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這日夜裏, 月明星稀。
養心殿後?的浴池裏,夏禾伺候陸知晚沐浴更衣時,一雙眼?圈紅了又紅。
在?她第N次偷偷抹眼?淚的時候, 陸知晚終是沒忍住,無奈看她:“三年過去都?成?大姑娘了, 如何比之前更感性了?”
在?宮裏養了三年,夏禾也出落成?亭亭玉立大姑娘,旁的小宮人見到她也要恭敬稱一聲“夏禾姑姑”,饒是如此,在?自家主子面前,她仍是那個老實巴交的小丫頭。
她至今還記得三年前, 主子換上素雅的常服陪着陛下出宮監斬。那一日風和日麗,她替主子梳妝,主子還笑着問她有什麽想吃的糕餅, 她回宮的路上看着可?否捎帶。
沒想到糕餅沒有等到, 等到的卻是主子中毒昏迷的噩耗。
從此風霜雨露整三年, 一次次期盼,又一次次失望。原以?為餘生?幾十年, 主子都?會是這副活死人的狀态,沒想到奇跡出現?, 終有迎來?新生?的一日。
“主子,不然您掐奴婢一下,或者?打奴婢一下?奴婢現?在?還像做夢似的。”夏禾淚眼?明亮,巴巴地?望着陸知晚。
陸知晚哭笑不得:“好端端打你作甚?再說了, 你都?幫我沐浴梳發了, 難道還不能斷定我醒來?了?”
夏禾道:“奴婢實在?是害怕。您剛昏迷那陣,奴婢連着好幾日做夢, 夢到您醒來?了,奴婢真是高興壞了。可?笑着笑着就醒了過來?,發現?一切不過是夢……”
歡喜過後?的落寞,更叫人難以?接受。
“那這次你放心吧,我絕對是真的。”陸知晚說着,見夏禾仍是一副委屈擔心的模樣,到底伸出手?不輕不重掐了下夏禾的胳膊:“這樣行了?”
感受到那份淡淡的疼意,夏禾眉眼?稍舒,心下暗想,今夜她不洗這只胳膊也不睡覺,直接守到天亮,等到明早日頭出來?,主子還在?的話,那就能确定主子是真的沒事了。
且說這邊換好了衣衫,随意挽起個矮髻,陸知晚就回了養心殿寝殿。
外頭暮色沉沉,寝殿內燭火明亮,熏香馥郁。
她緩步走進內殿,一眼?就看到長榻邊那道手?執書卷的高大身影。
他着一襲單薄的牙色寝衣,暖色燭光灑在?他線條利落的如玉側顏,長睫低垂,神情專注,僅是這般安安靜靜坐着,周身都?透着一種可?望而?不可?即的矜貴氣質。
陸知晚腳步放輕,心頭暗想,三年過去,他的确愈發威嚴了,若不是見過他不為人知的另一面,大街上看到這樣的高嶺之花,她連打招呼的勇氣都?沒有,更別說現?在?要上前邀請他一起睡覺了。
“晚晚?”
男人的喚聲拉回她發散的思緒,回過神,便見他擱下手?中書卷,黑眸平靜望向她:“站在?那發什麽呆?”
“沒什麽。”陸知晚勾了勾唇,走過去:“只是三年沒見,感覺陛下愈發英俊了,臣妾看了都?挪不開眼?。”
蕭景廷:“………”
許久沒聽?她說這樣直白的肉麻話了。
先前她說這種肉麻話,都?是為了讨好他,心裏大都?在?罵他。
這一回,會不會也是?
對于失去讀心這個技能,蕭景廷頭一次感到些許不便。
沉吟片刻,他決定直接問:“你真是這樣想的?”
陸知晚走到他身旁:“真的呀,我騙你作甚。”
見他一副将?信将?疑的嚴肅表情,她覺得好笑,還故作登徒子般,摸了摸他的臉:“這是誰家的郎君長得這樣俊俏?瞧這濃眉星眸、瞧這高鼻梁、薄嘴唇,真是貌比潘安,玉樹臨風,叫人喜歡極了。”
蕭景廷也被她這副模樣逗笑,一把握住她不安分的小手?,配合他演:“你這無情無義的負心人,一聲不吭丢下我和孩子,一走就是三年。現?在?好不容易回來?了,還裝不認識我?”
陸知晚:“……?”
等等,孩子是怎麽回事?
讀懂她眼?中的疑惑,蕭景廷解釋:“小富貴。”
陸知晚恍然,原來?是說小富貴,吓她一跳!
不過小富貴是他們一起接生?,又在?她宮裏養着,四舍五入,說是他們的孩子也沒什麽毛病。
“它還好嗎?”陸知晚問。
“還好。不過現?在?不該叫小富貴,該喚大富貴了。豹子長得快,它體?格龐大,宮裏養不住,朕讓人送回錦貍苑了。”
蕭景廷牽着她,順勢拉到腿上坐下:“等過兩日抽個空,我們一起去看看它?”
“好啊,我也很想它,還有大花二花它們……”陸知晚坐在?他腿上,能清晰感受到男人大腿結實的肌肉,暧昧的姿勢和背後?的體?溫,忽的叫她想起方才沐浴時她就在?思考的一個問題——都?說小別勝新婚,今夜睡在?一起,他們會不會那啥?
