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
“你敢！吸了她魂魄，她的肉體就會死去，你想要的東西也會枯萎！”
“我不在乎！”阿黃狠聲說，“我得不到的，誰也休想得到！”說着，伸出尖細的舌頭，在我耳邊滑過，惡寒的感覺讓我喵呀呀大叫了起來。
“喂喂喂，”聶老師見狀勸阻道，“阿黃別太性急了！你制住貓身，我來對付她！”
說話間身形一弓，化身成一只火紅的狐貍，猛的撲去，半空中，一條狐尾幻出無數條，如道道火焰籠罩在歲歲頭頂，歲歲只覺眼花缭亂，一對貓爪疲于應付。火焰中突然探出一只烏黑鋒利的爪子，徑直襲向額頭！歲歲果斷的用右手臂擋住，那爪子深深抓進肌膚，登時皮開肉綻，鮮血四濺。
又一只爪子襲來，歲歲舉左手臂再擋。
第三只爪子出現……狐貍共有四只爪子啊……
眼看額頭就要被抓碎，眉心正中突然激射出七彩光芒，狐貍慘叫一聲，跌在地上。右前爪已化作一截焦炭！
阿黃見狀大驚，眼見失去勝算，心一橫：先報了那一爪之仇再說！張開利嘴，就向着手中的貓脖子咬下！
我閉眼等死！嗖的一聲，歲歲流血的手中甩出一道白光，劃過阿黃的手腕，随着他“吱”的一聲痛叫，我帶着一截斷下的黃爪子跌到地上。
歲歲不給他喘息的機會，縱身撲上，企圖把他的臉抓得更花。歲歲尚在半空，阿黃迅速變回原形，瘸着腿從牆洞裏溜走。
歲歲沒有窮追，轉眼斜睨着地上躺着的狐貍。狐貍喘息着說：“是你三百年的道行增強了它的能量！我算來算去，少算了這一條！哈！敗者服輸！拿我的命去吧！”
歲歲嘲弄的笑笑：“誰稀罕你的小命！都是修行之人，我幹什麽要殺你！只勸你一句：投機取巧豈能得成正果！”
狐貍非但不領情，反而發起怒來：“少跟我裝清高！你使移魂法占了這女孩的身體，還不是為了得到天目！”
歲歲怒道：“小人之心！”飛起一腳，把狐貍踢出窗外，變成一道漂亮的火紅抛物線。
踢走了狐貍，咧着嘴查看了一下手臂的傷情，盤腿坐在地上，雙眼微合，輕聲念咒。我眼睜睜看着那傷口迅速止血，生肌，愈合。
終于睜開眼睛，長出一口氣，擦擦額上的汗，回過頭來想抱我。
我向後退瑟縮一下，躲開了她的手。
歲歲微微一愣。詫異的叫我一聲：“年年？”
我看着她，眼裏滿是疑問和防範：“告訴我真相。”
“你懷疑我？”歲歲面色發白，眼裏浮上一層淚花。
“我也不想懷疑你！可是讓我怎麽相信你！”我大聲沖她喊叫，眼淚順着貓胡子滾落。
歲歲嘴角抽搐一下：“臭丫頭！你敢懷疑我！”一個貓撲把我捉到懷裏，狠狠抱住。一瞬間我以為她要吃了我，伸出尖利的爪子，在她的臉，或者說是我的臉上用力撓了一把。
歲歲痛呼一聲，我趁她一松手的間隙，溜到地上，飛速的逃了出去。
歲歲捂着臉，蹲在地上，眼淚順着指縫流出來。
簡臨走進來，捧起歲歲挂着淚珠的小臉，看到她臉上的傷痕，怒道：“聶老師是不是欺負你了？”
歲歲一把把他推倒在地：“走開！別煩我！”怒氣沖沖的跑開。
過一會兒，請了半天假的聶老師意氣風發的來到辦公室，被簡臨揪住一頓胖揍，揍得他暈頭轉向，糊裏糊塗。
我從歲歲身邊逃跑，漫無目的的游蕩在大街上。
一只巨型大狗盯上了我，興奮得就像有人在它屁股上踢了一腳，發瘋的朝我撲過來。我沒命的跑，跑到幾乎斷氣，關鍵時刻想起貓是會爬樹的，手忙腳亂爬到一棵大樹上。
大狗有耐心的守在樹下等我掉下來，直到黃昏時分，它的肚子餓了，只好悻悻離去。我想從樹上下來，卻想不起來貓爬下樹時應該頭朝下還是屁股朝下，結果是四仰八叉式着陸。
為了躲開狗狗們，我跳到一戶人家的牆頭上。肚子餓了。瞄見人家廚房裏有一盤鹹魚，口水止不住滴下來。悄悄溜進去，剛想下嘴，狠狠一笤帚抽在屁股上。
