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耍無賴
給我一個家?
“怎麽給?”顧星河像是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看着林明意,從鼻腔哼出一聲笑:“把房子過戶給我啊?這叔叔阿姨不得被你氣死。”
林明意忍不住打了下顧星河的肩膀:“顧星河你懂不懂什麽叫浪漫?”
顧星河揉了揉自己被打到的肩膀,嬉皮笑臉的說道:“行行行,開玩笑的呀,我的祖宗,你打算怎麽給啊,說來聽聽。”
“很簡單,就像這樣。”
林明意左手握住顧星河的右手,自己的右手在自家的指紋鎖面前揮舞着各種手勢。
正當顧星河感嘆科技的力量有多強大的時候。
指紋鎖響起了“請錄入指紋或密碼”的聲音,林明意抓住顧星河的大拇指放在了門把前端圓形凹槽的位置,反複錄入了幾下,直到聽見“指紋錄入成功”的聲音,林明意才松開顧星河的手。
這時候顧星河終于明白了林明意的意圖。
但她還是覺得這一切來得有些太突然了,有種一顆數十億年前的巨大彗星直接沖着她那不堪一擊的腦仁然後撞出一朵盛大的蘑菇雲的感覺。
“額,這是你家,不太好吧。”顧星河腦子有點宕機,說道:“我......就是你一個普普通通的朋友,這真的有點兒,怎麽說呢,有點兒......越界了。”
顧星河對自己領域的劃分意識極強,或許是因為從很小的時候,父母就在外打理自己的公司,經常不在家,導致她沒有安全感,認為自己的地盤就不該有人踏入。
或許是因為童年的那次創傷讓她明白,自己的房間決不能有其他人出現,哪怕是再熟悉再親密的人。
所以就連在母親去世後,父親看着顧星河肉眼可見的日漸消瘦,于是想要聘用一位保姆料理自己生活的時候,顧星河就滿臉厭惡的百般拒絕。
她認為自己分明手腳完整,可以做菜給自己吃,就算不好吃也能點外賣,為什麽要找一個陌生人來自己的家,晃悠來晃悠去的?
但最後還是架不住父親的先斬後奏。
顧星河看着坐在沙發上規規矩矩,衣着樸素,面容和善的一位中年女子,沉默了一會兒。
天知道她心裏的怒氣到底該如何發洩,但面對面前這位慈祥的中年女子,她突然間從這個人的身上看見了自己母親的影子。
顧星河的母親雖然名義上只是作為一位董事長的妻子,幫襯着父親的公司,但實際上公司內的所有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由母親來做決策,于是公司內不管是元老級別的人還是一個小小的實習員工,母親的話語權,都遠遠勝過父親。
盡管是這樣一個事業上的女強人,但面對顧星河的時候,永遠是一副慈母的模樣。
樸素,節儉,和那雙永遠充滿愛意的眼神。
顧星河心中的怒火莫名的被熄滅,霎時間也不好說出什麽要趕她走的話,只好立下了幾條規矩。
“一樓會廳室,也就是這裏,打掃衛生什麽的都随你便,不過我父親偶爾會和一些人坐在這兒談生意,你需要回避一下。”
“二樓的娛樂區......各種亂七八糟的人都會被某些人帶來”,顧星河瞪了他的父親一眼,繼續說道:“你也可以打掃整理一下,比如那些娛樂設施什麽的,就是比較辛苦。”
“三樓的廚房和餐廳是你的職責所在,我也允許。”
“至于四樓以上的樓層,你也可以去整理什麽的,反正倒也沒什麽東西,都是空着的房間。”
“不過五樓是我哥的房間,但他長年不回來,到時候他要是真的突然回來了,需要你把那個房間打掃的一塵不染,因為他有點潔癖。”
顧星河鋪墊完這些東西,眼神一厲,說道:“但四樓你絕對不能踏入,因為那是我的房間。”
“我的父親也就是你的雇主,他自我初中入學後就從來沒有踏入過我的房間,而那兒我也只允許我的母親進來,但她已經......”
“總而言之,我不喜歡自己的地方被別人的腳印或是氣味污染了。”
“能做到嗎?”
“可以可以,我記住了,我能理解。”女人一邊記着筆記,一邊憨厚的朝顧星河笑了笑。
“你們這些小孩子都有自己的想法,我之前幹活的時候,也遇到過這樣的情況。沒關系,我不會上去的,但平常打掃什麽的,你的房間需要我......”
