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節
有防備到她突然的感性,只是看到她的肩膀輕輕聳動。他想,她不會是哭了吧?為什麽會哭呢?他遞過去一張餐巾紙。
楊筱光接了過去,在眼角印了印。
“怎麽了?”
“我沒有想到會有這麽真誠地懷念另一個偶像的環節。”
原來如此。潘以倫說:“這麽多人醉翁之意不在酒。”
楊筱光沒有回頭,只是搖頭:“不是的,大家真心愛他們,也愛另一個已經不在了的。因為另一個再難得,也只有零星的碎片可供緬懷,一切機會都難得。這樣—真不好。”
潘以倫想,她真是用真摯的感情在做一個粉絲。
楊筱光接着說:“主辦方真的很糟糕也很勢利,選的曲目,做的場刊統統和另一個人有關,給我們這群沉浸在往日不得醒來的人做夢的機會。”
“原來你們都是愛屋及烏。”
楊筱光環顧四周,然後笑笑,說:“‘愛屋及烏’的确實不少,你瞧咱們這群人,心情複雜,态度暧昧。這體育館裏的專一粉絲在明天以後有得诟病了,他們會說我們鸠占鵲巢,說我們行YY之能事,不知道要被口誅筆伐到何時為止。不過,正太,以後你要對你的粉絲好一點,這個世界上的愛啊,除了父母對兒女,也就粉絲對偶像是那麽純粹和自私了。”
“是的。”
楊筱光說:“所以,為了補償對他們的愧疚,感謝他們對我的偶像的紀念,我決定在這首歌以後專一地好好愛他們。”她複又拿起熒光棒,用盡十二萬分的全力開始揮舞,跟着臺上的偶像們一起唱和,決定在這場演唱會上做一個專業粉絲。
潘以倫在黑暗裏笑了笑,這就是楊筱光。她誠實坦蕩,純真可愛,把真性真情永遠擺在面孔上。他想,她确實一點都沒有變。
散場的時候,楊筱光基本已經虛脫了,一**坐在臺階上喘氣。
偶像們安可了三次,他們被本城觀衆的熱情感染,驚覺非主流樂隊在這座主流城市一點也沒有受到冷落,賣力表演以後,他們說自己“很綠”。
楊筱光調皮地對潘以倫說:“‘綠色’—他們是我們耳朵的福氣。”
Advertisement
但燈光啪啪打開,觀衆陸續退場。
楊筱光掏出鏡子,照照自己的殘脂剩粉,睫毛膏被淚水洗掉,腮紅也全無蹤影,鼻頭前額全是油光,額心的舊傷更觸目。
很沒有形象。
“回家洗把臉。”潘以倫說。
楊筱光擡頭看着他,有種人是在送子娘娘的眷顧下出生的,眼前的帥哥把眼鏡摘下來後,露出完美無瑕的一張面孔,膚色依舊純淨,半絲油光都沒有,看得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苦着臉,說:“形象大毀。”
場內人散得差不多了,臺上的樂器都被拆卸掉,體育館裏越來越安靜,也似乎越來越明亮,她能看見潘以倫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更覺得丢臉。她想,咦,我幹什麽要在一個比自己年紀小的男孩兒面前這麽在乎形象?他是個正太啊!
想了想,心髒堅強了一點,她千錘不倒,猛地站了起來。
潘以倫拉着她小心上了臺階又下了階梯。
他們出了體育館,外面的歌迷們也都散得差不多,馬路空曠,空氣新鮮。
楊筱光深深呼吸,接着肚子不争氣地叫起來。潘以倫聽到了,忍住笑,楊筱光怒視他,他把眼鏡戴好。
楊筱光彈他的眼鏡:“欲蓋彌彰。”
他仍舊不避,脾氣超好,任由她欺負,她就放肆伸手,扯亂他的發,再笑:“這樣普通一點。”
潘以倫由着她,只問:“去哪裏吃東西?”
楊筱光站在十字路口張望,一陣風吹過來,她縮一縮肩。他就在她身後,敞開了她的小夾克,抖了一下,她一轉頭,就看見夾克張在那裏,便順勢把自己的手伸了進去。他為她把肩膀處撣平,做得那樣自然,她絲毫無所覺。
她還真想不到要去哪裏吃東西,于是潘以倫說:“幹脆就去‘午後紅茶’,你回家也方便。”
她問:“他們家該打烊了吧?”
潘以倫說:“走吧。”便伸手招了車。
果然到了“午後紅茶”,裏頭老板同服務生齊忙碌,正在做打烊準備。
潘以倫推門進去,老板見是他,笑眯眯地招呼了一聲:“怎麽這時候來了?”