她這具身體?昏迷這麽久,四肢還軟趴趴的,有些提不上勁兒。而?蕭景廷從前就跟餓狼似的,一開葷就停不下來?,更別說憋了三年——
光是想想,她都?覺得頭皮發麻,很擔心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腰肢下意識往外坐了些,她試圖轉移話題,視線瞥過他手?中的書:“陛下在?看什麽書?呃,心經?”
蕭景廷也順着她的目光看去,暖黃燭光将?米白宣紙都?鍍上一層柔和之色,而?那書頁的第一行正是“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異空,空不異色”。
“大晚上看《心經》,陛下何時對佛經感興趣了?”陸知晚偏過臉,烏眸盈着好奇。
蕭景廷一只手?扶着她的細腰,垂眸看她:“不感興趣。”
陸知晚:“……?”
“朕想着多念幾遍,靜心凝神。否則等會兒與你同床共寝,朕擔心……”
他的眸光熾熱和直白,握着她腰肢的大掌也不禁收緊,嗓音喑啞:“會忍不住。”
靜谧寝殿內燈燭“荜撥”爆了一聲,陸知晚的心跳也倏地?漏了一拍。
男人過分灼燙的目光如有實質,燒得她臉頰都?發紅,下意識偏過臉,磕磕巴巴裝傻:“那…那你看吧,我不打擾你。”
說着扭着腰就要從他懷中離開,然而?下一刻,又被按了回去。
“晚晚。”蕭景廷從後?緊緊抱住她,精壯的胸膛貼着她的背,隔着兩層薄薄的寝衣,雙方能清晰感受到對方的體?溫。在?他低下頭,将?臉埋進她肩頸間時,陸知晚心尖都?忍不住顫了下。
周遭的暧昧濃郁地?快要把她吞滅,空氣中的氧好似都?被燃燒殆盡,她的呼吸變得急促,紅着臉,大腦一片空白。
“朕很想你。”男人磁沉嗓音從肩頸處傳來?,顯出幾分沉悶:“很想很想。”
不用他說,陸知晚也能感受到,畢竟身體?總是比嘴巴更為誠實。
她也很想他,只是這會兒莫名有些羞怯——大抵是太久太久沒做那樣親密的事。
思緒恍惚間,男人的薄唇沿着她的脖頸,落下一個又一個輕吻。
羽毛似的輕柔,卻如過電般,她的脊背像貓咪一樣弓起,嫣色唇瓣輕咬,努力?克制着嘤咛。
在?那搭在?腰上的大掌探入亵衣下擺前,陸知晚長睫抖了抖,下意識按住他的手?:“別…別……”
脖頸後?的輕吻稍停,他的嗓音愈啞:“怎麽?”
陸知晚羞赧得壓根不敢回頭看他,只聲如蚊衲般低低道:“還沒準備好……”
怕他誤會她的意思,她偏了偏頭:“而?且我今日才醒。”實在?是有心無力?遭不住啊!
身後?之人沒說話。
那沉默叫陸知晚一時都?拿不準,難道他不高興了?
剛要開口,耳朵又被親了下,男人透着笑的嗓音鑽進耳朵:“朕可?沒想要做那個。”
陸知晚一怔,而?後?滿頭問號。
你特麽手?都?要伸進去了,跟我說沒那個意思?糊弄鬼呢。
“朕只是想親親你而?已。”
“那你伸手?幹嘛?”
“……手?閑着,尋個地?方放。”
“………”
不怕男人耍流氓,就怕男人一臉真誠地?耍流氓。
想到之前共寝時,他那爪子也總愛搭在?她身前,後?來?心智倒退時,還總愛埋胸睡覺……陸知晚一時都?不知該說什麽好。
不過把話說明之後?,陸知晚也暗松口氣:“真的只是親親?”
蕭景廷掰過她的臉,低下頭,那雙幽深黑眸望着她:“是,但不僅是。”
陸知晚微怔,又聽?他道:“除了親,還想對你做許多其?他的事……”
他俯身,薄唇碰了碰她的眼?皮:“不過一切等你身體?大好了再說。”
這份小心翼翼的克制,叫陸知晚心頭微暖。
她轉過腰,彎眸看他:“夫君,你真好。”
蕭景廷一怔,而?後?冷白俊顏好似掠過一抹可?疑的緋紅。
也不等陸知晚好好欣賞,他屈指敲了下她的額頭,一臉嚴肅:“別勾引朕。”
陸知晚哭笑不得,這就叫勾引了?
烏黑眼?珠稍轉,壞心思就冒了出來?,她轉了個身,撇開腿與蕭景廷面對面坐着,又擡起兩臂勾住他的脖子,嬌媚眨眼?:“夫君,好夫君,人家哪裏勾引你了?你可?別冤枉人家,人家會傷心的……”
看着懷中不知死活蹭來?蹭去的小戲精,蕭景廷額心突突直跳,下一刻,雙掌直接握住她的腰,将?人托舉起來?。
“陛下!”
驟然騰空感叫陸知晚慌了神,兩手?将?他脖子樓得更緊,腿也緊緊纏上男人的腰:“你…你放我下來?!”
“不放。”
蕭景廷托着她,穩穩當當往床邊走去:“既然有本事亂惹火,總得付出些代價。”
“我錯了錯了……”
“晚了。”
“你說了不碰我的,君無戲言!”
“晚晚難道不知,床笫之間除了那事,還有許多樂子能尋……”
重重疊疊的明黃色幔帳很快落下,遮住一片旖旎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