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chapter.深擁雷暴
此時，天色已經全黑了一下，天空中黑雲密布，滂沱的大雨如同天空中洩下的一道瀑布。
風雨交加之中，忽地暗黑陰沉的天空閃過一道亮光，随即一道閃電劃破了漆黑如潑墨的夜幕，沉悶的雷聲轟鳴而至，像是天地間的怒號。
“阿遙！”
便利店門口，白熾的燈牌散發出熹微的光芒，淡淡地籠罩在少年身上，少年喜笑顏開地沖大雨中奔跑而來的少女揮手。
“阿聞！”
宋遙跑到周聞面前，笑得眉眼彎彎。
周聞見宋遙臉蛋有雨水濺到的水珠，不禁用拇指指腹為其擦拭去。
“你怎麽都濕了衣服？”宋遙一碰周聞的肩膀就發現周聞衣衫濕透。
她再一打量，便見周聞全身上下都濕漉漉的，她皺眉道：“你怎麽搞成這樣呀？”
周聞憨笑地抓了抓濕答答的頭發，說：“這雨下得急。”
宋遙無奈地搖頭輕笑：“還好有我在，不然你就真要淋成落湯雞了。”
“你說得對，還好有你在。”周聞真誠地笑道。
宋遙掂了掂手中的傘說：“咱家就一把傘，将就一下呗，咱倆用一把。”
周聞無所謂地說：“沒事沒事，你別淋濕就好了。”
“……”
經濟困難的他們只能兩人同撐一把并不大的傘。
由于周聞有身高優勢，所以是他撐的傘，傘面并不大，為了不讓宋遙淋濕，周聞刻意地将雨傘往宋遙那邊傾斜了不少。
一開始宋遙并沒有發現的，走到一半路時，宋遙忽然發現沿着雨傘面劃下的水柱滴落在周聞肩膀上，濕潤緊貼着肩膀肌膚。
“你幹嘛呢。”宋遙不悅地将雨傘往他那邊推了推，“你肩膀都濕了。”
“反正我已經濕了衣服。”周聞如是說。
宋遙板着張臉，說道：“小心感冒了。”
“不會的。”
“怎麽不會。”宋遙語氣微厲，一時間，周聞啞口無言，不敢說話。
正當宋遙和周聞在幹瞪眼裏，忽然一陣狂風吹來，風夾雜的雨水，雨傘被風刮了傘面翻了過來，場面十分滑稽好笑。
周聞忙将傘耐給翻回來，然而此時，宋遙已經淋得周身半濕狀态了。
宋遙狠狠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看着周聞暗自傻笑。
這時，馬路上疾馳而過一輛小轎車，饒是如此雨天車速仍這樣快。
車輪輾過積水的道路，猛地濺起一道水牆，那道水牆正洶洶地沖宋遙身後撲，就在這時，周聞猝然握住宋遙手腕，稍一放勁兒便将宋遙拽進自己懷裏。
下一秒，濺起的水全澆到周聞身上。
宋遙後知後覺才反應過去，下意思沖着那連飛馳而去的轎車破口大罵：“你怎麽開車的？沒看到有人嗎？駕照買的嗎！”
周聞好笑地拉回氣憤得想追車大罵的宋遙，說道：“好啦，別生氣啦。”
宋遙氣結：“這種人真的是，氣死人。”
氣鼓鼓地罵完轎車司機，宋遙才問周聞：“你怎樣了？是不是又濕了衣服？”
周聞聳聳肩：“還好。”
宋遙盯着周聞，頓時來氣，她從周聞手中奪過雨傘，然後收了雨傘。
周聞愣住，忙攤開手掌舉到宋遙頭頂，用一雙寬大的手掌為宋遙遮擋着雨水：“你幹嘛？幹嘛收傘？”
宋遙不緊不慢地說：“我們一起淋雨好了。”
周聞癟嘴：“你是不是生我氣了？”
他認為宋遙如此的舉動是因為剛才自己不聽她話惹的。
宋遙揚着臉，笑道：“才沒有呢，只是覺得你一個人這樣淋雨沒意思，不如一起淋，反正我也濕了一半衣服了。”
說完話，宋遙往周聞身上踢了一腳水，水濺到周聞褲子上。
只見踢完水的宋遙沖周聞做了個鬼臉，然後撒腿就跑。
周聞反應過來，哭笑不得，旋即跑上去，跟上宋遙的腳步。
夜幕下的大雨裏，少年少女無拘無束地肆意奔跑在雨中，或相互踢着道路上積水，嬉鬧玩笑，或用力踩踏積水，濺起水珠玩鬧。
遠遠看去，兩個人就如同幼稚的小朋友一樣嬉戲着。
……