潘以倫問:“還營業嗎?想點兩個三明治。”
老板聳肩:“都打烊收攤了。”他一轉眼,看見了楊筱光,就笑得暧昧了,“喲!還帶了女朋友啊?”
楊筱光大驚失色,忙要搖手,誰知潘以倫一把牽住她的手:“看演唱會晚了,有點兒餓,問您借個廚房和原材料就行,我們弄好再幫您弄幹淨。”他扭頭看着她,真像問女朋友似的,“你說你想吃什麽?”
老板笑起來:“小意思,所有原料我請客。未來大明星幫我修好了難修的FM Acoustic,我也得意思意思。要麽這樣,你實在過意不去,可以改天拿一百張簽名照給我送過來。”
潘以倫也笑起來。
楊筱光想,他送個貨修個音響就能跟餐館老板混熟了,看來也不是個不會交際的人,算是有兩把刷子的。但是—他還緊緊握着她的手,她琢磨着先得把手從他手裏抽出來,又琢磨着今次誤會大了,該怎麽同這位毫不相識的路人甲解釋她跟他壓根兒不是男女朋友?
這樣一時半會兒,她心慌意亂、心浮氣躁。
店老板是真把他們當成了你侬我侬的小情侶,做完打烊的活兒就攜幾位夥計撤退了,臨走還叮囑潘以倫:“後面有間客房啊!”
這下楊筱光的面孔真是漲成豬肝色了,待要解釋,老板早已消失在夜色之中。她說:“唉,正太,這可不行,怎麽随随便便就傳了緋聞出去?”
潘以倫只是問她:“你想吃什麽?”他打開冰箱,一眼就瞧見火腿和雞蛋,便問,“做三明治吧?”
楊筱光想,有些誤會可得說清楚,她是不好輕易傳緋聞的,便道:“這店裏的老板怎麽這麽三八?以後我可沒臉再來吃東西了。”
潘以倫又找了切片面包出來,他說:“那挺好,你不用再和亂七八糟的人在這裏相親了。”
什麽叫亂七八糟的啊?
楊筱光氣結,只好往沙發上一坐,又想,事已至此,只好随他們去說,她怎麽能阻止得了別人狂飙的想象力呢?
潘以倫開了烤爐和煎鍋,一會兒就傳出誘人的香氣。
楊筱光咽了咽口水,湊到操作臺去。
潘以倫幹活兒的動作是真的麻利又流暢,左手煎蛋右手烤火腿,信手加了芝士,間隙還把三明治放進了烘箱。
楊筱光喃喃:“好像上海男人都比女人能幹家務。”
潘以倫聽到了,沒有回頭,随口說道:“小時候我媽媽在學校門口賣三明治,這一手并不難學,我常幫忙。”
楊筱光低低地“啊”了一聲,沒讓他聽到。原來是窮人孩子早當家。
等潘以倫再轉過身來,三明治已經做好了,擺在楊筱光的面前,香氣逼人,令她饞涎欲滴。
潘以倫說:“面包應該用冷的會比較正宗,不過天氣涼,我想你還是吃熱的好。”
也真挺細心的。
楊筱光餓得緊,先拿起一塊咬了一口,七分熟的蛋,烘得透底的火腿,芝士的香和生菜的香,讓她覺得饑餓瞬間得到了補償。
她嚷:“正太,你手藝沒得說,這是我這輩子吃的最好吃的三明治。”
潘以倫在做飲料,打了混合鮮果汁,遞到楊筱光手裏:“當夜裏消火,吃太多有害健康。”
楊筱光一口吃着三明治,一口喝着鮮果汁,一邊還念叨:“我念書的時候最喜歡吃烘烤的面包,一下課就光顧學校外面的黑暗料理街,還有熱巧克力,絕對可以讓我挨到晚自習結束。”
潘以倫微笑:“我知道。”
楊筱光聽到了,問:“你知道什麽?”
潘以倫低頭喝茶,接着再說:“明天我就要去郊區集訓了。”
“快到決賽了,你可得保證狀态,別太累。”
“還好,梅麗照支薪水,算是拿錢幹活兒。”
楊筱光望了潘以倫一眼,他又低了頭,頭發剛才被她扯得垂下來,眉梢鼻尖,微染光暈,無時無刻不是賞心悅目的。
她看得有點呆怔,臉一紅,也低頭喝果汁。果汁很清甜,從舌尖能甜到心田裏,她撮着嘴,一口一口細細品味。
潘以倫不知道什麽時候擡了頭,看着她,嘴角微微斜,在笑。他把自己面前的另一塊三明治一切為二,推到了她面前。
這一頓夜宵,楊筱光吃得相當滿足。潘以倫收拾好店裏的家什,關好了門。
他們肩并肩一起走着,夜風微涼,人稀少,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