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老來喪子
禾秀竹因為鄰居的話臉色變得有些怪異了，她腳步踉跄，想要迎上前去。
秦楚楚見狀，連忙上前扶住了禾秀竹的手臂，低聲地說：“外婆，小心一點。”
鄰居張大叔走到了禾秀竹的面前，又是震驚，又是惋惜地說：“秀竹婆婆，出大事了，卓涵大哥他……”
張大叔欲言又止，他似乎不忍心把事情告訴禾秀竹。
禾秀竹的臉色漸漸地變得蒼白，她的手捂在了胸口的位置上，她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張大叔，說：“怎麽了？卓涵怎麽了？”
張大叔一陣嘆息，猶豫片刻後終于開口了：“卓涵大哥剛剛，剛剛被斷掉的大樹砸中，死了……”
“什，什麽？”禾秀竹的嘴唇輕輕地顫動，她的眼睛裏滿滿都是不敢置信的神色，她的身體也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了，她死死地盯着張大叔的眼睛，似乎不願意錯過張大叔任何一個細微的動作，剛才有那麽短短的一瞬間，她甚至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這一刻，她的腦子嗡嗡作響，整個人也是昏昏沉沉的，聽到的，感覺到的，仿佛都不是真實的。
秦楚楚只覺得心不斷地往下低沉，她的心底冒出了一陣寒意，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冒起來了。她甚至覺得呼吸的空氣似乎都滲着寒意，即使現在是炎夏，她卻覺得自己似乎置身冰天雪地中。
她的聲音變得顫抖了，她盯着張大叔，說：“你，你說什麽？怎，怎麽可能呢？我舅舅是去買菜了，怎麽可能是被大樹砸到了呢？”
“是真的。”張大叔一臉的惋惜與痛心，解釋說：“前兩天不是正好臺風麽？很多大樹都吹倒了。有關部門今天正好在進行臺風過後的搶修工作，正在把那些被風吹得歪歪斜斜的大樹砍掉。誰知道樹砸下來的時候，你舅舅剛好經過，被砸中了。他已經，已經當場去了。”
張大叔才一說完，禾秀竹喊了一聲“老天”，她兩眼一翻，身體直直地向後倒去了。
秦楚楚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她手忙腳亂地扶住了禾秀竹，大聲地喊着：“外婆！”
然而，昏迷中的禾秀竹任憑她怎麽呼喊都沒有睜開眼睛。
在張大叔的幫助下，秦楚楚将禾秀竹扶進了屋子裏，讓禾秀竹在床上躺下後，她找來一些藥油讓禾秀竹聞，并且掐着禾秀竹的人中穴。
慢慢地，禾秀竹終于睜開了眼睛。
見到禾秀竹轉醒了，秦楚楚在心裏喊了一聲“謝天謝地”，随後她紅着眼睛對禾秀竹說：“外婆，你醒了。”
慢慢地睜開了眼睛，看到秦楚楚紅了眼睛的模樣，禾秀竹有些愕然。猛然想起了張大叔剛才跟她說的那些話，她的呼吸就又變得急促起來了。
生怕禾秀竹又像剛才那樣昏倒，秦楚楚連忙伸出手，在禾秀竹的背上輕輕地撫摸着幫她順氣，她哽咽着安撫說：“外婆，你不要太難過。”
雖然嘴裏說着安撫禾秀竹的話，不過，她的心裏很清楚，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任何的安撫對禾秀竹來說都是蒼白且沒有意義的。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禾秀竹掙紮着從床上坐起來了，她緊緊地握住了秦楚楚的手，說：“去，帶我去，帶我去看看你舅舅。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因為太過激動，她幾乎連從床上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即使如此，她也還是不願意放棄。
秦楚楚知道，雖然讓禾秀竹親眼看到沈卓涵死亡的情形是一件極其殘忍的事情，不過，她也知道，如果禾秀竹不親自走一趟，她一定沒有辦法釋懷的。
于是，她紅着眼睛，幾乎是花光了全身的力氣才将禾秀竹從床上扶起來。
坐在了床上，禾秀竹的手撐着身下的床，試了好幾次，她終于順利地站了地上。
短短的幾分鐘時間，她看起來比之前蒼老了很多，就連頭上僅存的烏絲也全部都變成了白發。
悲傷的感覺猶如洪水一般，從四面八方不斷地席卷而來，秦楚楚幾乎沒有任何的招架之力。她用力地咬住了下唇，強忍住心底的悲恸，她扶着禾秀竹，慢慢地走向了沈卓涵出事的地方。
禾秀竹的住處離沈卓涵出事的地方并不算遠，但是，就是那短短的一段距離，卻像是要花光一輩子的時間才能走到。
一路上，禾秀竹都在不斷地發抖，她的眼淚一直都在眼眶裏打滾，可是，她卻拼着最後一口氣不讓淚水往下掉。
自從從張大叔那裏得知沈卓涵已經出事的消失之後，秦楚楚只覺得自己感受到的一切都不像是真實的，她的腦子一片混沌。然而，她又必須要保持清醒，因為，她不知道禾秀竹是否能承受老來喪子的打擊。
她現在根本不敢想象禾秀竹心裏會是多麽地難過。
像是過了漫長的一世紀那麽久，他們才走到了沈卓涵出事的地方。
那裏圍了一圈人，不知道誰說了一聲“秀竹婆婆來了”，那些圍觀的人同時轉過頭來，大家都一臉同情地望着她。大家默默地讓開一條路，所有人都沒有開口說話。
氣氛靜默得可怕，秦楚楚只覺得心頭像是被什麽壓着，沒有辦法喘氣，她的視線變得比剛才更加模糊了，呼吸的空氣也漸漸地變得稀薄了。
不遠處的地上有一個人影躺在地上，地上是一灘鮮紅的血跡，就連空氣中似乎也彌漫着讓人痛苦的血腥味。那人的身上蓋着一張白布，看不清楚原本的模樣。
在秦楚楚的攙扶下，禾秀竹拖着沉重的步伐慢慢地走了過去。
幾乎花光了全身的力氣，禾秀竹終于走了過去，她慢慢地蹲了下去，她伸出了手，想要掀開那一張白布。然而，在她的手即将碰上那張白布，她的手就又縮了回來。
淚水在她的眼中不斷地打滾，最後，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顫抖着掀開了那一張白布，當她看清楚躺在血泊的人就是沈卓涵，她摔坐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了出來，她的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不斷地拍打着自己的胸口。她大喊着：“兒啊，我的兒，你怎麽能這麽狠心抛下你的老母親就這麽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