回到家時，外面雨仍舊嘩啦啦地下着。
宋遙和周聞兩個人就像剛從水裏撈起來一樣，全頭濕到腳底下。
兩人互看着對面的樣子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晚上九點多，外頭的雨已經小了許多，但卻還沒有停，絲絲縷縷地下着毛針細雨。
宋遙是最後一個洗澡的。
洗完澡後，宋遙整個人覺得分外的清爽舒坦，但從衛生間出來那一刻，多少有些涼意。
因為下了雨，夏日的暑氣被雨水澆去，空氣中彌漫着微涼而濕潤的氣息，陽臺外不時在清涼微冷的細風吹進。
宋遙抱了抱手臂，坐到避風處。
進出陽臺的門口處放置着一張小矮櫃，上邊的小電鍋正煮着東西，裏頭煮的東西已經沸騰冒泡了，一團團水蒸汽從鍋蓋的縫隙冒出。
屋內并沒有周聞的身影，宋遙好奇地揭開鍋蓋看了眼，這一揭開蓋子，一股濃郁的辛辣姜味撲鼻而來。
宋遙皺了皺眉。
這時，剛去樓下扔垃圾的周聞回來了。
他見宋遙蹲在小電鍋前，問道：“煮開了嗎？”
宋遙點了點頭。
周聞立馬去洗碗，然後去盛了兩碗。
“驅寒的姜湯。”周聞将盛好的端到宋遙面前。
宋遙小心地接過，嗅着姜湯微辣的味道，說道：“你還會煮姜湯呀？”
周聞幹笑：“我就是胡亂學着來弄的。”
“挺好的。”宋遙喝了口，滿意地點點頭，“淋了雨喝點姜湯祛寒，防止感冒生病。”
“你多喝點，你身子那麽單薄又淋了那麽久的雨。”周聞擔憂宋遙。
宋遙甜甜一笑：“有了你煮的姜湯，我一定不會生病。”
……
半夜，外頭的雨又開始下大了。
這一場雨仿佛要沒完沒了地下着，下雨的同時雷電交加，一道道響徹天地的響雷轟隆落下，電光不時閃過，一剎那點亮黝黑的天幕又迅速暗下去。
這個點宋遙和周聞已經熄燈入睡了。
外面的嘩嘩雨聲是最好的天然白噪音，宋遙聽着雨聲躺在床上很快就睡過去了。
反倒是周聞，他卻輾轉難眠，一直在翻着身體，而且每劈下一道響雷他都會不自然哆嗦一下。
電閃雷鳴得很頻繁，周聞聽着雷雨混雜的聲音難以入睡。
無法安然入睡的周聞只能幹巴巴地瞪着眼睛看着黝暗漆黑且牆皮掉到斑駁不堪的天花板。
陽臺外閃過一道刺眼的白光，天空立馬出現一道如裂縫般的閃電。
閃電的光讓整個房子驟然亮了亮，電光閃過後，沒一會兒，一聲巨大轟隆的雷聲響起，震得周聞耳朵發麻，竟有些耳鳴起來了。
剛才那道驚雷一如炸彈聲響一樣駭人，幾乎整幢樓都震了幾震，雷聲久久回蕩着。
宋遙是被剛才那道驚雷吓醒的。
她睜開眼來，有些煩燥地翻了個身，側過向來面向着床邊打着地鋪的周聞。
迷迷糊糊的宋遙見周聞仍沒睡着，一雙眼睛睜得很大，在黑夜中顯得炯炯有神且幹淨明亮。
“你怎麽還沒睡啊，明天要上班呢？”宋遙聲音慵懶散慢。
“馬上……”周聞的聲音很小還有些微微發抖。
一聽周聞的說話聲音宋遙就感到不妥，這和周聞平時說話的語氣完全不一樣，像是受了什麽驚吓一樣。
宋遙頓時精神起來，她猛地從床上坐起來，目光淡淡地看見周聞。
周聞見宋遙坐了起來，說道：“怎麽了？”聲調仍是微不可聞。
“你怎麽了？”宋遙問道。
“沒什麽。”周聞不自然地翻了個身，背對着宋遙，“你早點睡吧，我要睡覺了。”
宋遙眯着眼睛，覺得周聞不對勁兒。
這時，又是一道閃電在夜幕中閃過，鋸齒形的細長閃電在濃黑的雲層中驚現。
電閃過後幾秒鐘，狂猛的滔天巨雷轟隆響震，只見響雷落下時，周聞的側睡的背影一個哆嗦。
目光銳利的宋遙捕捉到周聞哆嗦的那一個細微的下意識動作，不由心裏一片清明。
原來周聞怕雷。
這是宋遙從沒想到過的。
外面雷暴肆虐，雷鳴不絕于耳，震動人心，怕雷的人恐怕無法在這樣的環境中安然睡去。
念及此處，宋遙低頭沉思了片刻，忽地翻身下床去。
她側躺到周聞的身後，伸手去抱着周聞。
