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美人一顧心情深
寧蘇喝了藥就醒了過來,聽着外面響徹天地的哀樂聲,顧不得穿鞋子就慌慌張張地跑了出去。
下過了一陣春雨,地上潮濕陰冷,襲伊來不及阻攔,連忙拿了鞋子跟了出去。她一身白衣,凄慘卻又絕美。
即使那個姐姐,是背叛過她的。
寧蘇要跑進靈堂,卻被門口的管家攔住了,管家面露難色,"這這......"
"讓開!"寧蘇杏眼一瞪,提着裙子就要往裏面闖。
"這,不是不讓您進,只是靈堂裏容不得冒犯啊!"管家皺眉,看到她身後走來的李禦南,像是看到了救星,屈膝道,"王爺,這......"
李禦南面無表情,瞥了寧蘇一眼,見她赤着腳,裙邊腳丫都被雨水弄髒了,他眉一皺,"鞋子呢?"
"這兒這兒!"襲伊連忙跑過來,剛要蹲下身,李禦南就搶過了鞋子。襲伊心裏明白,暗笑着退到了一邊。
寧蘇看着他緩緩蹲了下去,冰冷的手抓起她的腳,用襲伊的帕子慢慢的擦拭幹淨,再極其溫柔地套上鞋子,寧蘇臉微微一紅,對上他的眸,"謝謝。"說完,避開管家就跑了進去。
靈堂的正中央,放着一張紅木棺材,白綢絲花,靈位正當。
紅蓮跪在一邊燒着紙錢,紅着眼看着寧蘇,嘴角一扯動,冷冷一笑。
寧蘇睨了她一眼,剛要走近,紅蓮就發話了,"您還是不要過來打擾我們王妃的安靈!"
"紅蓮,別忘了她是你主子!"李禦南陰着臉看了她一眼,走到寧蘇身邊,"給你姐姐上柱香吧。"
寧蘇一怔,一步一步走到靈柩邊,眼淚就像是斷了線的珍珠,擋不住的落下來,她伸手摸上那絲花,苦笑道,"小時候,有個和尚就說過,姐姐這一生,幸福不易!如果蘇蘇知道,成為昭啓王妃的姐姐有這樣的下場,寧蘇甘願替姐姐來和親!"
李禦南擡眸看着她,似笑非笑,颦眉愁情。
"姐姐,你要好好的。你說的,寧蘇一定會記着。以後,寧蘇就替你愛,替你活!寧蘇咬着唇,心裏如同被刀割一般難受,寸骨傷斷!
Advertisement
她忽的眼睛一愣,像是想到了什麽,一下子将靈柩打開,李禦南心裏一驚,根本來不及阻止她。
李禦南的心裏,忽然像是掉了線。
那棺材裏,只有一個琉璃罐子,罐子裏,是骨灰!
寧蘇哭喊起來,趴在棺材邊,"姐姐,姐姐,你看啊,他們是多麽容不下你!連全屍都不給你留!枉你還對他們這麽好,這麽好!"
"寧蘇!"李禦南厲呵一聲,"這是你姐姐的遺願!"
"我姐姐的遺願?你根本不知道,我姐姐的遺願是體面地走!你為什麽要聽那個丫鬟的,不肯相信我!"寧蘇踉跄到他面前,一把扯起紅蓮的手,像是瘋了一樣,"你為什麽要害我姐姐!"
"是王妃親口和奴婢說的。奴婢不敢...奴婢也很舍不得王妃!"紅蓮一下子慌了起來,皺着臉,結巴地說道。
"既然舍不得,你就和我姐姐去了!"寧蘇冷冷一笑,抽去紅蓮頭上的木簪抵在了她喉口。
紅蓮從來不知道,寧蘇竟然會這麽強硬,這麽咄咄逼人。
和那個任人揉捏的寧妃完全不一樣!
李禦南第一次,看到她這樣子,高貴冷豔,難以控制。
他伸手拿過簪子,不由自主地将寧蘇的頭埋到自己胸前,"都是本王不好,都是我不好。"
寧蘇一下子軟了下來,心裏再怎麽掙紮,卻抵不住這樣傷痛裏的安慰。她靠在他胸前,哭了很久。耳朵裏是響徹的哀樂,哭聲。
寧蘇跪在一邊,看了對面的紅蓮一眼,見她神色淡淡,卻又有些坦然。她怎麽會不知道姐姐的心願,姐姐最讨厭的就是火葬。她說,那些柴火都和屍身混在一起,豈不是沾污了人至純的靈魂。
不管姐姐是誰害的,紅蓮一定有問題!
而容媚,就是兇手!
她可以接受姐姐的離開,但是她決不會放過那些傷害姐姐的人。她不會殺人,她要讓那些曾經欺辱過她,欺辱過姐姐的人,永遠活在最底層!
