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

第4章

離他離開人世的時間還有三個多月，鏡栖陽有很多的時間來挑選後繼人，并且做好權利交接的準備，他對看人還是很有自信，無數次輪回訓練出來的眼力，那是非常驚人的。

鏡栖陽有着從未看錯人的歷史，在如今的東靖王領地內，就有不少被鏡栖陽看中的人才。他轉世輪回的主要目的是尋找陰氣化身之人，凡是所有的政務瑣碎對他而言都是浪費時間，又為了前代東靖王夫婦的因果，必須得照顧好東靖領地，這就需要很多的人才來為他分擔。從他繼位開始，鏡栖陽在文治武功方面，都提拔了一群人，随着他們的成績攤開，人們也對鏡栖陽的識人之明啧啧稱奇。又有誰知道，這不過是鏡栖陽不想被那些權利耽擱時間才做出的舉動。

這一群被鏡栖陽提拔的人，也對鏡栖陽的知遇之恩知恩圖報，忠心耿耿的為鏡栖陽打造着和諧進步的東靖王領地。東靖王府這些年沒有因為鏡栖陽的不務正業而變得混亂，這些人是功不可沒。鏡栖陽相信他們，就算他離開了人士，這些人也會繼續對新的東靖王忠心耿耿，他挑選出來的人，也不會對這些人來個舊勢力根除。一位比自己盡責的東靖王，一群忠心耿耿的優秀部下，東靖王領地起碼不會敗落，他也算完成了自己的責任，為東靖王領地挑選了一個合格的繼承人，再下一代的事情，早就和他這人死人無關了。

就準備開始辦理自己後事的鏡栖陽，在某一個晚上，突然做了一個夢。夢中，是一片正在破碎的世界，在鏡栖陽看來很眼熟，就像是他和陰氣當年，一起和天道戰鬥，致使世界破碎，眼前的畫面就和那個時候一樣，就是格局小了好多好多，鏡栖陽還以為是某個自己當年和陰氣毀滅的小世界畫面，結果發覺不對。

不對的原因，是因為這破碎的程度太弱了點，完全比不上他們那個時候，另一個原因是，引起這次破碎的根源，不是他和陰氣，以及天道之間的戰鬥，在天際，正在戰鬥的，不是看不見的虛影，而是幾個人形生物。

在夢中，鏡栖陽依然沒有神一般的力量，他只能憑借肉身現有的程度，去觀察這個夢境，天際的戰鬥太過遙遠，他看不到戰鬥中人的身影，可是當他的目光落到天空的時候，他就再也無法移開了。他是看不到戰鬥的人長得什麽樣子，可是他感覺到了，那是非常熟悉，永遠絕對不會忘記的一個氣息，屬于陰氣的氣息。在天空戰鬥的人形當中，有一個是陰氣化身。

不需要去特意去看，特意去證實，鏡栖陽就是知道，那個冰藍色的身影就是陰氣的化身。“陰。”在地上的鏡栖陽，臉上驚喜的叫着，聲音低的不可聞，夢中的身影也聽不到鏡栖陽的聲音。

眼淚就這樣劃過臉頰，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是在闊別了無數的歲月之後，再次感覺到可以讓他不顧一起的氣息，鏡栖陽如何不落淚。太久太久了，他終于再次感覺到了陰，他的夥伴，他的半身。伸手想要去抓住那個人，卻看到那冰藍色的身影，不知為何停止了動作，然後和他戰鬥的幾人一起出手，将那冰藍色的身影給打落天際。

“陰！”鏡栖陽驚叫，想要上去幫忙，可是夢中的他毫無辦法，看着冰藍色的聲音在墜落前，打出了一記大招，将那幾個人家夥給重傷，眼前的畫面卻陡然變化了，場景變化。

山河破碎的畫面，對鏡栖陽根本就不足以動容，他也在墜落，遠處就是那冰藍色的身影，“陰！”想要更快的追上，抓住對方保護對方，卻只能看着那冰藍色額的身影不斷墜落，視野當中出現了蔚藍的一片海域。冰藍色額的身影墜入海中，他同樣快速的墜落，已經能夠看到對方手上正在做着繁複的動作，那是一種法訣。

鏡栖陽随後也跟着墜入了蔚藍的海中，看着冰藍色的身影一點點的被冰包裹，一點點的沉入海中，繁複的陣勢将人給團團包圍，在漆黑的海底一處悄然停駐。鏡栖陽也停止了繼續下墜的趨勢，能夠自由靠近那寒冰塑造的冰樞，清晰的看着冰樞中的人兒。

“陰。”鏡栖陽的表情似哭似笑，伸出的指尖碰觸着冰樞，那冷寒的氣息，哪怕是在夢中，都要把他的手凍結了。才碰觸這麽一點點，畫面再次變化了。

天空不是澄淨的色彩，黑雲壓陣，厚重的壓了下來，海洋同樣變成了渾濁的色彩，海天一線之間的距離似乎縮短了，龍吸水将海天相連，狂風暴雨，讓大海動蕩不已。一疊疊的巨浪翻滾着，閃電在雲層跳耀着，狂暴着，這個場面，和鏡栖陽知道的天罰還真的很相似。