當宋遙的手觸碰到周聞的腰身時，周聞渾身一顫抖，随後背脊骨挺得板直，整個人僵硬如石頭，一動不敢動。
宋遙身上輕微散發着淡淡的玫瑰沐浴乳香味，那股香味從周聞身後自他頸間飄進他鼻腔。
周聞聲音幹啞了起來：“阿遙……你幹嘛？”
宋遙額頭靠着周聞的背脊骨，輕摟着周聞的腰，懶懶說道：“我陪你一起睡呀。”
“啊？”周聞聲音聽起來有些慌亂，小臉和耳根登時羞紅了。
周聞心跳加速，羞澀地說道：“你快回床上睡，不要這樣。”
“唔，為什麽呀。”宋遙的口吻像撒嬌一樣。
周聞只覺自己發燙發熱，忙翻過了身子來，側到另一邊去，看着離自己很近的宋遙。
兩人的距離，近到彼此呼出的氣息都能清晰感知的程度。
周聞努力地平複着自己驟升的血壓與心跳的頻率。
“阿遙，聽話，快回床上去，地上涼。”周聞耐心地勸說着。
然而宋遙卻倔強地揚着臉說道：“不要，我要陪着你睡，有我在，你就不會怕雷了。”
話猶未了，周聞心髒猛地一顫，很快變得無比柔軟，心卻緒驀地淩亂起來，百感交集。
他小時候父母總是忙工作不在家，因此他經常一個人被鎖在家。
許多次他一個人在家，窗外狂風驟雨，電閃雷鳴，每劈下的一道雷都像地震一樣，讓他感覺到腳下的地板在顫動。
每每這樣的雷暴天，他都是一個人鎖在空蕩無人的家裏，成宿成宿的失眠，久而久之，黑夜雷暴成為他心中無法克服的陰影。
“阿聞，快睡吧，我就躺在你身邊，不要怕雷。”宋遙聲音輕柔溫柔，“你知道嗎，據說閃電過後，立馬就響雷聲，那就證明雷電離我們很近，反過來的話，那就說明雷電離我們很遠。”
說完，宋遙眉眼笑了笑，又繼續說：“外面的雷都是閃電過後很久才響起，這就說明雷電離我們很遠，所以呀，不用怕的。”
聽着宋遙柔和的聲音，周聞突然覺得心裏的恐懼消失不失，心裏充滿了安全感。
“嗯，有你在，我不怕。”周聞神情堅定地說。
宋遙嫣然地笑着。
望着眼前如太陽般溫暖自己的少女，周聞頓時有種沖動要把她擁入懷中，揉進自己胸膛中，緊緊摟着。
他的呼吸漸漸沉重，眼神漸漸迷離。
終于，他壓制不住自己燥動的情緒，猛地将宋遙擁入懷裏。
猝然被擁入懷裏的宋遙有些懵，剛才那一下幾乎是毫無征兆地撞進周聞堅硬寬闊的胸膛中的。
宋遙感受到周聞怦怦跳動的心髒以及他熾熱的身體。
周聞身上微微散發着一股好像只有男性身體獨有的氣息，這讓宋遙覺得有些好聞，聞久了不由心生出意亂情迷的沖動。這裏頭似乎帶着一絲雄性荷爾蒙的意思。
一時間，宋遙竟有些甘心沉溺其中的意味了。
彼時，周聞手臂收緊，一只手緊摟着宋遙肩膀，一只手托住她的後腦勺，而宋遙大半臉都埋在周聞的肩窩裏。
“阿遙，謝謝你，有你真好。”靜寂片刻後，周聞才緩緩開口說道，聲音微啞低沉。
宋遙反應過來，笑了笑，回手抱着周聞，輕拍了拍周聞堅實的後背，淡笑道：“好啦，好啦，我知道啦。”
周聞擁抱宋遙的手臂放松，慢慢地放開了宋遙。
此刻他的目光滿是柔情與愛意，自始至終從未離開過宋遙，而宋遙正笑語嫣然地側躺在他面前。
只見宋遙一只手高高舉着，小手指在周聞的臉蛋上跳動着：“睡吧，不然明天要起不來了。”
周聞抓住宋遙的手腕，制止宋遙跳動在自己臉蛋上的手指動作，周聞将宋遙的手放到自己心口處，然後舒展開一條胳膊，仿佛示意宋遙枕着自己的胳膊。
宋遙會心一笑，徑自枕着周聞的粗壯有力的胳膊，額頭抵在周聞肩窩上，小臉輕貼着他結實的胸膛，安然地閉上眼睛。
周聞望着懷裏的女孩，心中仿佛像有一股暖流竄動，讓他感覺到舒服且美好。
外面的雷聲仍舊，轟隆隆地響個沒完，絲毫沒有要消停的意思，但此時此刻的周聞卻內心安定，對雷電的恐懼一剎那間消失殆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