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哈達見狀，目光一閃，沒有說什麽。
反倒是身後的哈雅上前一步，趾高氣揚的對揚雲啐道：「本姑娘以為一向豪邁不羁的揚雲會把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裏；沒想到最後也會屈服于宋帝的安排，看起來你也不過爾爾。」
揚雲只是勾唇揚笑，沒有對哈雅明顯不友善的評論有所響應。
他的态度反而激怒了一向驕恣任性、自以為高人一等的哈雅，她美麗的異族臉龐微微扭曲着，正待發作。
「哈雅，不準無禮！」哈達制止妹妹無理取鬧的言行，對她使了使眼色，再對揚雲露出一個笑容，「抱歉，我妹妹被寵壞了。揚雲，可以借一步說話嗎？」
哈達望了望四周，想要和他單獨談談。
揚雲看了眼站在馬廄前的莊少恩，對他點頭示意，少恩回以一個點頭，表示他會在這裏。
「到那裏去吧！」揚雲指指不遠處的稻草堆。
兩人一同走往沒有人的角落。
哈達望着眼前的男人，一派優閑的姿态，外表看起來似乎溫文無害，可自身所散發出來的是蘊涵于內的璀璨光華，他心底明白這個男人的實力不可小觑。
「揚雲，我知道宋帝很器重你和嘯龍堡的嚴冰，我們和嚴冰素昧平生，可和你卻有一點交情，我爹哈将軍也很欣賞你，可是他很訝異你竟然會接受宋帝的安排，迎娶歐陽家的千金。」
「這是我自己的決定，哈将軍有什麽話想要你傳給我聽的？」揚雲淺笑問道。
「你怎麽知道我爹有話要我轉達？」哈達有些訝異。
「因為你提到哈将軍，我認為他一定是有話要你轉達，否則你我并無任何交情，不需要私下找我談。」揚雲肯定的說。他在遼國游歷時，曾和哈将軍有過幾次接觸。
雖然他是中原人，可是哈将軍一點都不吝于表達他對自己的欣賞之意，對于哈将軍這個人，他是采取盡量不得罪的态度，但也适當的保持距離，畢竟兩國現在處于戰争狀态。
「呵呵，你能将這麽一大座牧場經營得有聲有色，果然名不虛傳，也難怪我爹會這麽欣賞你了。」哈達真的不得不承認，爹對他贊不絕口是有原因的，至少眼前就他所見，揚雲很聰明，條理十分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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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套話就不用再說了，有話直說吧！」
「既然如此，我就直說了。我爹希望你能答應娶我妹妹哈雅，兩家成為兒女親家，這樣你在牧場上的任何作為會更順利。」
「一個将軍之女來當一個牧場主人的小妾，你不認為這件事傳出去，你将軍府的面子要往哪裏擺？」揚雲聞言，并沒有顯露訝異之色，這番話只是印證了他先前的猜測。
聞言，哈達并沒有動怒，反而呵呵大笑起來。
揚雲腦裏響着警鈴，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維持着微笑問道：「你笑什麽？」
「揚雲，就如你所言，哈雅可是将軍之女，在遼國也算是美女，多少男人趨之若骛啊！要你娶她，當然是做正室，怎麽可能當小妾？」哈達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揚雲的微笑轉變為燦爛的笑容，只有黑眸閃着剔透冷光，顯示出他此刻薄怒的心情，「莫非你忘了，我已經娶歐陽芙蓉當妻子了，怎麽可能再娶哈雅當正室？」
「這簡單，只要你先休了芙蓉，迎娶哈雅當正室，你喜歡芙蓉，還是可以讓她當小妾。」哈達一副早就盤算好了的模樣。
「如果我說不呢？」揚雲挑眉，好整以暇地問道。
「你認為你可以承擔這個後果嗎？就算你能好了，那你能拿整座牧場的未來當賭注嗎？」哈達也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神态有一絲倨傲。
