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十六
“沒有那個人的時候，苦了累了，自己忍着，因為不想麻煩別人；而有了他，有時苦了累了，依然忍着，只因為不舍得讓他擔心、讓他心疼，如此久了，他果然慢慢就不會在因你而疼了，于是，留你自己一個人苦着、累着、痛着……男人都犯賤，非得時不時讓他因你而疼，才真的會心疼你，才會一直愛着你……”蘇素這樣呢喃的時候，林若懷疑她醉了，雖然她一直喝的是茶，而且是若水居裏普通的綠茶。
蘇素是林萍之前公司的同事，與林萍相交較好，自然而然就和與林萍同居一個屋檐下、同床不共枕的林若相識相交。甚至有時她有很多心裏話會願意對林若說，就如這幾日，相戀3年的男友，當年苦苦追求她的男友，那個說要一輩子對她好的男友，忽然跟她說我們不合适，分手吧。不合适的原因呢，蘇素隐隐約約是有些感覺到的，但因太過信任和放心反而不曾起疑，不曾懷疑為什麽他最近出差次數越來越頻繁，不懷疑為什麽出差在外的他不在每天給她打電話，不懷疑他以忙為借口挂斷她電話時身邊坐着另一個女人……這所有的信任和愛戀撐起的一片天随着他一句話全然崩塌，砸得她遍體鱗傷，砸得她不知所措，砸得她心中憋着一團火、一塊冰，心中似乎裝着一只困獸，幾欲掙紮出來卻又找不到出口，于是，她來找林若。
因為林若面對一切怪異的事情都那麽理所當然、自然而然，不會好奇地追究別人的秘密，即使跟她說了什麽秘密，她似乎也只當是一陣風吹過，這樣不在乎、不追根究底地淡漠的樣子反而讓人放松，因為人有時就是這樣，有些事情有些秘密悶在心裏不痛快，可是不放心對別人說，可是對着一棵樹、一個布娃娃甚或一只貓說，卻仍覺得是悶在心裏，須得跟一個同自己一樣物種的人說出來才覺得是真的從心裏釋放出來了，于是林若這樣不甚熟悉對人表面溫和卻又骨子裏透着疏離的人成了最佳傾訴對象，蘇素想想覺得自己也是有些犯賤，看着林若淡淡的不笑的時候都一臉溫和的臉，其實她可能根本沒在聽自己說什麽，但是，反正自己也并不期待有什麽回應。
“再來一杯茶！”蘇素叫着，将空了的茶杯舉到林若面前，那樣子特像酒館裏喝醉了高喊着“在上一瓶酒”的酒鬼。
林若臉上終于現出淡淡無奈的樣子，拿走蘇素的茶杯轉身接了一杯純淨水給她，“我說，蘇大小姐，你似乎把我們這裏當酒館了哈——”“錯，我在家裏排行老二，才不是大小姐——”蘇素嘿笑着一本正經地糾正林若。林若盯着她幾秒鐘，微微嘆口氣，将水遞給她。
一邊又坐回蘇素對面的椅子上，看着慢慢啜飲着杯子裏的水，實際早已不知心在何方的蘇素，看她曾經神采飛揚的大眼睛此刻像蒙了厚厚的一層灰，眼睛近日來一直紅腫着，平日裏白淨漂亮的一張臉也全是憔悴，心裏又忍不住一嘆，輕輕開口：“蘇素，為那樣一個人這樣折磨自己，值得嗎？”蘇素轉回一雙大眼睛，愣愣盯了半晌，似乎未料到林若會這樣沉靜地一臉肅穆地問她，眼裏滿是悲憫。
蘇素忽然覺得承受不住這樣的目光，急轉過頭，淡淡地啞着嗓音，“我知道不值得，我只是……我只是無法釋懷我曾經那麽全心投入的一段真情，卻到頭來只是證明了我的無知和失敗……我只是不甘心，只是不明白，為什麽會為那樣一個人傾注了我全部的熱情和真心，你知道嗎，林若”蘇素又回頭看着林若，眼裏已氲滿淚水，“我這一生，大概也只有這一次的心動和真情了，他讓我再也不敢相信任何人，再也不敢再去愛了……”淚水忽然決堤了一般紛紛落下，蘇素悲傷的流淚的臉在林若眼裏也忽然模糊起來，林若輕輕起身走到蘇素身邊輕輕抱住她，蘇素終于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因痛哭而顫抖的身體将這顫抖通過抱住林若的雙臂傳到林若身上、心上，林若覺得自己的一顆心也不安地顫抖起來。
原來愛情會讓人這麽痛苦嗎？心裏有一個聲音輕輕地緩緩地響起，林若狠狠搖了搖頭，想将那懷疑和不安擺脫掉，卻發現它們愈加清晰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