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這也是賀雲白第一次和楚……
楚雁似乎覺得這段時間都和賀雲白黏在一起已經習以為常,突然的離開讓他甚至有些心虛。
畢竟賀雲白在這幾天一直陪伴着他,不僅和他一起訓練,還時時為他指出錯誤。
楚雁有時會想,那自己呢,自己能為她做些什麽?
賀雲白看起來堅不可摧,沒有任何弱點,也沒有任何極度渴求的東西。
雖然很挫敗,但楚雁不得不承認,他幫不上賀雲白的忙。
他們的關系中,他似乎總是弱勢的那一方,永遠在被賀雲白幫助。
這也是為什麽楚雁一直在堅定地拒絕楚林山要為他訂婚的要求。在沒有變得更加強大之前,他絕不會輕易地将自己獻給一場婚姻。
他們是不平等的。一直以來,這都是楚雁深深的心結。
贏下了這場比賽,這是楚雁進入軍隊的第一步,也是他變強的第一步。
從前他獨來獨往,而現在會有人因為他的能力而認可他,邀請他赴約。
楚雁渴望和強大的alpha們站在同一行列,這正是曾經的他所期望的。
力量和成績讓他獲得了許多東西,楚雁甚至覺得楚林山最近對他的态度也産生了變化。
小時候楚林山對他關心很少,等他分化成omega後,他們之間最多的交流就是“結婚”“訂婚”之類的話題。
可當楚雁成功進入軍隊後,一切好像都變得不一樣了。
教務處将他的轉系通知審批郵寄來的時候,楚林山笑容滿面,還為他舉辦了一個小小的宴席。
宴席上來的都是楚林山的至交好友,其中行政部部長和他的大兒子對他最為親切,甚至為他送上了一份大禮——一輛最新款的飛行汽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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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好楚雁最近在考駕照,這樣的禮物的确讓他很歡喜。
他禮貌地接過裝着車鑰匙的禮盒時,楚林山正在舉杯發表感言,他說:
“我很為小雁驕傲,他雖然是個omega,但卻有不輸于alpha的實力。”
代表着一位父權制家長對後代的認可。
楚雁當時聽着,眼眶甚至微微濕潤。
十八年以來的所有壓抑與痛苦都在慢慢消失,他覺得一切都在變好。
他現在開着拉風的車,在軍隊中和形形色色實力強勁的alpha一起訓練。他身為一個omega,做到了許多alpha都做不到的事情。沒有人再看不起他,他的父愛和母愛雖然遲到了,但終究還是回到了他的身邊。
而賀雲白這邊,楚雁生活的改變對她的影響沒有那麽大,她仍然過着慢吞吞的舊日子。
照舊每天準時起晨跑訓練,去早餐店找阿姨閑聊,偶爾收到爺爺的信,空閑時間看各種雜書,還時不時地被學院拉去當苦力。
賀雲白後來也去過首長府。
她覺得很奇怪,那天比賽日她在學院門口見到的楚林山和芙羅拉好像是兩個假人一樣,他們兩個的談話與情緒似乎只特定發生在那一天。
之後每次再見,楚林山對她還是很親切,稱呼她“我的少尉”,還總是感謝她對楚雁的照顧。
讓賀雲白最為驚奇的是,楚林山和楚雁的關系似乎在回暖,而且在不斷變好。
經過了這麽多年後,二人才好像終于和解,開始産生了親情。
而芙羅拉這邊,她對賀雲白的态度有所改善,甚至有些親密,還經常感嘆:“如果能看着小雁和你結婚就太好了。”
賀雲白表面上禮貌應對,但其實她內心被無數的疑惑所占據。
她想,那天發生的事情絕不是幻覺,而現在這兩人的态度也是的的确确存在着的。
這兩個狀态之間,一定有一個是真的。
賀雲白按下心中的探究,決定靜觀其變。
楚雁在進入軍隊後,應酬越來越多。大部分是楚林山帶着他去的,楚林山同他說,這有助于日後他在軍隊中打開人脈。
楚雁其實對這種應酬場面不太喜歡,但楚林山難得對他好言好語,況且的确對他有好處,于是也就沒有拒絕。
賀雲白接通了楚雁的電話後,便聽見他那邊略顯嘈雜的聲音。
她皺了眉頭,問:“你在什麽地方?”