揚雲用高深莫測的眼神盯視着他，嘴角勾起一絲淺笑，沒有任何的驚慌失措，「你這是在威脅我？」
「如果你要這麽想，我也沒辦法。」哈達攤攤雙手。
揚雲面容上的淺笑消失，任由沉默在周圍蔓延。
哈達反而對這種窒悶的空氣感到有些心煩氣躁，「你的答案究竟是什麽？」
「你回去轉告哈将軍，三天後，我會親臨府上給他一個答案。」
「好，就給你三天的時間考慮。」哈達爽快的應道，然後轉身，走到哈雅的身邊。「我們回去了。」
哈雅一臉期盼的望着哈達。
「回去的路上我再告訴妳。」
哈雅見哈達一臉堅決的表情，沒有說什麽，點點頭，跟着哈達上了馬。
身後的遼兵也紛紛上馬，一夥人很快消失在衆人眼前。
「揚雲，哈達是不是有什麽要求？」莊少恩走到他身邊問道。
揚雲望了芙蓉一眼，搖搖頭。「這事我必須一個人好好的想想，等有個結果再告訴你們。」
「既然這樣，我就不多問了。」莊少恩轉身走進馬廄，繼續他的工作。
「芙蓉，我工作去了，妳自己回主屋去，沒問題吧？」揚雲問道。
芙蓉搖頭笑道：「你去忙吧！」看着揚雲進入馬廄，芙蓉轉而面對小雁，「妳要和我一起回主屋，還是要和他們一起去工作？」
「和妳一起回主屋。」
小雁說完，和芙蓉并肩慢步走回主屋的小路。
「姊姊，連我都看得出來，哈達的話明顯的令雲哥感到困擾，他一定是說了什麽讓雲哥一時無法解決的事，為什麽妳不問他呢？」
「如果他想讓我知道就會告訴我，也許這件事連他都沒有頭緒，等他想過後，說不定就會告訴我了啊！」芙蓉笑着回道。
「真虧姊姊有這麽好的耐性，要是我啊，一定煩到雲哥告訴我為止，否則我一定會因為好奇而憋死的。」小雁誇張的說。
芙蓉好笑的搖搖頭。「小雁，妳太誇張了，沒有那麽嚴重啦！」
「就是有嘛！」小雁孩子氣的嬌嗔道。
兩人走進主屋，一眼就看見何意玲端坐在椅子上。
看見她們，她露出一臉的輕蔑與高傲。
芙蓉和小雁互望一眼，小雁正想開口，芙蓉搖搖頭制止她，小雁不情願的吐吐粉舌，做了一個鬼臉，輕哼一聲不說話。
「她是誰啊？小雁，不要以為揚雲好心收留妳，妳就可以随便找個不三不四的人來飛雲牧場。」何意玲傲慢的睨視着芙蓉，對芙蓉那清豔絕麗的臉龐心生威脅，因此講話十分不客氣。
小雁聞言，對芙蓉綻出一個好笑的神情，攤攤手，要她自己解決。
芙蓉回以一個笑容，站到何意玲面前。「妳不知道我是誰？那妳以為妳在飛雲牧場是什麽身分？」她用着清脆又帶着一絲好笑的語氣詢問道。
何意玲端正坐着，以一副女主人的姿态趾高氣揚的回道：「我可是飛雲牧場未來的女主人，妳敢對我無禮？」
小雁聞言哈哈大笑起來，嘲笑的意味十足，還一邊指着她。
何意玲有些難堪，怒罵道：「妳在笑什麽？！」
「我在笑妳真是不要臉，竟然敢自稱是飛雲牧場的女主人。」小雁笑不可遏的嘲弄她。
「妳……」何意玲怒斥道，「妳給我小心一點，等我當上女主人的那天，第一件事就是把妳趕出飛雲牧場。」
「妳真的是有妄想症耶！妳當上女主人那天？妳作夢去吧！」小雁嘲笑的臉止不住燦爛的笑容。
何意玲實在氣極，站起身來，舉起手給了小雁一個狠狠的巴掌。
小雁猝不及防，被她突如其來的舉止給弄得往後直退，幾乎要跌倒。
芙蓉驚呼一聲，連忙上前扶住小雁，捧起她的臉頰，只見她一邊臉頰高高腫起，上面有五指紅痕。
「小雁，痛嗎？」
小雁眼眶含淚，一手輕碰臉頰，卻痛得不敢再摸，只能點點頭。
芙蓉十分疼惜的摸摸她的頭，心中漸漸聚集一股怒氣，她放開小雁，轉身面對何意玲。
何意玲一時被芙蓉所散發的氣勢給驚吓住，露出心虛的表情，随即又強勢的喝斥道：「妳……妳想做什麽？我……我不過是教訓教訓那個不知死活的野丫頭而已。」
「打人就是不對，還有，妳知道我是誰嗎？」芙蓉面無表情的樣子看起來有一種尊貴的氣勢，令人望而生畏。
「妳究竟是誰？」她自然散發的氣勢令何意玲終于正視她的存在。
「歐陽芙蓉，也是揚雲剛娶一個多月的新婚妻子，飛雲牧場的女主人。」芙蓉用着一種不贊同的目光睨視着她。