守在靈堂前三天,她已經不是之前的秦寧蘇了。
那些冷漠的東西,那些珠寶和朝服,多麽的華美。可更加讓她知道,這一切都是要争取才有。
這個地方,自然有人值得她真心對待。
秦羽嬌的棺椁,安置在了陵墓的側室裏。李禦南坐在一邊,仍是面無表情,寧蘇盯着他,知道這一生姐姐的愛錯給了他人。
現在想來,能和自己屬意的人在一起,那些榮華富貴又算什麽?不然,這金雕玉裹的,還是比雪還要冷的東西。
襲伊替她披上了風衣,"主子,天還是有點冷,您別感冒了。這幾天身子累了,容易着風。"
寧蘇轉過身,看着她淡淡道,"以前王爺半夜來萍院,是你們讓他進來的吧。"
襲伊一怔松,低頭道,"主子,王爺從來沒有愛過誰,您是第一個。"
"他如此風流,誰還求他懂得愛。"寧蘇一笑,滿不在乎。
"并不是的。"襲伊咬了咬唇,"其實真真風流的是寒公子,這,這王府裏,除了您和王妃,都是寒公子的女人!只是那些夫人并不知道而已。"
寧蘇一驚,颦眉道,"他為何要這麽做?"
"王爺是有目的的,他和寒公子做兄弟并不是簡單的兄弟。"襲伊一愣,瞥了四處沒有人,"奴婢之前是伺候着王爺長大的。很多事情,我都知道一些。"
寧蘇點了點頭,扭頭看了看李禦南,"真是一個奇怪的冰塊。"
"冰塊?!"襲伊笑道,"主子您不願意了解而已,王爺看上去和真實的他,是不一樣的。或許是因為常年沒有什麽人陪伴,才會少言寡語。幸好,遇到了您。"
寧蘇瞪了她一眼,不再理會她。
一會兒風刮了起來,在這陵墓前着實有些陰森。寧蘇拿過了衛楓手裏的風衣,站在李禦南身後幫他披上。
李禦南扭過頭看着她,心裏又是納悶又是無法抗拒。他拉過她坐到一邊,看她愁眉緊皺,不由得笑了起來,"還在怪我将她火葬了?"
寧蘇搖搖頭,克制着眼淚不落下來,"不是。"
"那是在怪我,将她安葬在側室了?"李禦南有些詫異,她居然如此平靜。
"不是。"寧蘇莞爾,"我并不是在怪你,我怕母妃和父王會不會太過于傷心,而損壞了身體。"
李禦南長舒一口氣,看着茫茫的邊際,"四月,帶你回洪武可好?"
寧蘇原本還郁郁悵悵,聽着他這句,一下子跳了起來,"真的?"
"我可騙過你?"李禦南見她又忽的笑靥如花,不由得微揚嘴角。
寧蘇癟癟嘴,"你半夜不好好睡覺,來我萍院作何?"
李禦南一怔,挑了挑眉,"你怎麽知道?"
"你定要将我吵醒了才作數,我又不是死人,能不知道嗎?"寧蘇看着天邊的晚霞,風吹過花初開,心微暖。
李禦南低聲笑道,"丫頭心思。"
"我也不過比你小了兩歲,你這倒把自己弄得很老一樣。"
李禦南側過頭看着她,手摸上下巴,笑得淺淺。
襲伊和衛楓站在身後,看着他們。襲伊笑道,"快樂的主子又回來了。"
衛楓冷哼一聲,"我才不喜歡寧妃。"
"要你做什麽,王爺喜歡就好!"襲伊白了他一眼,倏爾又問道,"王爺真的會做皇帝嗎?那他真的會出征洪武嗎?"
"主子的事情,我們無權過問。"衛楓雙手抱胸,往馬車走去。襲伊跟在他身後,"你怎麽這樣,好歹我還是你師妹!"
"既然如此,聽師兄的,不要多問!"
秦羽嬌的事情,在這一片春日裏過去。
襲伊看着萍院皺了皺眉,"怎麽還不能回昭司閣呢?"
寧蘇一笑,起身披上一件紗衣,"這月亮慢慢就要消失了。"
"可不是,不然還能賞賞月,倒也惬意。"襲伊關上了門,寧蘇忙阻止到,"先別關門。"
"主子您還要出去嗎?夜深了。"彩雲打了個哈欠,準備在地上鋪床。
到底是襲伊明白,那過了燈籠交到寧蘇手上,"主子,王爺的屋子就在隔壁,奴婢也乏了,您自己過去吧!"
寧蘇瞪她一眼,躊躇了一會兒,伸手接過了燈籠。
燈籠裏的火焰,淡淡的如她的心,被微風吹來又擺去。
她現在不安極了,生生害怕着那件燈火通明的屋子。她拉了拉紗衣,深吸了好幾口氣,剛要推開門,身後就傳來了聲音。
"喲,怕是寧妃走錯屋子了吧。姐姐死了,連自己屋子都不認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