狼狽的跳上牆頭，那女人還在後面大罵：“死貓！再敢再偷嘴剝了你的皮！”
沿着牆頭，一拐一瘸的向前走，一邊嗚嗚的哭泣。
“你怎麽了？”一個怪怪聲音從身後傳來。
一轉頭，看到一只肥胖的黃貓一步一顫的朝我走過來。
哎，我居然也能聽懂別的貓的話了。
心中油然而生親切感。畢竟我從未這麽孤單過。“我餓了。”我委屈的說。
“別擔心。我在我家屋頂上藏了兩條魚，三只耗子，我願意跟你分享。”
這貓好大方……耗子免了，魚倒不錯。
只聽那肥貓又用充滿磁性的聲音補上一句：“只要你答應跟我共渡一個浪漫的夜晚。”一對黃眼睛熾熱的湊過來。
我一口氣憋住，撲的一聲從牆頭跌了下去，揮淚狂奔……
天漸漸黑了。我悄悄溜到家門口，又害怕歲歲在裏面，于是爬到屋頂上，倚着煙囪卧下。身上很冷，肚子很餓，心裏很怕，不知道可以信任誰。
“年年……年年……”帶着哭腔的呼喚由遠及近。
是歲歲。我縮了縮，藏到煙囪的陰影裏。
腳步聲在屋子下面停住了。
一陣沉默後，只聽歲歲說：“年年，我知道你在那裏。有很多事情，現在不能告訴你。但是你得相信我，我不會害你。我只想保護你。等一切都結束後，我會原原本本的告訴你事情始末。回家吧，外面很危險。”
歲歲仰着臉，看着我藏身的方向。
有那麽一瞬間，我險些忍不住撲出去，撲進她懷裏狠狠哭一場。狐貍精的話适時的響起來：“你使移魂法占了這女孩的身體，還不是為了得到天目！”
又縮回了邁出的腳爪。
月光下，歲歲臉上淚光閃閃。終于低下頭，進了屋子裏。
過了會，又走出來，端了一只碗，碗裏放了一條雞腿，擱在樹下，頭也不回的進屋了。
誘餌。一定是誘餌。我才不上當。然而我的胃無組織無紀律，公然造反，直接指揮身體跳到樹下，一頭撲在雞腿上。
唔唔，真香……
一只手突然捏住了我的後頸！
啊啊，果然上當了……叼着雞腿拚命扭頭去看……咦？是爸爸啊。
“年年！”爸爸對着屋裏喊，“你怎麽拿雞腿喂貓呢？你爸還沒舍得吃呢！”
歲歲蹭蹭蹭從屋裏跑出來，看看我，看看爸爸，不知為什麽臉色發白。
“把她給我。”歲歲一伸手，就想把我抱過去。
“哎——”爸爸提着我，輕輕悠了一圈，躲開歲歲的手，“這貓真可愛，借我抱會。”
爸爸什麽時候喜歡貓了？他一向嫌毛茸茸的小動物煩的，今天這是怎麽了？
爸爸把我抱在懷裏，手指在我脖子上輕輕摩挲。他的手指柔軟光滑，撓的我很舒服。爸爸的手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嬌嫩的？
歲歲身形一閃，擋在爸爸面前，緊緊抿着嘴，眼睛因為緊張睜的很大。
“想幹什麽啊？女兒？”爸爸輕聲笑着，腔調讓人很不舒服，感覺很……柔媚。徑直走上前，肩膀撞了歲歲一下，把她撞了個趔趄。她站在一邊，眼巴巴的看着我被抱進爸爸的卧室，兩只小拳頭捏得關節發白。
我這才意識到爸爸不對勁。他從來不叫我“女兒”，只叫“閨女”。他也決不會用肩膀撞我。
他不是爸爸。
我沖着他大叫：“你把我爸怎樣了？！”
“他出差了，你不知道嗎？”
“爸爸”抱着我，姿态優雅的坐到椅子上，沖我驚恐看着他的貓眼溫柔一笑。那表情跟他的五官絲毫不匹配，看得我毛骨悚然。拚命掙了一下，企圖逃跑。他搭在我頸子上的手指猛然收緊，捏得我直翻白眼。
“咪咪乖，想跑就捏死你哦。”他伏在我耳邊柔聲說。
砰的一聲，歲歲闖了進來，沖他大叫：“你放開她！”
手指總算松開了，我吐着舌頭沒命的喘。
“別呼來喝去的，人家有名字的，叫我花梨。呵，放開她可以，你知道我想要什麽。”“爸爸”輕笑着說。
歲歲咬着牙道：“有本事自己過來拿！”
