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殼沒了的第三十三天
圭毳等助理來之前,就把行李都收拾好了,他一邊想着接下來自己就要去演偶像的電影了……
不管怎麽樣,還是覺得有些不真實。
一邊又想着,也不知道倪鵬軒去哪裏了,要不要找他告個別……
他先前聽到張胡波一通說,腦子一片混亂,也不敢去求證,雖然心裏頭不相信,但是到底還是有些慌了,再然後又被節目組淘汰。他覺得自己太失敗了……
更不敢且沒臉再去找倪鵬軒。
現在峰回路轉,他雖然被節目組淘汰,但是也受到了偶像的青睐,算是否極泰來,反倒希望倪鵬軒能夠找到更好的出路……
聽到張胡波說節目組賣名額的事情,如果不是真正憑實力拿到那個出道名額,花再多的錢也不過是在安慰自己罷了。
不管怎樣,圭毳總希望倪鵬軒能過好一點。
他也不知道倪鵬軒去哪裏了,但是想人總會回來的,他打電話也沒用,倪鵬軒的手機肯定被節目組收起來了,而且這次他走了,也不知道兩人再相見時什麽時候……
其實以他們之間這樣的關系,又有什麽誤會說不清呢,圭毳就怕到時候因為工作原因,兩人越來越疏遠……
他畢竟這麽多年只有倪鵬軒一個朋友,想來想去,圭毳始終還是不相信倪鵬軒是做出這樣事情的人。
張胡波的話不能盡信,就算他說得是實話,可他知道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的。
可是圭毳一直等到助理來了,也沒有等到倪鵬軒回來……
圭毳面對助理疑問的目光,讓他等一等。他想了想,找來紙筆給倪鵬軒留下了幾句話——
“我走了,不難受,特別開心。(笑臉
至于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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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偶像親自給我打電話讓我去演他的電影我真的是太太太太興奮了哈哈哈哈哈!
至于名額的事,你不要多想,我沒有怪你,就算給我,我也不會要的(哼
而且這件事說實在的我覺得不太好,一旦被別人知道了……
總之盡量想辦法讓自己脫身吧。
還有什麽……
不用為我擔心,我一個人也是可以的。
忍不住就想多寫幾句話,那個,倪鵬軒,不管你是因為什麽,要瞞住我,一個人做下這些,但是瞞了就是瞞了,朋友之間不應該有隐瞞,你欠我一句對不起和一個真相。
我等你親自來跟我解釋。
你曾說過,你最向往天空,想要像自己的祖先一樣,能夠肆無忌憚的在天上飛行,不要忘記你答應過我的,我等你帶我飛。
——圭毳”
……
倪鵬軒是看着圭毳走的,他站得地方比較遠,不用擔心被發現。
他在心裏道:圭毳,你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
別為難自己,有委屈別憋着,別老是為了別人來強迫自己,只要自己開心快活就好了,管別人做什麽!
他在心裏面說了好多話,但是最後只能看着圭毳漸行漸遠……
一直等到人走到完全看不見了,才不舍的收回目光。
突然一下子覺得了無生趣,人生一下子就喪失了意義,想到宿舍裏面空蕩蕩的,他連宿舍都不願意回去。
先前是怕回去,不敢面對圭毳,現在是覺得回去了沒意思了……
又在外頭晃蕩了好久,他才不情不願的走了回去,打開門,果然屬于圭毳的東西都被收拾得幹淨,其實也沒多少東西,但是一下子就覺得整個屋子都空了下來。
他慢騰騰的挪到床上坐了下來,撸了撸頭發,還不及唉聲嘆氣,另一只手就在床上摸到了什麽東西……
拿起來一看,就看到了圭毳留下來的那張紙,那紙正面還是寫的表演組申請書面報告,本來是打算向節目組表現自己的決心,後來改變了主意,就沒有給出去……
背面就寫了那番話。
倪鵬軒:“……”
他捂着臉倒在床上,肩膀控制不住的顫抖起來,好久,好久才平息……
——
圭毳跟着助理,兩個人一人提一個行李箱,短短的幾節樓梯,圭毳一下子想了很多……
過往的一幕幕從腦海裏面略過,從今往後,他再沒有理由去逃避,躲在別人的身後頭,什麽都不管。
接下來的路,他要自己一個人去走了,此時此刻,圭毳竟覺得有些孤獨。
那完全未知的未來曾經帶給他無數恐懼,但是已經到了他不得不去面對的時候……
可圭毳……你總是要靠自己的,誰都幫不了你啊……
只是沒想到認識到這一點,需要廢這麽大的力氣。
想着接下來真正要去劇組裏拍戲,圭毳也并不是真的就信心滿滿,他甚至更多的是一種彷徨——他能行嗎?
他真的能演玄天策的電影嗎?
要是最後讓玄天策失望了怎麽辦……
想到這個心裏面就快要緊張到痙攣了。
你說圭毳一個人去難道就不怕嗎?
他都快要怕死了,下樓梯的動作都慢騰騰的,可是能怎麽辦呢?
難道再在玄天策面前哭一次?
