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冬季多雨,車窗被雨點蒙上了一層模糊的霧,霓虹燈在上面折射出各色的光。
池瑜能看得清窗外的景象,這似乎……
她轉頭,“好像不是回我家的路。”
“我家,”聞溪也看向她,“禮尚往來。”
池瑜聽懂了她話裏的意思。
上回自己拐她一次,所以這回她也拐自己一次,嗯,禮尚往來,合情合理。
聞溪住的是一套複式二居室,池瑜跟着她一路進了門,目光落在承接二層的懸浮樓梯上,輕聲,“有人在家嗎?”
聞溪給她拿了雙深灰色的鞋,“我自己住。”
不論是從鞋櫃還是別的地方,都能看出來聞溪确實是自己一個人住。
來到客廳,池瑜的目光落在沙發後的木飾面上,“所以,有什麽事嗎?”
“剛剛不知道,”聞溪笑,“現在知道了。”
池瑜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聞溪像是在回想,側着目光看她,“你上回想喝酒,對嗎?”
池瑜:“對。”
“好,那喝酒。”
聞溪從冰箱裏面拿出一瓶酒,又取了兩個杯子,慢慢倒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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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瑜發覺上回的氛圍又再次來臨。
唯一不同的是,今晚她們之間話不多。
聞溪将酒杯遞過去,笑了下,“有些無聊,是嗎?”
池瑜晃了晃酒杯,“還好吧。”
主要不知道該說點什麽。
“這樣吧,”聞溪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來一副撲克牌,嘴角笑意晃動,“我給你變個魔術。”
池瑜莫名想笑:“還有這手啊。”
聞溪:“剛好有,看嗎?”
池瑜:“看的。”
聞溪把撲克從包裝裏取出,很嶄新的一副牌,她看了一眼池瑜,說:“沒給別人變過,不知道會不會成功。”
池瑜喝了一口酒,很捧場:“我相信你。”
“謝謝,”聞溪把牌一分為二,對半洗牌,“成功了你可以問我一個問題。”
池瑜噗嗤一聲:“不應該是你問我嗎?”
聞溪已經開始切牌,手指好看又靈活,“因為要借你的手用一下,算報酬。”
池瑜放下酒杯,目光灼灼地盯着聞溪的手,“還有我的戲份?”
“有,”聞溪将切過的牌亮出正面,已經毫無順序可言,她說:“選一張吧。”
池瑜伸出手指在其中一張點了點。
聞溪抽出來,“這張?”
池瑜點頭。
“好,你記住它,”聞溪又從撲克裏抽出了十張牌,将那張混在其中,不停地開始洗牌,望向池瑜的眼神帶着笑,“把手伸出來。”
池瑜把手伸出去。
聞溪已經停下洗牌的動作,翻開第一張給池瑜看了一眼,合上以後再放上她的指尖,停留片刻,笑着說了聲不是,便繼續去翻第二張。
第二張依舊說不是。
在第三張黑桃K也說不是的時候,池瑜唇角微勾。
第四張是梅花9。
聞溪把剩下的牌放在一旁,将梅花9放在池瑜的手上,“是這張。”
池瑜忍笑:“真是這張嗎?”
聞溪用手背支着下巴,“不是這張嗎?”
“當然,我選的是……”池瑜翻開手上的那張牌,“黑桃K……?!”
池瑜有點愣。
不是,梅花9怎麽變成黑桃K了?
聞溪:“看來是這張。”
池瑜反複把那張牌看了幾遍,就是一張正常的撲克牌,随後她放了回去,誇贊:“可以可以,首秀很厲害。”停頓了一下,她又說:“好熟悉的魔術,好像在哪裏見過。”
聞溪收好撲克,很輕地噓了聲,“不要拆穿我。”
池瑜笑,說起了一個魔術界的老梗:“我以為你會說是靠意念呢。”
聞溪也笑:“那你用意念看出來了嗎?”
池瑜:“高估我。”
她都還沒整明白聞溪是怎麽大變活牌的。
紙牌被放在一旁,聞溪下巴朝酒杯的放下點了點,“可以兌換報酬了。”
池瑜歪頭:“我想想。”
聞溪起身開了客廳的暖氣,再次回來,“我以為你會有很多問題想問我。”
在事情發生的那一刻,池瑜确實有很多問題要問她。
可什麽事情都講究時機,時機稍縱即逝,抓不住就會錯失勇氣。
她将皮球往回踢:“比如說?”
聞溪漫不經心地笑,“比如說,我為什麽要跟你結婚。”
很好,事情像是結束了一次循環,再次回到了起點。
人類的本質是複讀機,池瑜也是人類,所以她:“所以,你為什麽要跟我結婚?”
回應她的是一陣手機鈴聲。
是聞溪的手機。
兩個人的談話就這麽生硬地被打斷,聞溪拿起一看,解釋了一句:“我媽。”
“你先接。”
池瑜以為她回避開自己,誰知聞溪點了接通。
……
“思思這都23了,她媽媽最近都在給她介紹……”
“……你呢……”
聞溪看了一眼池瑜,“我知道。”
聞溪的母親池瑜見過幾次,是個很好說話,性格溫婉的人。她聽周瑤玉說過,似乎一直很操心聞溪的婚事。從通話中不難聽出,是借着問梁思思生日的事,來提點聞溪。
所以……
在聞溪挂斷電話後,池瑜問:“因為家裏催婚有壓力,正好我也在相親,所以你想找我結婚?”
