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極夜末世
天黑下來的時候，戚迷還在給豆丁班的孩子們整理書包。
馬上就要到五點幼兒園放學的時間，天一下子就黑了，毫無征兆。天空就像被蒙上了一塊黑布，掀不開也扯不爛，悶悶的覆蓋着。
“戚老師，這是遇見日食了嗎？”豆丁班的主教老師鄭媛媛站在走廊維持秩序，突然的天黑吓得她直接靠在了牆上，聲音都比平日高了個幾度。
實在是太黑了，伸手不見五指，戚迷只感覺有孩子吓得往她身上撞，卻看不見是誰。孩子們有的哭、有的叫，剛剛手拉着手排好的隊伍瞬間就散了。
戚迷清了清嗓，故意提高聲音，蓋過孩子們的哭鬧：“我們都是木頭人——”她話音一頓，視線掃過在她身前掀起陣陣小涼風的人類幼崽。
大概是平時沒少做這樣的接話，豆丁班的十個幼崽當即就齊聲高喊：“不許說話不許動！”
可以聽出，其中雖摻雜着哭音，但這些幼崽們還是乖巧的回應。說完，他們都像個小木頭人站好，一動不動了。
“大家站好不要動啊……”戚迷邊說邊轉身在桌子上尋找手機，這時候，教室的另一端先亮起了一束光。
拿着手機走來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留着青色胡須茬，戴着一副文質彬彬的眼鏡，光線亮起來的時候正好将他的鏡片照得反光，他慢條斯理喊道：“排隊站好了。”
他是豆丁班的老師杜瑞，負責照顧男寶寶以及修理玩具，但淡漠的性格所致，就連說話都是恹恹的。
見亮起了光，鄭媛媛幾步沖了進來，緩緩吐出一口氣。盡管心髒還在打鼓，但在這麽多孩子面前，她還是得裝得成熟穩重。她拍了拍手，微笑道：“小朋友們不要怕，我們只是遇見日食了哦，大家快排隊站好，一個拉着一個的小手。”
說着，她就伸手去打開電燈開關。
磕噠一聲，沒有亮。
她小聲嘀咕了一聲，又來回開了幾下，還是沒有亮。
房間的電燈忽然就變成了擺設。
“可能是停電了，大家不要慌，有老師在呢。”鄭媛媛将手放下，牽着兩個向她奔來的孩子走向隊伍，“大家手拉着手，不要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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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鄭媛媛和杜瑞負責安撫寶寶情緒的時候，戚迷走到窗邊，打開手機的照明功能向外照去。
豆丁班在靠院子方向的一樓，平時可以從這裏看見門口成堆接孩子的家長。
但今天，一個人人影都沒有。
窗戶邊，雜草長得有一米多高，枯黃的狗尾巴草耷拉着腦袋。
戚迷愣了一秒，又向遠一點的地方照去。
一米多高的枯草鋪開，跟被人丢棄的老舊毯子一樣，一直延伸到十米開外的幼兒園的大門口。說是門，其實更應該說是個鐵門框框，鏽跡斑斑，本該是門的兩扇栅欄橫七豎八的倒在地上，被雜草隐去了大半。
一片蕭條。
再遠處的景色就看不清了，只能影影綽綽看見一些高低起伏的高樓輪廓。
戚迷：“……”
明白了，穿越，末世。
作為一個末世求生游戲的老玩家，這種壓抑而又絕望的氣息是她再熟悉不過的。
十九歲，她天不怕地不怕，一心追求驚險刺激的游戲體驗，沒日沒夜的參與末世游戲。贏過、也輸過，受過傷也讓人受過傷……到了二十三歲的時候，她突然退了。沒有人知道她是為什麽離開，也沒有人能聯系到她，所以業內流行了不少傳言，有人說她為了情，有人說她是為了錢，還有人說她的能力被上面看中，分配了秘密任務。
然而戚迷本人只是突然悟了——
