眼角還帶着剛剛驚吓之下溢出的淚花,低聲替陳管家說話:“可能陳管家也吓到了,一下子找不到鑰匙。”
程兒子将別墅裏的其他傭人打發走,在原地煩躁的轉了幾圈,突然想起了什麽:“那個女人呢?她怎麽沒下樓?”
時矜找了個角落站着,雙手交叉抱在身前,聞言他擡頭看了眼程兒子,沒作聲。
走廊盡頭的樓梯傳來一陣輕慢的腳步聲,透着股懶散的勁。
衆人循聲望去,就見一道高挑的身影從樓梯上拐了出來。
樓梯口處的那人穿了一身簡單的黑色運動裝,懶散随性的搭配卻難掩他身上透出的那股銳利張揚。
流暢的下颚線條鋒利張揚,潋滟的桃花眼懶洋洋的掃過,唇角的弧度似笑非笑。
像是察覺到了衆人的打量,他将視線移向這邊,眉梢微挑,最後落在站在角落的時矜身上,目光也染上了一層耐人尋味的意味:“在等我?”
程可的目光驟然冷了下來。
他認出來了,這個男人是上次跟時大哥一起去寵物店的那個。
他松開緊握的拳頭,站到時矜前方,用自己的身形遮擋住對面男人的視線:“大叔,你這話怎麽說?”
視線被突然遮擋,郁辭挑了挑眉,第一次将視線放到程可身上:“大叔?”
這個稱呼讓他想起了某個不太讨喜的少年。
視線觸及少年那張白嫩的正太臉時,郁辭眉尾微壓,啧了一聲。
果然是他。
對于這種不太有禮貌的小屁孩,郁辭沒什麽耐心應付。
他的視線下移,定在少年胸前表示身份的胸牌上,眉梢揚起,似笑非笑:“......程兒子?”
“兒子,見到媽怎麽不叫?”郁辭擡起右手,指尖輕飄飄的點了點自己胸口的身份牌,語氣懶散:“吶,我是你媽。”
程可咬緊牙關,目光森冷的盯着他。
趙醫生看出了不對勁,拖着尚且有些疲軟的身子出來打圓場:“陳管家回來了,咱們讓開點,讓陳管家開門。”
兩人不動。
陳管家被堵在後面,有些不明所以的看了看導演的位置。
鐘思思抱着瓜子磕的起勁,被導演催了幾次才有些不甘不願的放下瓜子,借着攝影機拍攝不到的盲區,走到郁辭對面,對他猛抛眼色。
郁辭神色淡淡的掃她一眼,沒反應。
鐘思思磨了磨牙,一臉憋屈。
該說真不愧是她表哥嗎?
這個勸不動那就勸另一個。
程可看着乖乖巧巧的,應該會聽話吧?
這樣想着,鐘思思果斷的轉換目标,移到了程可對面,眼色打的起飛。
可她眼睛都要抽筋了,對面那個白嫩的包子臉少年卻似乎沒看到她的眼色,仍然一臉怒色的站在原地,步子分毫不移。
鐘思思就差哭出來了,她苦着臉移開視線,目光不經意間對上程可身後的時矜。
她愣了愣,剛剛使眼色已經變成條件反射的右眼下意識一眨。
時矜微頓,移開視線,開口:“把路讓開,讓陳管家過來吧。”
程可率先退開步子,目光狠狠的瞪了眼郁辭,話卻是對着陳管家說的:“陳管家,你過來開門吧。”
郁辭挑了挑眉,邁着漫不經心的步子走向時矜。
陳管家在他身後腳步匆匆:“鑰匙來了,我來開門。”
書房前的人呼啦啦的讓出一道路,沒了人影的遮擋,地毯上的血跡更明顯了。
羊毛織制的地毯吸收了大片血液,卻仍有成汪的血水凝在門外,幹涸的黑色血跡與流動的紅色的血液交織,在地毯上勾畫出一副瘆人的畫像。
陳管家顫抖着手将鑰匙塞進鎖孔。
時矜站在郁辭身側,見狀他偏了偏頭,雪白色的脖頸在頭頂的燈光下暈出一層象牙色的白。
郁辭察覺到了他的反應,微微低頭:“怕血?”
“不是。”時矜換了口氣,将頭轉了回來:“血腥味太大,有點不适應。”
“哝。”一顆淡藍色包裝的薄荷糖被遞到眼前,時矜微楞。
郁辭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視線移開:“......昨晚在你口袋裏順的。”
“你別誤會。”他有些尴尬,卻又不能不解釋,只好低聲道:“昨晚抱你的時候,我揣兜揣順手了,以為那是我的口袋。”
等他掏出這顆糖以後,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口袋并沒有帶糖。
可糖已經拿了出來,放回去或者直接說都不太合适,他也就随手将糖揣回自己睡袍裏了。
時矜垂下眼,從郁辭掌心拿起那顆糖:“謝謝。”
“客氣什麽,都是室友。”郁辭挑了挑眉,長臂一展就要搭上他的肩,卻在掌心即将接觸到時矜的時候微微停頓。
機場裏,一襲黑裙的冷淡美人疏淡的眉眼在腦海裏一閃而過。
郁辭的指尖動了動,将手收了回來,他側過頭,清了清嗓子:“反正這糖也是你的。”
前方傳來一陣騷動。
時矜擡眼,目光與郁辭對視一眼。
書房的門開了。
雕花的紅木大門一打開,刺鼻的血腥味就撲面而來,濃郁的鐵鏽味鋪滿了書房前的空間,彰顯着書房內的慘狀。
與血腥味相對應的是書房內四濺的血。
桌上,椅子上,窗邊的窗簾,潔白的牆壁上都濺滿了血跡,甚至連雪白的天花板也沾上了水滴狀的噴射形血液。
地上的血流了一地,映入視線中的便是刺目的紅。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很難想象一個人的身體裏能流出這麽多的血。
時矜在最後走進書房,視線在書房內的景象上短暫劃過,最後定在血液的源頭。
目光觸及椅子上的人時,他神色微動。
意外的,死者不是林富豪。
垂首癱坐在椅子上的是一具女屍,身上似乎是淡藍色的連衣裙,只是此刻已經被血液浸透。
幹透的血液糊在裙角,将柔軟的布料固定成一個僵硬的形狀,淡色的布料也被血染成了深藍色。
死者的身上遍布傷痕,在衣服布料沒有遮蓋的地方,遍布着密密麻麻的刀痕,幾乎沒有一塊完好的地方。
屍體的不遠處,一把一掌長的匕首丢在地上,匕首上的血跡無疑彰顯着昨天夜裏書房中發生的罪行。
一片安靜中,趙醫生率先開了口:“報警吧。”
“......好。”萬保潔顫抖着手撥通電話,在得知警方很快就會過來時,她松了口氣,身子癱軟的跌靠在唯一一塊沒沾上血跡的牆面上:“到底是誰這麽殘忍。”
陳管家沉默的站在一旁。
程兒子的情緒倒是平靜很多,他皺着眉看了看椅子上的屍體,又在空曠的書房中轉了一圈:“這個女人是誰?她為什麽會死在這裏?”
“還有,”程兒子在書房內唯一可以藏人的櫃子前停下,打開櫃門,看着空曠的櫃子,問出了一個壓在衆人心底的問題:“我爸呢?”
楊歌手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從進門以後就開始頻頻的看向門外,聞言他有些不耐的回頭:“你管你爸去哪裏了,人沒出事不就——”
楊歌手的話猛地頓住,他的視線定在椅子上的女屍右手腕,雙眼猛地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