那多丢人……
以後真的不能動不動就哭了,會被人瞧不起的。
圭毳想。
要是能笑着就好了,什麽都能夠笑着面對,多帥啊……圭毳懷着對未來的期望的往下走。
看他走出來,斜靠在車前的王鳴急步過來,接過他手中的行李,看到他,臉上複雜的情緒一收,一副什麽都沒發生過的模樣,笑道:“……總算是等你出來了。”
圭毳朝他笑了笑,幹淨又明媚,少年人的美好在這一刻展現得淋漓盡致。
王鳴怔了怔,竟是克制不住一般突然伸手,緊緊的擁抱住了圭毳。
他那一刻暴漲的情緒奔湧得快要溢出來,好險才壓抑下來,最終面對着圭毳茫然不知所措的臉,一副沒什麽大不了似的樣子收回手。
笑道:“……走吧,木蘭姐等着我們呢。”
“哎呀,還以為等不到木蘭姐請我們吃飯,”王鳴手肘挂着行李,故作無事般調侃着木蘭姐:“這叫什麽……”回過頭朝向圭毳,突然一下卡了殼……
在他頓住的時候,圭毳已經掠過他上了車,王鳴哪裏再有空憂桑,趕緊快步追了上去:“……圭毳,你等等我啊!”
木蘭本來是要和玄天策一起留下來的,所以另外叫助理把公司的車開過來。
但是玄天策讓她留下來先把圭毳接走,自己留在原處與張雲華糾纏,張雲華那樣子顯然有些狗急跳牆……
木蘭心裏面想着事,玄天策明顯要跟張雲華撕破臉了……
甚至她現在手裏頭捏着倪鵬軒給王鳴的東西,但還沒有看。
張雲華這人是個地地道道的商人,雖然目光短淺,急功近利,但是能走到今天地步,也并不是那麽簡單。
就說她木蘭,在娛樂圈闖蕩了幾十年,以她手裏的人脈資源,那些正當紅的明星都要對她好聲好氣稱一聲木蘭姐,但是真正跟這種拿着資本來撈金的大鱷來說,仍舊不被放在眼裏。
而天問也只是一家剛成立不久的小公司,玄天策這人才華确實出衆,說拍電影,木蘭是服氣的,但是在商言商……
想到這段時間跟玄天策接觸下來,他那人自閉又社恐,到現在她都看不明白到底又有什麽地方值得張雲華那般忌憚。
可是張雲華就是對玄天策忌憚無比,當然木蘭并不是背後腹诽自己老板,她只是發現,她其實并不了解玄天策……
木蘭伸手點了點下巴,此時圭毳已經下來了,王鳴剛剛還在跟她說倪鵬軒暗戀圭毳的事,前腳要為倪鵬軒說情,後腳見着圭毳下來就跟嗅着骨頭的狗,屁颠屁颠的擁了上去。
木蘭也沒有說什麽,她的目光牢牢的鎖定在圭毳的身上——事實上,圭毳帶給了她出乎意料的驚喜,她看過他們在全偶第一期演的小品,但是只覺得這幾個孩子也是誤打誤撞,而且一個十幾分鐘不到的小品說明不了什麽……
可是,今天下午圭毳的小醜表演,确确實實的震撼到了她。
要知道,當時幾乎所有人都不看好圭毳,她坐在玄天策的旁邊,看着圭毳上臺就覺得眼前一黑,心想完了完了,本來就是明擺着淘汰的結局,你還打扮得像個小醜……
這不是明擺着給別人看樂子嗎?還不知道要被人怎麽嘲笑……
木蘭當時心中恨死了倪鵬軒,就這麽緊張忐忑為圭毳不安着……可是随着圭毳的表演,她什麽都忘記了。
她竟然還忍不住被他古靈精怪的小動作逗笑了,在她意識到的時候,她發現并不止她一個人在笑,就連張雲華那個除了錢什麽都不認得,把年輕人的理想拿來當墊腳石踩的王八蛋都在笑,而他竟是自己都沒意識到。
那個舞臺上站着的人是圭毳,是他應該讨厭的圭毳,他竟然還被圭毳的表演給帶着跑了!
木蘭那一刻就覺得這個世界真玄幻,然後她再望臺上的圭毳,就不再僅僅只是看表演,而是在看一個怪物——一個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怪物,在她還在以為他的固執只是少年人不服輸的任性之時,他用一個精彩的表演告訴她。
一個非常,非常,簡單的道理,簡單到讓她一旦明白過來,都有一種自慚形愧的感覺。
那個道理就是——好好表演。
“舞臺上哪裏有那麽多花裏胡哨的,好好表演就是了。”那個在上面的‘小醜’仿佛在對底下的‘觀衆’這麽說道。
表演其實是一門藝術,而藝術往往是純粹的。
可這世界上最打動人心的,也往往就是這樣簡單的純粹……
所以,木蘭在聽到玄天策問出他為什麽沒能晉級的問題時,忽然就有一種難以想象的羞恥感從心底蔓延到她的臉上。
向來以為自己不會被任何事物動搖的木蘭,竟然不由得開始反問起自身,她是不是真的就錯了?
否則為什麽認真也努力在展現自己拿出精彩表演的少年會被淘汰,為什麽對舞臺一點不尊重甚至把它當工具根本不把表演當回事的人卻留下來……
你難道也不懂嗎?木蘭仿佛看到玄天策的眼裏在這麽問她。
你連個孩子都不如。
木蘭看着迎面走來的圭毳想。
他像是未染塵埃的鑽石原石,未經雕琢,卻已經開始散發奪目的光彩。
怎麽會有這樣的年輕人?
木蘭自嘲的想,好似生來就是要讓他們這些人自慚形愧。
她看着圭毳,恍惚間好像聽到了浪潮拍打的聲音,看到了一個即将高飛的巨龍正在試探的揮舞起它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