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辣麽大一個殼呢！？

第32章 殼沒了的第三十一天

圭毳回宿舍收拾東西的時候，是一路跳了回去的，他這輩子都沒有像剛剛那會兒那麽幼稚過，他甚至還哼着走調的音樂——

“啦啦~今兒老百姓真高興~真啊真高興~”

想到一路上見到的人，一副看神經病的目光看着他，圭毳整個人都恨不得找到一個縫隙裏鑽進去……太TM丢臉了！！

他捂着臉，嗷嗚一聲倒在床上肆意翻滾，就在這個時候，木蘭打電話過來……說她派人過來接他，要他不要四處亂走，在宿舍裏面老老實實地等着。

圭毳：“……”

木蘭頓了一下，到底還是不忍說出倪鵬軒的事情，在她的認知裏，目前圭毳還不知道倪鵬軒那件事，想到這孩子剛剛被淘汰，付出那麽多心血，卻被如此羞辱。就算最後得了玄天策的青睐，但是她心裏頭……仍舊還是心疼的。

老說打一棒子最後能吃一個甜棗，難道就因為甜棗夠甜，那棒子就不疼了嗎？

所以木蘭哪裏還肯再把倪鵬軒的事情說給圭毳聽，她故做高興：“你可總算從那個辣雞節目裏頭脫身了。”半句不提淘汰兩個字：“怎麽樣，突然接到我老板的電話是不是被吓了一跳？”

圭毳這會兒興奮勁還沒有過過去，恨不得讓全世界知道他現在有多麽高興，但到底又有些矜持。

是啊，就算他被玄天策欽點去演他的電影了，他仍舊還是那個圭毳，就像他曾經為了故做堅強，扮演的角色一樣，一旦脫下人設外殼，他仍舊是那個對這個世界抱有膽怯，和害怕的圭毳。

他摸了摸有些發燙的臉額，小聲道：“……沒有。”他忍了忍，最終還是沒忍住：“……木蘭姐，這是真的嗎？”

木蘭爆出大笑：“傻孩子，不是真的難道是假的不成？我老板那人，你以後接觸過就知道了……他有些個，”木蘭詭異的停頓了一瞬，接着才道：“跟常人不太一樣，不過人還是蠻好的，你不用擔心在他那兒會受到苛責……怎麽說呢，他不像我，比如說我覺得你們哪裏做得不對，我當場就會指出來，但是他不會，我從沒見過他對誰大聲說過話。”

木蘭盡量想讓圭毳不要太擔心玄天策，她絞盡腦汁的把玄天策所有能夠說得上的優點都說出來，一時不注意竟然漏了嘴：“雖然他這個人性格詭異又自閉，但是能力上還是沒得說，你去參演他的電影，就算沒有他教，也能學到很多東西。”

圭毳：“……”他有些茫然：“自閉？”他偶像竟然自閉？圭毳的目光突然嚴肅起來，難道曾經受到了什麽他不知道的委屈不成？

木蘭：“……”她嘴裏嘀咕了什麽，聲音太小了，圭毳沒聽清，但感覺像是罵人的話，接着木蘭咳嗽一聲：“也不算自閉吧……就是，不太愛跟人說話，有什麽事大多是發郵件或者是短信，一部電影拍下來，演員能從頭到尾見不到導演的人……咳咳，所以你也不用擔心他會怎麽說你，以你的能力，能讓他親自打電話邀約你，可想對你是有多麽的欣賞了……”

她說得本來還有些疑神疑鬼的圭毳又忍不住在心裏頭冒起了泡泡……他偶像竟然這麽欣賞他嗎？雖然他知道，玄天策能夠打電話他，肯定對他感覺不差，但是這種猜測的想法從旁人口中被肯定，還是忍不住喜悅。

“……謝謝木蘭姐。”他壓下心中的情緒，聲音輕緩但卻堅定道：“……我不怕。”

木蘭姐特地打電話過來，就為了跟他說這件事……甚至為了不讓圭毳彷徨不知所措，特地把玄天策的習慣透露給他聽，明明是別人等都等不來的好事，到他這裏，反倒還要別人來擔心，擔心他會不會太緊張。

怎麽要對他這麽好呢？

一個個的……玄天策是這樣，木蘭姐也是這樣。圭毳想着想着，眼眶忍不住又紅了一下，他聳了聳鼻子，露出個笑容：“木蘭姐，我不太好意思說……但是，我真的……真的好高興……嗚！”

他壓下嗓子裏的哽咽：“我太高興了，我一點都不害怕，我甚至，甚至……都覺得，我能淘汰真的太好了！”

木蘭那邊突然哽住。

“我本來……是有一點，一點……”他抱着電話，捂着眼睛，蹲坐在地上：“就只一點點……難過。”只是那‘一點點’就壓得他快要無法呼吸。

“本來就算不上什麽事。”圭毳笑着道：“是你們太小心我了……其實我剛剛就想說，如果真的為了補償我，大可不必對我這麽好，如果是其他的什麽，我可能就拒絕了。但是……玄天策的電影，這個好處太大了，我做不到，拒絕太難了。”