“哈……我還不想給燒成灰呢！我知道那寶貝吸收了你的法力，挺厲害的。不是還有三天時間嗎，我給你考慮時間。乖咪，送你個小禮物！”
豎起二指，低聲念咒，指端冒出一團金色閃光，順着我的脖子抹了一圈。脖子上留一下道瑩瑩的金光，像個漂亮的項圈。
“只要我意念一動，這圈圈立刻會收緊，勒死你哦。”轉向歲歲說道，“今晚我摟着她睡。我要休息了，請出去吧。”
歲歲咬着唇看着我，那模樣好像馬上就要哭出來。
花梨見她沒反應，眉微微一蹙，手一揚，頓時怪風突起，歲歲被咕嚕嚕卷出門外，門随之砰的關上了。
媽呀，這家夥本事非同一般啊……
夜晚，花梨緊緊把我抱在懷裏睡去，手指頭沒忘記繞在我的脖子上。
我睜着眼睛，心中一片茫然。
爸爸都不再是爸爸，我還能相信誰？
歲歲那急得泫然欲泣的小臉閃現在眼前。
心裏頓時一團火燒燒燎燎。
是的，我還能相信歲歲。
我居然懷疑她。那個三番五次救我的歲歲。那個為保護我而受傷的歲歲。那個替我追簡臨的歲歲。
我錯了，我錯了，我一定傷透了她的心了！
我要見到她。我必須告訴她，我相信她，相信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護我，相信她不告訴我真相是因為有難言之隐，相信她瞞着我實屬情非得已。我現在就去告訴她！
猛的起身往上爬，卻被那只手按回床上。
“老實點。否則掐死你。”花梨閉着眼睛，睡意蒙蒙的嘟囔道，嘴巴不滿的撅着。
惡寒，這種表情出現在爸爸臉上，寒得我毛都聳了起來。
砰的一聲，門被猛的踢開。
花梨睜開眼睛，睡眼惺忪的瞅着叉腰站在門口的歲歲。
“喲，女兒，喊爸爸起床不能溫柔點嗎？”他微笑着說。
“讓年年過來吃飯！”歲歲暴吼一嗓子。
“沒我的份嗎？”
“沒有！”
“好沒孝心……”
花梨下巴擱在桌上，看我和歲歲各抱一碟煎雞蛋狼吞虎咽。
咕嚕。我聽到好大聲的咽口水聲。
一只白晰的手食指大動，沖着我的碟子爬過來。
啪的一聲，歲歲一筷子敲在手指的前進線路上。
“哎，讓我嘗一口嘛。”花梨委屈的說。
“說了沒你的份！”
花梨怒道：“不給我吃我就勒死她！”
歲歲鼻子裏哧了一聲：“瞧你那點出息。”
花梨臉氣成豬肝色，立馬就要發作。啪的一聲，歲歲不知從哪兒變出第三碟雞蛋，擱到他面前。
他立刻喜形于色，埋頭狂吃。看他平時扭捏的樣子，吃相卻跟那些妖精一樣貪婪。吃完後還大呼不過瘾，要歲歲午飯時給他煎五十個。
簡簡單單的煎雞蛋都吃成這樣，看樣子他平時的生活挺困難啊。
“你平時都吃什麽呀？”我忍不住問。
“老鼠。青蛙。雞……”他掰着指頭數，補上一句：“生吃。”
“啊！”
“隐藏在深山中修煉，哪敢生火做飯，引來那些法師啦道士啦，可就麻煩了！”
“可憐……”我是發自內心的同情。
他卻順杆爬了上去，長籲短嘆的自憐自艾起來，忽然忿忿指天：“等我成了仙，我要把人間天上的美食列一個單子，輪着吃，轉着吃！哎，女兒，你想好了沒？”
“還沒。”歲歲滿不在乎的回答。
“我看你能捱到幾時！”腳一跺，腰一扭，轉過臉賭氣去了。
我鼓了鼓勇氣，擡起頭對歲歲說：“對不起，我不該懷疑你。”
歲歲的眼裏頓時水氣茫茫：“你相信我。”
“就算全世界都是假的，我也相信你。”
“年年……”歲歲激動得伸手來抱我，被花梨一巴掌打開。
歲歲不服氣的斜睨他一眼，對着我綻開一個帶淚花的大大的笑臉。
“切！”旁邊傳來不屑的冷笑，“你相信她什麽？相信她不會把你連皮帶骨吃幹抹淨嗎？缺心眼的人類！”
我和歲歲不理他，眉目傳情，相視而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