鏡栖陽現在站的地方是一處海灘，不論是龍吸水，還是層層疊疊的巨浪，都離海岸的距離很遠，遠遠的看着就能夠感覺到的自然恐怖。可是這些都無法讓鏡栖陽絕對恐懼，他心裏挂念着的只有方才看到的陰氣轉世之人。

想要重新回到海底，可是腳步怎麽都邁不開，鏡栖陽有足夠豐富的知識判斷，這個夢不是他自主做的夢，而應該是天道促使的。原因是什麽？鏡栖陽心底雀躍起來，是他和陰就要再會了。這個認知讓鏡栖陽仔細看着這一片海域，記住每一個線條，每一個特征，在狂暴的風雨和海浪中，鏡栖陽看到了，從海中出來的人，看着那人一步步的步向海灘，鏡栖陽想要上前，依然是邁不動步子，而且畫面在模糊，鏡栖陽知道，他要從夢中醒來了。

“等我，陰。”鏡栖陽的聲音在夢境當中消散，聲音含糊不已。

而就在鏡栖陽從夢境中醒來的時候，在深深的黑暗的深海中，那被鏡栖陽夢到的冰樞中的人，眼皮微微動了動，意識有一瞬間的醒轉。冰樞中的人感覺到有人在，很溫暖也非常熟悉的氣息，可是在記憶當中并不存在這個人，耳中也仿佛聽到有人在說着，等他，并且還叫了他的名，應....

只是片刻的清晰，意識再次模糊，陷入黑暗，快了，就快了。

鏡栖陽睜開眼，眼角濕潤，夢中久別重逢的喜悅之淚，在夢醒時分也帶到了現實當中，天色蒙蒙亮，鏡栖陽呢喃着，“陰。”他們總算要重逢了，這心中的喜悅激動，該怎麽平複。眼淚靜靜的劃過眼角，濡濕了發絲，鏡栖陽擡手，抹了下，從chuang上起來，連衣服都沒有披一件，在料峭春寒當中，光着腳踩在冰冷的地上，打開門。

在微光的天際下，雙膝跪倒，一拜，感謝天道信守承諾，讓他們再次相逢。

起得很早的下人們，被鏡栖陽驚動，看到穿着單衣光着腳的鏡栖陽，一個個趕忙為鏡栖陽準備衣服和暖手爐，鏡栖陽是神醫，可是自個的身體卻不怎麽好，下人們早就被叮囑過，要好好照顧主子的。

被人圍上，披衣服的披衣服，拿鞋的拿鞋，暖手爐遞上，沒多久，鏡栖陽上下就暖和起來。鏡栖陽重新回到房內，讓人準備一下，他要去東海邊的別院小住。

在夢中的海域，已經被鏡栖陽記起，那是東靖王家的領地，風景迤逦，一年四季溫暖如春，百花盛開不敗的地方，冬日可以避寒，夏日可以避暑，東靖王家在那裏修建了一座不遜色于王府的別院。

出發還需要點時間，鏡栖陽将下人們都遣散，獨自在房間裏，不是走來走去，就是坐下來，想到了什麽，露出可以稱作傻笑的笑容。又想起什麽，然後忙命人去準備。等着這股子激動勁下去了之後，鏡栖陽才有時間好好琢磨一下，關于夢境的事情。

已經可以知道的是，這夢不是他編造的，而是天道有意透露給他的信息，那前半段的天崩地裂，應該是傳說當中的大戰，将原本普通人和修真者一起生活的世界，分成了凡間和修真界。照夢境中的情況來看，大戰有陰的一份功勞，陰還真是厲害，轉世之後，依然闖下了毀天滅地的偉業。

從情況上來看，陰是被圍攻的那個，太過分的，究竟是誰竟然敢欺負陰，等他實力恢複了，他一定為陰報仇。被圍攻的陰受了重傷，不得不采取措施，在海底休眠恢複。這也不知道有多少年。鏡栖陽立刻心疼了，他自己輪回轉世那麽多次，陰卻孤零零的，在那黑暗的海底，冰冷的靈樞當中沉睡着。如果早點遇到該有多好。

鏡栖陽為陰氣轉世之人心疼一番，又傷感一番之後，這思緒轉到了陰氣轉世之人的樣貌上。冰樞是透明的，近距離看到的鏡栖陽也見到了陰氣轉世之上的真實樣貌。

眉若遠山青黛，膚如凝脂白玉，青絲如瀑，唇色如櫻花粉嫩，容貌如畫，清麗脫俗筆墨難以形容，眼睛沒有睜開，想來也必然是漂亮極了，閉着眼睛也擋不住那冰冷剛硬之氣，完全不似女子。诶，不似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