何意玲震驚的回望着，一只纖手指着她。「妳是揚雲的妻子？」
「沒錯，何意玲，妳不過是到牧場做客，竟然敢在這裏動手動腳，妳把飛雲牧場當作什麽？又把小雁當作什麽？我要妳向小雁道歉。」芙蓉對何意玲下了指令。
何意玲消化完這個令她錯愕的消息後，随即倨傲的揚起下巴，「我不要，那個野丫頭憑什麽要我向她道歉？我只是替揚雲好好教訓這個不知禮教的丫頭罷了！」
「妳欺人大甚，我才不是什麽野丫頭。」小雁生氣的反駁，忍着臉頰上的痛楚吼道，她最讨厭人家談論到她的身世，那是她的痛。
「還說不是？妳無父無母，從小沒有人管教，又是一個髒兮兮的小乞兒，不是野丫頭是什麽？」何意玲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輕蔑的睨視着小雁。
「妳再說，我撕爛妳的嘴！」小雁年輕氣盛，實在氣不過，沖上去就想找她打架。
芙蓉立即拉住她，「小雁，別氣，不值得。」她将小雁拉到自己身後，挺身面對何意珍。「妳要不要道歉？」
「休想！歐陽芙蓉，別以為妳是揚雲的妻子就有什麽了不起，我告訴妳，這個位置是我的，誰也別想奪走！別以為我不知道，要不是宋帝特意賜婚，妳還當不成這個女主人。」
何意玲不知悔改，只會作她的春秋大夢，自以為是。
芙蓉聽見她這番話，眼睛連眨都沒有眨，只是再次問道：「我再問妳一次，妳究竟道不道歉？」
何意玲上前一步，得意洋洋的在她面前宣示：「她不配！」
「啪！」一聲巨大的巴掌聲響徹室內。
小雁震驚的望着就連打人都這麽優雅的芙蓉，随即咧出得意的笑，卻因牽動嘴角而疼得不敢再笑。
何意玲被打了一巴掌，眼裏有着不可置信，她沒想到芙蓉竟敢這麽對她。「妳……妳竟敢打我？！」
「為什麽不敢？妳都敢打小雁了，為什麽我不能打妳？」芙蓉擡起下巴，不馴的看着她。
何意玲原本想大肆撒潑，眼角餘光卻見揚雲跨進門檻，她突地眸光一閃，擠出幾滴淚水，嘤嘤哭泣着，推開芙蓉，來到揚雲面前。
「嗚嗚……揚雲，你可要替我做主，她竟然打我，她以為自己是牧場的女主人就了不起，竟然看我不順眼就欺負我。」
真是做賊的喊抓賊，芙蓉算是見識到何意玲颠倒是非的功力了。
揚雲才剛進門，何意玲就整個身軀撲了上來，他感到莫名其妙的推開她，她卻展現一邊印上紅印的臉頰給他看。
揚雲疑惑的目光轉向芙蓉，他深知芙蓉不是一個任性胡為的女子，芙蓉卻只是揚揚秀眉不說話。
反倒是小雁急了，她怕雲哥誤會姊姊，連忙跑到他面前，還将何意玲推到一旁去。
「雲哥，你看，是她先動手打我，姊姊要她道歉，她不肯，又罵小雁是野丫頭，姊姊才替小雁出氣的。」
揚雲不過瞄了一眼，還未仔細看清，只見莊少恩已将小雁拉了過去，在少恩懷裏繞了半圈，支起她的下巴，細細察看着。
揚雲挑高濃眉，望着少恩那漠然的臉龐上現出一絲的怒氣、眼底浮上心疼，心底對少恩的舉止有些譜，對于少恩和小雁兩人心裏，也有了盤算。
「意玲，是妳先動手的嗎？」揚雲厲聲問道。
「我……我只是教訓她的無禮而已啊！」意玲有些氣虛，因為她從沒見過揚雲疾言厲色的這一面。「你幹嘛對我這麽兇？你從來沒有這麽對我過，就為了這個野丫頭才這麽對我嗎？」
話落，她另一邊的臉頰得到另一個大力的巴掌，她驚駭莫名的望着莊少恩，那快速又猛狠的手勁，痛得她馬上掉下淚來。
「心有不服嗎？」莊少恩陰恻恻的問道，一雙眼陰森的瞪視着她。「妳再敢污辱小雁一句，或是動她一根寒毛，小心我會再教訓妳。」
何意玲望着莊少恩那陰沉的臉龐，連吭都不敢吭一聲。
小雁則是吓呆了，她沒有想到莊少恩竟然為了她發了這麽大的脾氣，還打了何意玲耶！
這麽說來，少恩哥哥并非真的對她無情嘛！
莊少恩拉着發愣的小雁往竈房走去，小雁還愣愣的問道：「你幹嘛啊？」
「笨蛋，找嬷嬷拿藥去，妳怎麽這麽笨？人家要打妳，也不會閃遠一點。」他冷冷訓斥着，語氣裏包含着憐惜與心疼。
一向靈巧調皮的小雁卻沒有聽出他話底下的含意，嘟着嘴向他反駁着，兩人一路鬥着嘴遠去。
