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二十四
此後兩天晚上林若都在忙着繡花，不，縫花。一邊耐心地縫着，一邊暗罵自己果然沒事找事，弄得自己這樣狼狽辛苦。終于将兩朵花的外輪廓描繪出個大概來，扔了針線，搓起凍的冰冷的手，一邊又得揉着被針磨得紅紅的手指頭，右手大拇指和食指都壓出兩道紅紅的凹痕，想想自己真是何苦來哉，又一想這事的罪魁禍首李岩來，心裏越發火起來，于是撥了李岩的電話抱怨起來。
本來只是戀人間很平常的小吵吵，也不是真的吵架，只是抱怨幾句，卻不知怎麽回事後來就吵了起來，而且越吵越兇，林若和李岩都是不愛争辯和吵架的人，一旦吵起來都有些不管不顧地說出一些不知輕重的話，當李岩說出“怪不得人家說你冷漠，你就是冷情自私，什麽事情只管自己心裏舒坦了，卻從來不想別人該怎麽辦，林若，我有時都懷疑你是否有真的放心依賴我，你是真的全心的喜歡我嗎？”林若正是氣頭上，聽了這話更是心裏委屈難受，嘴上卻硬聲道“我冷漠冷情？我自私？我沒有全心喜歡你？那你，那你去找全心喜歡的人去吧！”說罷狠狠挂斷電話，眼淚卻斷了線似的一顆接一顆大滴大滴的落下，心裏只想着：他怎麽可以這樣說我，他怎麽可以這樣說我。
林萍回來的時候就看到林若一個人蒙在被窩裏默默地垂淚，吓了一跳，不知出了什麽事情。林若一向不是愛哭的人，她覺得動不動就哭的人最沒出息，而且一向覺得為別人哭很不值得，浪費感情，浪費眼淚。林萍覺得自她認識林若以來，近二十年的時間裏，林若哭的次數幾乎都數得清，上次她哭似乎還是她奶奶去世的時候，在她奶奶的葬禮上一滴淚都沒掉得林若，在葬禮後的第二天一個人在奶奶家哭了大半天，林萍找到她的時候她靜靜地抱膝坐在奶奶生前的睡過的床上，一雙眼睛又紅又腫，卻仍止不住的一直掉眼淚，一句話也不說，只靜靜地落淚。林若的哭，一向是這樣，靜靜地落淚，不吵不鬧，卻最是讓人心疼，所以每次見到林若哭，林萍都有種壓抑着的害怕，因為定然發生了什麽真的讓她很傷心的事。
林萍趴在床頭柔聲問道“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林若只是落淚，靜靜地，一句話不說。林萍心裏着急，可也知道一時也問不出結果來，想了想掏出手機想給李岩打電話問問。電話剛剛撥出去，正在連接中，林若一把搶過來，挂斷了扔到床頭。“和李岩吵架了？”林萍問道。見林若輕點了點頭。
林萍知道一時半會兒的林若也不會同她說，便趕緊去洗臉刷牙，一番洗漱完畢，和林若一起躺在床上。
輕輕抱着林若，好半天過去，林若止了哭，啞着嗓音問“我是個自私的人嗎？”“李岩這樣說你？”林萍問。“恩，他說我冷漠、自私……”“人在生氣吵架的時候說的話都不經大腦，你怎麽能當真？”林萍安慰她，林萍知道在林若心裏這些詞比那些罵人的話還要難以接受，因為那樣的人是她自己都很不喜歡很讨厭的人，別人這樣說她，就等于說她自己就是自己最看不起的那種人，她怎麽能不難過，這個李岩，怎麽能說出這樣的話。
“人在生氣的時候也容易說出心裏話。”林若喃喃反駁。“那你怎麽說他的，那你覺得你說他的也都是你心裏認為的嗎？”林萍反問。“……不是，我沒有那樣想他。”“就是了，人吵架的時候只一心想占上風，肯定都是什麽話傷人就說什麽話，而且那個時候大腦都是處于短路狀态，沒有什麽思考的能力，全憑着一股沖動勁，不是有句話說沖動是魔鬼麽。”