聞溪忽然笑了起來:“為什麽不認為我是因為喜歡你呢?”
池瑜聽得也笑了起來:“怎麽可能呢?”
聞溪的玩笑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如果可能呢?”
池瑜認真地思考:“那應該不會吧。”
“不會什麽?”
池瑜:“那我應該,不會跟你結婚。”
聞溪:“什麽原因?”
“不太公平吧,換誰都一樣,”池瑜停頓了下,又問:“所以你是嗎?”
聞溪給她倒酒,五官正好是逆光的位置,看不清楚神情,“你說是就是吧。”
池瑜拿起酒杯,看了一眼聞溪,有點疑惑,“說實在話,我不是很明白。如果你想結婚,以你的條件,應該很多人都願意。”
聞溪說:“合适的只有你一個。”
她?
合适?
池瑜垂下眼眸,喝了一小口酒,紅酒的香甜在口中彌漫開,既然話到這裏,她也索性直說。
“我跟周瑤玉的事相信你也清楚,如果我們結婚,會面臨什麽情況,你應該也能猜到。我倒是無所謂,那你呢?”
“我也無所謂。”
今天似乎除了宜宴,還宜通電話。
聞溪話音剛落,鈴聲再一次響起。
當然,這回是池瑜的。
她瞟了一眼,是付芮晴打來的。
付芮晴那頭熱熱鬧鬧,還有着吉他聲,隐隐約約能聽出是《擱淺》,她說她在沙灘燒烤,而後低低笑了聲,“剛剛跟你說的那位姐姐彈的,怎麽樣,好聽嗎?有沒有勾得你想過來看看?”
那位?
池瑜花了兩秒反應過來,哦,那位金融姐姐。
池瑜說:“我有事呢。”
“什麽事能急得過終身大事?”付芮晴啧了聲,小聲問:“你不是已經給人過完生日了嗎?”
“別的事。”
池瑜看了一眼聞溪。
聞溪同樣在看着她。
“那行吧,我待會兒給你拍個視頻,本人絕對比視頻好看,對了,記得加微信哈。”
付芮晴最近被新車型折磨得熬了好幾個晚上,俗話說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發,她爆發的表現形式居然是在給池瑜介紹對象。
池瑜唔了聲:“再說吧。”
付芮晴又繼續唠了兩句,這通電話才算結束。
客廳安靜幾秒。
聞溪挑眉:“姐姐?”
池瑜心弦一跳,險些以為聞溪是在叫自己,反應過來後說:“芮晴的朋友。”
聞溪:“相親對象?”
池瑜:“是。”
聞溪:“好。”
不止是很奇怪的一段對話,她們之間還有很奇怪的氛圍,像是被熱霧包裹着,池瑜覺得自己有點燥,尤其是在聞溪的目光注視下。
她一氣喝了好幾杯酒。
那個話題又像是冬季的湖面,被凍結起來,誰也沒有用工具去鋤開。
沉默又默契地對視,沉默又默契地喝酒。
“好晚了。”
池瑜定的睡覺鬧鐘響了起來,她擡手去摁掉,擡頭看聞溪,說:“我該回去了。”
“我送你。”
兩人都喝了酒,最後是叫了代駕,到了和嘉苑後,聞溪堅持要送池瑜上樓。
池瑜手摸了下臉頰,有點熱,“怕我喝醉?”
聞溪說:“沒有,你沒醉。”
池瑜哈哈笑:“看來真覺得我醉了。”
好吧,其實池瑜有一點點微醺,不至于神志不清,但看東西是晃的,腿也是無力的。
走廊上感應燈亮起,池瑜伸手去拿鑰匙,她在包包裏翻了半天都翻不到,直到最後,聞溪提醒:“密碼鎖。”
“哦,對,是,我知道。”
池瑜身形忽然一晃。
她腦子有些暈,視線再一次變得清晰時,她和聞溪靠在了門上,腰貼着腰,而她的手則拽着聞溪大衣的一角。
很顯然是她剛剛沒站穩,還一不小心勾住了聞溪。
紅酒的後勁從舌尖慢慢地爬向頭頂,池瑜能感受到自己呼吸有點重,她擡頭,毫無意外,聞溪依舊在看着她。
不止是燥,池瑜覺得她現在像是根蠟燭,而聞溪似乎就是點燃她的那簇火苗。
池瑜動了動嘴唇,“你在想什麽?”
聞溪:“很多。”
池瑜:“什麽?”
聞溪忽然一笑:“不能讓你知道。”
池瑜:“嗯?”
“在想如果我親了你,你還會考慮跟我結婚嗎?”
池瑜在那一刻居然想,其實親一下也不錯。
怎麽會怎麽會……
更要命的是,她居然從聞溪的衣角慢慢挪到了領口,把人往自己跟前拉了一下,她歪了下腦袋,兩人的視線連同呼吸以一個更好的角度交織在一起,她還說。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