何意玲見吓人的莊少恩離開，滿腹的怨恨只能向揚雲發洩，「嗚嗚……沒想到住在這裏竟然還要看人臉色，揚雲，你說，你是不是不想我們母女住在這裏？雅夫啊！你死得好早喔！有沒有看見你的妻子被欺負啊？」
見揚雲無動于衷，何意玲改采哀兵策略，将去世的人拿出來利用一番。
「何意玲，明天我會派人送妳們母女回去，我已經和妳們村莊的人洽談過了，有一個莊稼漢願意收容妳們母女，往後妳們生活無虞，我也不用再挂心了。」揚雲沉重地說出這番話。
「什麽？！」何意玲瞠目以對，沒想到自己還未進行任何計畫，就已被他給安排了往後的去路。
「我早就明白妳總是在牧場以着女主人的身分耀武揚威，但也還好，沒有傷到任何人，所以我才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随便妳去。可是妳今日卻傷了小雁，她是我最喜歡的妹妹，所以我不能再讓妳繼續在這裏弄得雞飛狗跳了。」
揚雲制止她的反駁，直接告訴她自己堅定的意思。
「別說得好聽，還不是因為她？！因為她的存在，所以容不下我們母女，對不對？」何意玲憤恨的指着歐陽芙蓉。
揚雲見何意玲如此的面目可憎，知道她真的不能再待在這裏，搖搖頭嘆氣道：「随便妳怎麽說。」
他懶得和她再說下去，只會愈攪愈煩而已，和她已經沒有道理可談了。
于是他揚聲叫來兩個工人，「你們盯着她收拾好行李，馬上送她回遼國，那裏有一個叫李四的，将她交給他就是了。」
他決定馬上把她送走，才是明智之舉。
待他們走後，他轉身望見芙蓉坐在椅子上，一副像在看戲的樣子，不禁好笑的搖搖頭，走近她。
「妳是在看戲嗎？」
芙蓉甜甜地笑道：「是啊！我的丈夫都出馬了，我這個為人娘子的就不用強出頭了，只要當個小女人，相信你會處理得很好。」
揚雲将她拉起，坐在椅子上，再将她拉坐在自己的大腿上，抱着她，将頭靠放在她的肩頭上，吸了一口她滿身的馨香。「謝謝妳的信任喔！不過，我要謝謝妳包容這件事，畢竟何意玲真的很令人受不了。」
「是嗎？」芙蓉笑得更甜了，杏眼閃着調皮的光芒。「我還以為夫婿會喜歡這種主動投懷送抱的豔福呢！」
「原來一開始妳就不贊同我收留她們母女了？」揚雲聽出她話裏的調侃之意，有些了悟的問道。
「不是不贊同，只是這方法會有很多麻煩，倒不如給她們一筆銀子，一陣子過後再去看看她們過得好不好。你知道你這麽做，女人通常都會有一些想象空間的嘛！」芙蓉笑着暗示道。
「是啊！畢竟妳是女人，對這種事比較了解。不過，我後來也想到了，所以才會在她娘親的同意下，讓她再嫁給李四，這樣才是一勞永逸的方法。」
「你……你做什麽啊？」芙蓉發現他正啄吻着自己的頸項，不由得嬌嗔出聲。
「親妳啊！」揚雲擡起閃閃發亮的雙眸看她，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妳知道嗎？這樣抱着妳，感受着妳的存在，讓我覺得一天的疲累都消失不見了呢！」
「拜托！哪有這麽神奇的？何況你也不過工作了兩個時辰而己，哪有一天啊？」話是這麽說，但聽到自己的男人說出甜言蜜語，芙蓉還是覺得心裏甜孜孜的。
「咦？妳這是質疑我的話啰？」揚雲溫和開朗地鬧着她。
「我哪有啊？只是剛剛見你動怒，還是有些心驚呢！我一直以為你只有那副假假的斯文笑臉呢！」芙蓉甜笑道。
「假假的斯文笑臉？」揚雲重複着，瞇着眼、沉着嗓音假裝不悅。「妳是什麽意思啊？」
「哪有什麽意思？就字面上的意思啊！你還是有情緒的時候看起來可愛多了。」芙蓉不知死活的大肆評論。
「好啊！敢這麽說，看我給不給妳一點懲罰。」揚雲一只手抓着她，一只手搔她癢，惹得芙蓉尖笑不已。
揚雲露出一抹真誠的笑容，心底有些雀躍，他沒有想到芙蓉竟然看穿了他溫文笑臉下真正的自己，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會愛上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