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貍精的自我修養

第45章 鬼市5

許遜左顧右盼,從頭看到尾，最後眯眼看向一個賣水果的小攤：“那些蘋果，似乎不錯哈,紅彤彤圓溜溜的,大師你應該會喜歡吧？”

他有些餓了,此時越發覺得那些蘋果格外的吸引人,于是上前拿起了蘋果堆裏最圓潤的一個。

鬼市上買蘋果,他也算是第一人了。

鄭玄離看着那只蘋果，眼中劃過笑意,他将鮮紅圓潤的蘋果接過來看了看，滿意道：“窮神的金元寶果然不同一般。”

許遜：關金元寶什麽事啊喂，這明明是我餓了，想吃點水果罷了！

鄭玄離把蘋果遞給看其他蘋果的孔淩霄：“看看,很有意思的東西。”

孔淩霄接過來，觸手感覺就有些不同,他将之收起來,看向賣蘋果的人：“這個蘋果怎麽賣？”

賣蘋果的是個面色慘白的水鬼，頭上頂着青苔,渾身濕噠噠的，站在他身邊就能感覺空氣濕度提升了好幾十度。

水鬼守着的攤子上像模像樣的寫着“水鬼水果”，但水草裏擺的只有一堆水淋淋的蘋果，而且幾乎都是正常蘋果。

水鬼的蘋果攤子沒有絲毫人問津，正常人和魔物到了鬼市哪裏會買蘋果,但水鬼也沒任何能拿得出的物品了，他淹死在水裏,力量太弱,小魚小蝦捉不到,海草更沒人買，冥器什麽的和他一個和土葬無緣的鬼更是一毛錢關系都沒有。

能賣上蘋果，都還是因為之前一個裝水果的小船被海浪打翻，水鬼才趁機順了一點蘋果。

這個可憐的水鬼充滿期待地問道：“我就想換一身幹燥一點的衣服，還想曬曬太陽，您看您有辦法麽？我已經好多年沒有穿過幹衣服了，您幾位有辦法的話，我這堆蘋果就都賣給您啦。”

水鬼想祛除濕氣簡直太難了，畢竟他們種群的特性就是無論晴雨都濕噠噠。

鄭玄離收下了許遜看上的那一個蘋果，他掏出紙人：“你附身在這張紙上，我把紙放在幹燥劑盒子裏，勤換幹燥劑，再用上除濕器，應該能達到你的要求，等天亮再讓你曬太陽，成麽？”

許遜瞪大眼睛：“幹燥劑，除濕器，這樣也行？”

“幹燥劑其實挺好用的，以後你遇到水鬼可以試一試。”

許遜看看身邊這位面目浮腫凄凄慘慘的鬼仁兄，往鄭玄離身後躲了躲：“算了，我怕鬼，這種還是別遇到好了。”

水鬼哀怨地看向許遜：“閣下，我們大部分時候很友善的，您是獵魔人，可不能歧視沒作惡的鬼魂。”

“說的正是，身為獵魔人要把人類和魔物一視同仁。”

鄭玄離擡手把紙人拍向水鬼，但還沒收起來呢，紙人就被水泡軟了，他只得放出水鬼。

“等我先買兩袋子幹燥劑，再租一臺除濕器，你暫時跟我們一起回獵魔人協會，等買了幹燥劑你再進去泡澡。”

“好啊，好啊！”水鬼開心到濕度又增加了好幾倍。

他克服不了種族特性，但生前其實喜歡曬太陽，現在只要能不濕噠噠的，他當然是一萬個樂意。

何況那堆蘋果還是他在海裏泡着的時候白嫖來的，趁着鬼市搬過來交易，怎麽着都不虧本。

水鬼的蘋果就那麽被留在了原地，一行人帶着他回到了獵魔人協會。

此時天光微曦，獵魔人協會門外，左拐路口的花店即将開門，一個年輕女孩正在花店門口忙碌。

幾人路過的時候，剛放好的花盆咕嚕嚕地滾過來，女孩哎呀一聲，在擺放着的一堆花盆中探出頭。

孔淩霄走在最前面，擋住了滾動的花盆，将花盆抱起來遞給那個女生。

“謝謝你，要買花嗎？現在有最新鮮的花朵，都是我親手種植出的小可愛。”

女生接過花盆放好，理了理墨色的長發，鬓邊別着一朵孔淩霄沒見過的小花，孔淩霄視線在那朵花上頓了一頓。

鮮紅的花朵，細絲狀的花瓣朱紅鮮豔，緊緊地蜷縮成一團，在晨風的觸動下，活物一般微微顫動，一開一合，像是随着少女的呼吸在生長着。

是一種從未聽聞過的花朵。

一只蒼白的手伸到面前，少女手中擎着一枝沾着晨露的百合花遞過來，根須俱全，根部還包着些泥土。

“這花真不錯，看起來能活很久。”鄭玄離接住了那枝鮮活的百合，摸了摸百合的花瓣，看向少女，“之前沒見過你，你是花店新來的員工？”

少女揚起臉，神色冷淡：“是。這間店鋪生意一直不好，原來的店主準備将它賣出去，我喜歡侍弄花草，就盤下了鋪面。這束百合35元，謝謝惠顧。”