一番安慰和勸解，林若也漸漸平複下來，但是堅持要等李岩先道歉，因為他那樣說她，她很傷心。
但是這個道歉，一連等了兩天都沒等到，于是，李岩和林若似乎進入了冷戰期。第三天直到晚上都沒有等到李岩的電話，林若心裏又急又氣，焦躁不安，杜曉蘭的衣服上的花還缺一點花心部分，卻一點做事的心情都沒有。晚上林萍回來卻帶來一個意想不到的消息：李岩回老家了！
林萍和蔣超說了林若和李岩吵架的事情，蔣超試着聯系李岩想着旁敲側擊勸和的，不料卻聽李岩說家裏出了點事就回家了。具體什麽事沒說，好像是很着急的事，而且李岩接電話的時候也是匆匆忙忙的樣子，聽聲音感覺好像他身體不太好，聲音暗啞無力。
林若初聽李岩回老家卻沒告訴她先是心頭火氣，聽到後來卻焦急起來，不知道他們家裏出了什麽事情？和林萍讨論了會兒也得不出結果，想了想，給家裏挂了個電話，耐着性子和老媽閑聊好一會兒，東聊西聊地聊到年底将至，村子裏紅白事辦大席的越來越多，終于聽到老媽說起李岩的爺爺去世了，已經走了兩天了，無病無痛的，睡着了就沒在醒過來，又說活了80多歲也算壽終正寝，只可惜臨近年關，沒等過完年，這一家只怕過年的時候都不會熱鬧歡喜了。
林若沒想到等來了個晴天霹靂，李岩的爺爺去了，從小帶着李岩長大的爺爺去世了，李岩他，他該多傷心啊。
林若越想越難過，又想自己前兩天同他吵架，越想越覺得自己太無理取鬧太過分，李岩都說了對杜曉蘭沒有什麽感覺，自己偏偏逞能去攬下給杜曉蘭改衣服的活，而且又将心裏的火氣都發到李岩身上。這兩天林若也有好好反省，自己也确實沒有徹底放松心情将自己交托給李岩，林若對別人好只憑着讓自己心裏舒坦，卻從不管別人接受起來是不是不自在，而且她向來不敢随意接受別人的好，這也是別人常常感覺她冷情的一個原因，她常常對人太禮貌太客氣，讓人覺得她無法真的交心。她以為對李岩心裏同別人是不同的，自認為已經表現的明确，卻沒想到原來李岩還是感覺到了她習慣性的疏離，這原是她的錯，說好了要彼此珍視說好了要一起走下去，說好了所有的禍福一起面對，而現在，她自己在這裏糾結着自己先道歉就失了主動權，李岩卻要去面對失去至親的痛，這就是我們想要的相知相守相伴麽。
林若覺得自己一刻都呆不住了，她想到了奶奶去世時她的傷心難過不舍，此刻，李岩全部都在經歷，她閉上眼睛，眼前全都是李岩披着白色孝衣憔悴的模樣，心裏微微的痛，讓她無法安心，如果不親眼見到李岩，如果不能陪在他身邊，她不知自己還能做什麽，因為她的心已不在這裏。
“林萍，我想回家，我想去看看李岩。”林若對林萍說出這樣的話的時候有些不敢看林萍，說好了今年不回家過年，說好了倆人相伴一起在外過年，如今卻要丢下林萍一個人在這裏嗎？
“去吧。”林萍看着她道，“看你在這裏也呆不住的，回去陪陪他，替我和蔣超問候他。”
看林若擔心地看着她，又道“不用擔心我，還有蔣超陪着我呢，我可以去蔣超他們家過春節，他們一家人如今都在這裏，過年也不會回老家的，我這個醜媳婦就當提前見公婆了。”
林若失笑道“誰敢嫌你是個醜媳婦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