幹什麽要去看那些醜不拉幾的怪物，奶呼呼的娃不好rua嗎？
于是，她回歸現實，成為了春芽幼兒園豆丁班的一命光榮幼師。
可是……
誰他媽能告訴她怎麽又到末世了？！
還是跟一堆嗷嗷待哺的娃！
不知道鄭媛媛是喊了幾聲，當戚迷聽到聲音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走了過來，離得窗口僅有一步之遙，正在向外探頭張望。
戚迷迅速關掉手機照明，下一秒，兩人模糊的輪廓映在玻璃上。
鄭媛媛吓了一跳，反應了兩秒才想起來自己是來做什麽的，開口道：“對了，戚老師，你看見那些家長了嗎，不然讓他們進來接孩子吧？外面挺黑的，站在門口也不安全。”
戚迷抿嘴長長的嗯了一聲，佯裝在思考，手卻動作很快的将窗簾放了下來。
現在她只希望是這個末世暫時出了BUG，過了幾分鐘還能把他們給送回去，避免引起恐慌，她覺得還是有必要隐瞞一下。
畢竟這位搭檔的鄭老師實在是太、能、哭、了。
與這些幼崽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鄭媛媛看着窗簾放下，一臉茫然的眨了眨眼：“戚老師，你、你拉什麽窗簾啊？外面不是挺黑的。”
“哦，萬一一會兒亮了呢，刺眼。”戚迷扯了下嘴角，迅速拉着鄭媛媛走到這些已經排好隊的十個孩子身邊，微笑道，“小朋友們，大家看見了，現在發生了日食，為了大家的安全起見，咱們還是等日食消失，再出去找爸爸媽媽好不好？”
戚迷掃視這十個孩子的表情。
這時候，一向在班級裏最愛調皮搗蛋的王小虎騰地一下把手舉起，小胸脯挺得高高。
“好，王小虎同學同意了。”戚迷笑着摸了下他的小腦袋，因為留着寸頭的緣故，有些紮手，橢圓形的腦袋很像是個猕猴桃。
然而王小虎并沒有放下手，相反，他踮腳把手舉得老高，差點沒直接怼戚迷臉上。
說實話，戚迷多少有點怕這個孩子提出問題，因為他這娃的腦回路實在是……清奇。但這麽多人眼巴巴的看着，她也不可能視而不見，只能點中他：“王小虎同學，是有什麽問題嗎？”
王小虎放下手，一本正經：“老師，外面那麽黑，萬一有車開過來把我們的爸爸媽媽撞死怎麽辦？”
戚迷：“……”
果然，又來了。
也不知道遠在原來世界的爸爸媽媽們有沒有背後一涼。
戚迷摸了摸王小虎的頭，回應他不會有事的，一擡頭，看見杜瑞拿着手機去開門，趕忙叫住了他：“杜老師，你出去啊？”她趕忙朝鄭媛媛遞了個眼神，示意她來照顧這些崽崽，然後直奔門口。
杜瑞将門拉開一個縫，反應了兩秒，轉過頭：“昂，我去看看總電閘。”
“還是我去吧。”戚迷搶先一步側身從門縫鑽出。
見她已經主動出去了，杜瑞不好将鄭媛媛一個人留下，只得囑咐：“外面黑，你小心——”
話還沒說完，戚迷關上門那一剎那，森白的手機光線照亮走廊，一閃而過的破敗景色冷不丁就鑽進了他的眼睛。
杜瑞沉默了兩秒，皺眉：“？”
他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又扭動門把手，剛往外一推，就感覺門外有一個很大的力在抵着。
“戚老師？”杜瑞疑惑，又試着推了一下。
下一秒，門外傳來戚迷的聲音。她似乎是故意壓低了嗓音，只敢用着氣音：“杜老師，現在有個不好的消息……我們可能是穿越了。”
她還是說出了口。
都已經過去幾分鐘了，如果是bug的話，他們應該已經能穿回去了，但是沒有，就只能認命。她想着杜瑞平時比較穩重，告訴他的話，還能想辦法安撫一下孩子們的情緒。
果然，向外推的力消失了，門裏同樣傳出了杜瑞的氣音：“什麽？”