在花店門口的白熾燈下，少女的皮膚白皙到近乎透明，唇色發白，五官極為精致。臉頰上有一道明顯的胎記，像是完美的瓷器被打破現出的裂紋，不過這無損少女的容貌，讓她平添一種異樣的美感。

許遜和身後跟着的水鬼看清少女的容貌，眼神一瞬都有些恍惚。

“這是仙女吧？”

水鬼仗着沒人能看到自己，眼冒紅心的趴在許遜肩膀上斯哈斯哈。

許遜的肩膀上立刻濡濕了一大片，不知道是水鬼聚集來的濕氣還是他的哈喇子，許遜臉色發青，躲開了這個自來熟的水鬼。

鄭玄離看了一眼花，和少女對視一眼，微微一笑：“倒是便宜。”

迎着鄭玄離的笑臉，少女依舊面無表情，用不熟練的營業用語道：“喜歡的話，請付款喔。”

“淩霄~~~親愛的，給我買朵花吧！”沒任何積蓄的鄭玄離立刻回頭看孔淩霄。

孔淩霄取出一張紙幣：“你還喜歡什麽花？”

他記得鄭玄離之前說過，要追求他必須得有誠意，要送花，寫情書，認真地表白。

趁着現在，把這些事情都提上日程好了。

鄭玄離揪下百合花白嫩的花瓣嘗了嘗：“我不挑食，什麽花我都喜歡，要不再買點菜花？”

孔淩霄：“……那算了吧。姑娘，麻煩你把這朵花栽在花盆裏。”

少女點點頭，在腳下取了一個小花盆，把百合花放好，又拿出一張名片，遞給孔淩霄：“開放的花朵需要精心侍弄，這是養殖的基礎要求，什麽時候澆水，什麽時候曬太陽，我都有注解，請按照要求侍弄花朵，它們都是我重要的家人。”

吃了別人重要家人的鄭玄離：“……”

他又揪了一片花瓣咀嚼一下，深表贊同的點頭：“說實話，你把你的家人侍弄的挺不錯，水分很足，吃起來很解渴。”

許遜看着仙女一樣的花店店主，忍不住扶額：“大師，你是魔鬼嗎？”

不會說話就不要說啊！

神色冷清的少女面色微微扭曲了一下，她擡起頭，深深地看了鄭玄離一眼，而後沉默地找零，将錢遞給了孔淩霄，繼續沒有任何感情地招呼：“歡迎下次光臨！”

鄭玄離抱着花盆，拐個彎到了獵魔人協會內部。

外面的一切隐約和獵魔人協會內徹底隔開。

和門外蕭索的街道像是分隔成兩個時空，獵魔人協會內部是一棟棟古色古香的高樓，走進去宛如穿越到了古代，飛檐青瓦，屋檐挂着鈴铛，鈴铛随風叮鈴作響。

中央是假山和汩汩流淌的泉水，地上鑲着一塊塊漢白玉磚，兩只栩栩如生的石獅子趴在門口。在一派典雅中，來往的人大部分是現在裝束，走到近處，又能看到最近的房子裏擺滿的精密的化驗器械。

譚麗麗正穿着白大褂在忙碌着。

而踏入木門之前，眼前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小區。

鄭玄離忍不住問出了一直以來都好奇的問題：“獵魔人協會藏在這裏，雖然有障眼法，但這樣與整個世界都格格不入的建築風格，你們就不怕有人誤入嗎？”

孔淩霄聞言看了他一眼，神色有些奇異：“誤入也無妨，這個障眼法可不是一般的障眼法，講究一個心誠則靈，又講究眼見為虛。你可以問問，許遜他們進門看到的是什麽模樣的建築。”

許遜日常懵逼：“唉，不就是正常的四合院？雖然破是破舊了點，但是只要在這裏工作能賺錢，再破舊我都很滿意，我不挑的。”

跟在後面的水鬼立刻插話道：“胡說，這裏根本不是四合院，這明明是一棟辦公樓，和我生前上班日常996的那棟樓差不多。”

許遜瞠目結舌，瞪大眼睛看向眼前熟悉的建築：“怎麽會這樣！”

他感覺再一次受到了傷害，對眼前的世界的真實程度也開始越發懷疑起來。

這個世界，到底還有什麽他這個普通人所不知道的秘密！

鄭玄離聞言立刻懂了。

獵魔人協會施展的障眼法是最高等的那種，就算有人誤入，看到的也皆不相同，入內者認為自己眼前會是什麽模樣，那出現在他們眼前的獵魔人協會就會是何種模樣。

怪不得獵魔人協會能一直隐于市井間而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鄭玄離擡頭看着面前古風建築的亭臺樓閣，由衷贊嘆道：“真是不得了。”

前方，孔淩霄把買的花放到假山下：“除了知道有障眼法的存在，不受幹擾的少數獵魔人之外，你是唯一一個在沒有被告知真相的情況下就能看到真實的人。”

他回頭，看着鄭玄離平靜道，“你所看到的，就是獵魔人協會的真實。”

古風的建築，鎮守大門的石獅子，以及那些安放着複雜儀器的案件，這也是孔淩霄熟悉的獵魔人協會。

許遜眼光灼灼：“唉，那老鄭，你為什麽能不受影響看到真實的獵魔人協會？你也才入職不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