楚雁小聲地說了地址,又補充:“姐姐,我忘帶抑制劑了,你能幫我拿來嗎?”
“你要抑制劑做什麽?”賀雲白記得這兩天應該不是他的發熱期,她頓了頓,“你喝酒了?”
楚雁作為敏感體質,在身體發生不适的時候也可能會發熱。
“姐姐……”
電話那邊的少年撒嬌一樣的聲音傳來,賀雲白就拿他沒有辦法了。
嘆了口氣,她放下手中的書,開着駕駛器去了楚雁給她的地址處。
酒店包間的門外,賀雲白打開藥盒,喂楚雁吃下了幾粒固體抑制劑。
楚雁的臉頰泛着紅暈,微醺的時候看起來更加可愛。賀雲白忍不住揉了揉他的頭發,楚雁軟綿綿地低頭靠在她肩上。
“明天還有訓練,記得不要玩到太晚。”賀雲白拍拍楚雁的肩頭提醒他。
楚雁還沒來得及回答,就在這時,包間中的幾人走出來。
一個是楚林山,另一個是一個年輕男子,賀雲白不認識。
楚雁從賀雲白肩上擡起頭,禮節性地喊了一句“越恒哥”。
賀雲白微微皺了眉頭。
被叫做“越恒哥”的年輕男子相貌端正,身材高挑,微笑注視着楚雁。
“小恒,這是我和你提起過的賀少尉。”楚林山出面為他們做介紹。
“小賀啊,這位是行政部部長家的大公子,越恒。”
從稱呼中,就可以看出誰親誰疏了。
賀雲白不動聲色地和對方握手,這位越公子的笑容越發深厚,他禮貌地說:“久仰。”
一陣寒暄過後,越恒便輕輕扶上楚雁的肩頭,同賀雲白說:“失陪了,我們還有事情要聊。”
楚雁連忙拉住賀雲白的手,歉意地說:“姐姐,我先進去了,我過兩天會去找你的。”
賀雲白點頭,然而眼神卻死死地盯着越恒放在楚雁肩頭的手指。
像是要把那雙骨節分明的手洞穿一般。
“把你的手拿開。”賀雲白開口,用冰涼的語氣警告對方。
越恒一愣,最終還是将手拿了下來。
楚雁也意識到了賀雲白的不高興,連忙上前将她拉到一邊,悄悄說:
“姐姐,那是我新認識的朋友,你別生氣呀。”
“好了小雁,你和小恒先進去吧。”楚林山在身後緩慢發話。
楚雁朝賀雲白笑笑,放開了她的手,兩個人進了包間。
賀雲白這樣冷靜的一個人,現在臉色也十分難看。
楚林山像是沒有注意到賀雲白的情緒一般,仍是笑眯眯的,意味深長地看向她。
“少尉,你該回去了。”
他仍在在笑着,賀雲白望着他的眼睛,那裏好像隐藏着什麽她看不懂的東西,讓她一陣一陣地脊背發涼。
賀雲白背過身,慢慢地走出了酒店大門。
她終于明白了。
那天發生的事情的确不是她的幻覺。
楚林山要做的一切都是真的,只不過換了一種更隐晦的方式。
他是如此擅長操控人心,不過短短的一段時間,楚雁便從最開始對他的恨之入骨轉變為了現在的模樣。
賀雲白想起那天他和芙羅拉的談話。楚林山甚至能知道她和楚雁當時在客房中發生的事情,又怎會注意不到當時在軍事學院門口她也在場呢?