“不需要,我自己會整理的。那一層樓你只需要打掃除了我房間之外的區域就好。”顧星河沒等到她說完,便搶話道。
女人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然後低頭記起了筆記。
顧星河嘆了口氣,朝着父親說道:“爸,待會兒就在合同上再加上這一條吧。”
“什麽?”顧星河的父親疑惑的問道。
顧星河白了一眼這個一直以來忙于所謂的事業,一點也不了解自己的父親,無奈的說道:“我說,再加上一條。”
“‘不管有意無意,如果她闖入我的房間,就合約終止’,大概意思就是這樣,你找公司裏的律師叔叔整理一下措辭吧,回頭合同寫好了先給我看看,再決定是否聘用。”
顧星河面朝保姆,指了指她頭頂不遠處的一個監控:“這套別墅到處都是監控,所以......注意點哦。”說完,便起身走上了樓梯。
不僅如此,她也不太喜歡去別人的家裏做客,也就是她心中的其他“領域”。
“家”對她而言,是每個人能夠讓自己放松自然的生活的地方,而這個地方,不該有其他人出現。
除了林明意這個家夥。
從一開始她淋完雨也拒絕進入林明意的家門,到現在能随意的翹着二郎腿躺在林明意家的沙發上。
這之間,變化了太多。
但是,顧星河覺得自己還沒有到達能夠和林明意共享一個“家”的概念。
顧星河看着林明意,認真的說道:“林明意,我覺得......這真的不太好。”
林明意無視顧星河的話,轉身走進家門,說道:“那沒辦法了,指紋都錄進去了,删除指紋的操作我可不會。”
居然開始耍無賴了?!
在顧星河震驚之餘,林明意回頭看向還愣在門外的顧星河:“愣着幹什麽,洗碗的活交給你了,我上班去了。”
“......”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顧星河回到廚房,戴上手套開始認命的洗碗。
林明意簡單的化了個淡妝,拎着包在鞋架上拿了一雙高跟鞋,聽着廚房裏顧星河忙碌的背影,和洗碗時嘩啦嘩啦的水聲。
林明意低頭穿着高跟鞋,淡紅的嘴角微微勾起。
家裏養一個顧星河,倒也挺有意思。
“顧星河,我走了。”林明意打開門,說道。
顧星河剛好關掉水龍頭,準備将碗放回架子裏,聽到林明意這句話後,回複到:“奧,你去吧。”
聽到一聲清脆的關門聲,顧星河居然覺得有點失落。
該死!我怎麽跟個小媳婦一樣???
收拾完廚房的顧星河,看着空蕩蕩的房子,悵然若失。
突然明白了某些短視頻裏面,寵物狗面對主人離去時的心情了。
收拾了一下有些淩亂的被子,擦了擦她曾經用來學習的書桌,又拿着掃把稍微打掃了一下地板,拿拖把又來回拖了幾遍。
又覺得太閑了,幹脆把她家裏的書櫃和各種地方的小玩意兒都按照她的想法擺放了起來。
一整套清理下來,顧星河直喘粗氣。
這房子看着不大,怎麽清理起來這麽費勁?
顧星河休息了一會兒左右環顧了一下,感覺好像确實沒什麽事情可以幹了。
好吧,那就此別過吧。
顧星河打開手機看了下時間。
等等,九點半了?!算了算去醫院的時間......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魏醫生要罵死我了!
顧星河連忙将自己的藥放進包裏,然後一路小跑到鞋架那兒換上自己的白色運動鞋,急匆匆的走了出去關上了門。
回到精神病院後,顧星河的包又被護士檢查了一遍,看到沒什麽危險物品後,才放顧星河進去。
結果剛一進門,就聽到辦公室裏傳來的争吵聲,附近的病人好奇的走出病房看向辦公室,但都被護士們趕了回去。
“魏徐行!你看看你幹的好事!”
顧星河皺了下眉頭。
魏徐行?莫非是我認識的那個魏醫生?
顧星河默不作聲的走到辦公室門口的座位上,将手機放在耳朵旁,假裝自己在打電話,避免護士的催趕。
“你說病人會早上回來,你看看現在幾點了?!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放跑了怎麽辦?誰負責?!”
顧星河看着門內的魏徐行依舊戴着醫用口罩,看不見神情,只是一直低着頭,沉默不語。
這人不會是我吧......
顧星河心想着,但也不敢妄自下定論,只好繼續聽着那個中年男醫生緩了緩自己的情緒,好言相勸道:“魏徐行,你現在還只是個實習醫生,還沒正式的進入這家醫院。”
“自作主張放跑一個精神病人,作為負責的醫生,是一件特大的事故你知道嗎?”
魏徐行擡起頭,淡淡的說道:“師傅,顧星河一直以來情緒都很穩定,放她出去也是一種散心的方法,而且我相信她會回來的。”
“別叫我師傅!顧星河什麽顧星河?!在我們這裏,統統都叫患者!”中年醫生被氣得臉紅脖子粗的說道:“你知道她要是真的不回來了,萬一出了點什麽事情,會産生什麽後果嗎?”
他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複自己的心情,說道:“你在這家三甲醫院的實習時間不僅徹底結束,而且會被記入你的個人檔案裏面!以後不管是三甲還是二甲甚至是三乙,都有可能因為這件你口中小小的事情,斷送你的一整個職業生涯!”
“魏徐行,我知道你一直以來都很努力,想要在這家醫院裏面繼續待下去,而且你的能力我們都有目共睹,但你怎麽可以犯這種低級的錯誤!”中年醫生背過手,滿眼不成器的眼神看着魏徐行,說道。
顧星河實在忍不住站起了身,走進辦公室,說道:“額,那個,不好意思啊兩位醫生,我回來了。”
魏徐行驚詫的轉過頭,看向顧星河,眼神轉變為不容易被察覺到的難堪。
她都聽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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