“本來就沒想讓你拒絕……傻孩子說什麽呢！”木蘭眨了眨眼睛，把潮意眨下去……這孩子怎麽那麽乖，那麽讓人心疼呢。

“所以……木蘭姐你不用擔心我啦。”圭毳小聲道：“你應該為我高興才對。”

“我想讓你為我高興。”

電話那頭，少年人軟糯的聲音，帶着微微的顫抖，但是話語中的溫柔，那麽輕易就戳中了本來以為自己早已無堅不摧的心髒，木蘭快四十歲的年齡，差點被個孩子給說哭了。

她挂掉電話，仍舊久久沒法平靜，從口袋裏抽根煙，含在嘴裏，讓自己冷靜下來。

圭毳那孩子不想讓她擔心，一句委屈的話沒有說……但是不代表他不委屈！木蘭的目光漸漸冷了下來，張雲華……倪鵬軒……

……

圭毳抱着電話，一邊擦着臉，一邊自嘲自己真的太好哭了……他并不知道，一牆之隔，不知什麽時候就站在門外的倪鵬軒像根柱子似的立在那裏，他本來想要開門的動作停了下來，也不知道聽了多久，聽着圭毳壓抑着委屈的哭腔反過來安慰木蘭……

每一句話都像是刀子似的，捅在他的心上。

他站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拾不起勇氣來推開那扇門，事實上他有一種自己是不是快要死掉的錯覺……他本以為，在做下那個決定之後，接下來是被誤會，被打罵，他都能夠接受……甚至他還無數次的想過，想着圭毳帶着憤怒的臉出現在他的面前，一字一句的質問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他都想好了，那時候他會面無表情……承認是的，一切都是他做的。

可是圭毳什麽都沒有問……一句話都沒有說……為什麽呢？他是覺得連找他問一個真相的必要都沒有了嗎？還是……他從根本上就不相信他會這麽做，他知道一定是有什麽誤會，所以在沒有找到一切真相之時，不會來問他……明明這是最簡單的辦法，但是圭毳明白一旦他問了，就是代表他從沒有相信過倪鵬軒。

倪鵬軒以為自己會不願意接受前者，可是以他對圭毳的了解，他知道圭毳一定選擇的是後者……可他一點都開心不起來，他發現，後者比前者更讓他難以接受。

圭毳……怎麽能夠那麽好呢？

倪鵬軒失魂落魄的往外面走，他以為他站出來，把圭毳從這個泥沼裏頭□□，他們就會回到曾經……他曾還沾沾自喜，自以為自己是拯救圭毳的英雄，甚至不惜染上污名，哪怕被圭毳誤會都沒有關系。他好幾次晚上睡不着想……誤會只是一時的，圭毳遲早會知道真相，到時候他是不是就會懊惱自己曾經不相信過他……他又會做出什麽補償呢？

這是他那飽受痛苦的時期裏唯一得到的安慰。

直到他親眼看到了圭毳在舞臺上的表演，直到他目睹評委對他的羞辱，他想，他真的就是個自以為是，狂妄自大的混蛋。

多麽可笑啊……他倪鵬軒竟然會鬧出這麽一個笑話。他竟然認為早早把圭毳淘汰出去是為他好，他竟然親手把圭毳送去給別人侮辱，他竟然把一個那麽好的圭毳，在他傾盡一切，只為在這個操蛋的世界裏頭求一份最真實的贊賞的時候。

他早早的宣布了圭毳的出局，他的所作所為，跟張雲華那些人，又有什麽區別？

他看懂了圭毳的表演——藝術本身是沒有國界的，精彩的演出可以沖破一切成見的枷鎖，無論那些人對圭毳有着怎樣的意見，怎樣的成見，不屑也好，讨厭也罷，嫉妒也沒關系，但是當他上臺那一刻後……這些所有的，不好的聲音，統統都會消失不見，他們都會，且只會為他的表演歡呼，為他雀躍，為他鼓掌！

不管他是誰。

但是那一刻，只有兩個角色。

一個是圭毳，一個是看圭毳表演的觀衆。

……

王鳴曾經找倪鵬軒求助，他發現圭毳有些不對，所以慌了，竟是慌不擇路的找他這個曾經最看不慣的人求助。當時倪鵬軒就想你才發現嗎？他早就發現了……是他逼圭毳踏進這個泥潭，所以他有必要親手把圭毳從這個泥潭當中拔出去……但是這些跟你王鳴沒什麽關系。

“哪怕是豁出去，哪怕是被圭毳記恨，老子也不會眼睜睜的看着他往這條絕路上去！”王鳴當時這樣說，那句話竟然神奇的與倪鵬軒當時的打算重合了，他想要你去出這個頭嗎？你以為你算什麽，你比我遇見圭毳要晚，下決心也沒有我快。

你，永遠……都比不上我。

倪鵬軒再回憶起當時的心情，竟然有一種可笑的荒誕感……他微微擡眸，竟是一怔，剛剛想到的王鳴，就這麽出現在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