想必那些話,一半也是說給她聽的。
而現在,又讓她“恰好”看見了楚雁和那位越公子的應酬。
賀雲白覺得自己好像被裹挾進了一個不知名的世界,迫使她面對着一些她從前未曾想過的事情。
楚林山在給她下最後通牒:
和楚雁訂婚,從此歸屬于他的陣營,供他驅使;亦或是看着楚雁去往另一個人的身邊。
賀雲白也終于明白芙羅拉為何時常勸她盡快考慮結婚的事情。她雖然對楚林山的決定隐忍不發,作為一個母親,卻仍舊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和心愛的人在一起。
賀雲白想,如果只有這一條路可以走,那麽她便走。
……
少年額發濡濕,仰起頭在賀雲白手心間輕蹭,他剛剛經歷完一場漫長的發熱期,正渴望着枕邊人的陪伴。
他已經有些乏困了,眼睛睜不開,卻還是攥着賀雲白的衣擺,嘴裏念念叨叨地要分享他最近的生活。
“姐姐,姐姐……”
賀雲白被他喊得心動,不由得覺得好像此刻她說什麽楚雁也不會拒絕。
于是起身從抽屜中拿出一樣東西。
楚雁迷迷糊糊間感覺不到賀雲白的溫度,睜開眼睛,便看見身前某個東西正閃閃發亮。
細小的鑽石鑲嵌在指環上,擺在賀雲白柔軟的手心中。
“小雁,你願不願意戴上呢?”
很委婉含蓄的一句問話。他面前的賀雲白展露出他從未見過的羞澀神情。
楚雁卻愣住了。
“姐姐……”他聲音一哽,“我之前好像和你說過了我的打算……”
“我知道。”賀雲白低眉垂眸,停頓了一會兒才說:“可是小雁,我有些等不及了。”
她最終還是沒将那天她看見聽見的事情告訴楚雁。
楚林山操控人心的手段一流,現在的楚雁已經和他差不多和解,貿然說出這樣離奇的事情,又空口無憑,賀雲白沒有把握能讓楚雁相信。
賀雲白內心中對楚雁強烈的擔憂伴随着深藏的占有欲不斷侵擾着她的所思所想。
要盡快把他放到身邊來才可以。
“不宣告也可以的。”楚雁仍在沉默,賀雲白補充道。
“我們先訂婚,你什麽時候願意結婚都可以。”
“可以嗎,小雁?”
這話幾乎有些卑微了。楚雁甚至不敢相信會從賀雲白的口中說出。
他現在有些困惑。
賀雲白還很年輕,按理說她并沒有一定要和他訂婚結婚的需求,楚雁不明白此刻她為何如此執着。
楚雁進入機甲系學習後,也認識了許多人,有人也會從某些門道中了解到他和賀雲白的關系。
常常會有風言風語這樣傳:
“賀雲白真夠聰明,收服了楚家的小公子。等他們一結婚,首長麾下的一半勢力豈不就是賀雲白的囊中之物?”
楚雁向來都是對這種說法嗤之以鼻,同說這些話的人離得遠遠的。
他的賀雲白是何等的人物?是他心中的明珠,他的引路人,他傾慕的姐姐。
他當然相信賀雲白,更相信他們之間的感情。
可當流言說了一千遍,便有可能在楚雁這種心思敏感、頭腦薄弱的一刻穿透他的思緒,從那些被丢棄的意識深處探出一只尖銳的觸手。
緩緩地将那些猜疑呈現在他腦海中。
不過也只是一瞬,楚雁很快将這些匪夷所思的想法壓了下去,被他重新抛至腦後。
兩個人之間陷入了沉默。
之前的這種情況下,要麽是賀雲白會服軟,要麽是楚雁會撒嬌讓賀雲白讓步。
可現在兩個人都沒有出聲,局面陷入了一段詭異的寧靜。
半晌,楚雁握着賀雲白的手,緩慢地搖了搖頭。
現在還不行,現在還不行。
姐姐,你再等等我吧。
賀雲白眼中期盼的光芒緩緩逝去,她卸了力,将戒指重新收起來。
她想,雖然兩個人的身體在一起,心也在一起,可有些東西,卻遲遲無法達成共識。
“姐姐……”楚雁神情迷茫,卻下意識地怕她生氣。
“沒關系。”賀雲白原本低着頭,擡起臉的時候神情恢複了溫柔耐心,“我可以等。”
這是一句假話。
這也是賀雲白第一次和楚雁說謊。
她等什麽?等着楚林山将楚雁算計到那個男alpha那裏去?
一想到這種惡心的事情,她心頭便要升起一團暗火,恨不得燒盡楚林山和那個越恒。
她根本等不了。
賀雲白想,她必須要采取一些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