“我知道這件事很扯，但我們的确穿到了末世。”戚迷背抵着門，用手機照亮四周，剛才在教室裏她還沒有太大的實感，可剛剛一出門的剎那，撲面而來的灰塵味道和腐臭味，瞬間就繃緊了她的神經，“先不要告訴鄭老師和孩子們吧，我先到處去看一下，這裏就交給你了。”
杜瑞：“……”
戚迷：“杜老師？”
杜瑞沉默了幾秒，緩緩嘆道：“……嗯，交給我吧。”
戚迷：“千萬不要讓他們往外看，更不要出這個門。”
“嗯。”
杜瑞慢慢垂下手，整理了一下思緒，回過頭，看見鄭媛媛正掀開一角窗簾，馬上喊了一聲：“住手！”
“？！”鄭媛媛應聲打了個顫：“怎麽了杜老師？”
杜瑞沉默。對于不善言辭的他來說，要花心思編借口糊弄人實在是困難，想來想去，才蹩腳的找了一個理由：“外面……太黑了。”
鄭媛媛愣了兩秒：“啊？”
杜瑞掃她一眼，故意走過去用身體擋住窗簾。他想了想，将右手舉起，左手擡起，呈一個十字，面無表情：“奧特曼。”
似乎得到了某種召喚，十個人類幼崽做出了相同的動作，齊聲高喊：“你——相——信——光——嗎？”
杜瑞：“要不要再玩一遍奧特曼的游戲？”
“要！”
到底是孩子，這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馬上就破涕為笑投入了游戲中。按照以前所分配的隊伍那樣，由杜瑞帶着六個男孩，鄭媛媛帶着四個女孩，進行奧特曼大戰小魔仙的游戲。
四周很寂靜，孩子們的笑聲回蕩其中，嘻嘻哈哈，不得不說，還是生出了一種滲人的感覺。
戚迷搓了搓光溜溜的手臂。
走廊不遠處就有一大片風幹變黑的血，血液将衣服碎片糊在了地上，已經看不出了本色。她小心繞開這一灘黑色，路過對面敞着房門的教室時往裏面照了照，發現裏面是一堆七零八落的破舊木質桌椅，牆角結着蛛網。
盡管這裏死寂得不成樣子，但不可否認的是，這樁建築物的布局與春芽幼兒園的布局一模一樣。
或者也許就是同一個，只不過是在末世。
不知道是不是戚迷的錯覺，她覺得周遭的溫度越來越低了，夏季的暑熱在天黑降臨的那一剎那就快速褪去，還穿着短袖T恤的她，現在直起一身雞皮疙瘩。
呼出來的氣體變白，溫度在驟然下降。
戚迷走到總電閘前，全身已經不由自主的抖了起來。她拉起電閘蓋子，扳動總閘，磕噠磕噠幾下，毫無作用。
看來這是一個沒有光的末世。
到處都漆黑得像暈不開的墨汁，濃重的潑在四周。
沒有光，所以才會這麽冷，首先必須要做的是找到幾件厚衣服。
戚迷沒有急着走回豆丁班，而是繞過大門口向另一條走廊走去。
幼兒園的結構簡單，呈一個U型，豆丁班在右側，教師休息室在左側，平時他們幾個會将幾件換洗的衣服挂在櫃子裏，以備衣服被孩子弄髒有得換。
運氣好的話也許真的能找到一兩件。
戚迷縮着身子向裏走，踩踏的皮鞋聲音在走廊中出了回聲效果。
突然，她腳步一停。
目光開始左右尋找着趁手的武器。
她從來沒有見到過這麽大的肉蟲子！
渾圓肥厚，一只就足有巴掌的大小，三三兩兩的聚在樓道邊緣，在平滑的地板上一拱一拱的。通體肉白，頭尾兩端帶了一點點紅色，看上去像安了兩只怪異的眼睛。
也有可能真是眼睛。在戚迷站在這裏幾秒鐘的時候，開始還随意爬行的蟲子，現在已經很有規律的朝她的方向拱過來了。
戚迷一陣惡寒。
不知道會不會有毒，她不敢貿然将它們弄死，後退到一間教室裏拿了把長塑料掃把，小心将這幾只蟲子掃到牆角，繞開地上那攤不明的黃色液體，又繼續往前。
前面的腐臭味越來越重，她緊握着掃把，将腳步放緩放輕。
滴答！
一股黃色的不明粘液從天花板的上方落下，帶着腥臊惡臭。
戚迷猛地擡起頭，在上面？！
作者有話說：
我會努力把它寫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