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小肥兔”
桌上的菜都上齊了, 白須瓷很快就從自我懷疑的情緒中脫離出來了。
随便了,反正他确實是在麟山“長大”的。
愛就愛吧,不丢人。
“兄長,我能吃嘛?”本來是想直接動筷子的, 但是意識到“老板”還在, 頓時有點羞澀了起來。
梵越擡眼看了過來, 眼中略有不解。
“此處還有別人?”
白須瓷聞言向四周看了看,非常認真地說:“挺多人的啊!”
這不大堂全是人嘛!
“……”
完全沒有get到對方的意思,以為是在問整個酒樓裏有沒有人。
罷了。
“吃吧。”言簡意赅, 并且打算以後盡量不用反問句。
白須瓷得到允許,美滋滋地開始吃飯。
他雖然是妖,但是因為修為是最低的,所以還是會餓的。
之前都是吃的胡蘿蔔幹, 現在突然可以遲到大魚大肉了, 心裏不免有些開心。
坐在椅子上的兩條腿,不由自主地開始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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晃呀晃, 簡直悠哉得很。
人間的酒樓都很會做菜, 單單就白須瓷這一桌, 就有醋溜肉片、清蒸鲈魚、紅燒獅子頭、金絲酥、杏仁豆腐等。
可謂是應有盡有。
白須瓷吃的确實很開心,但是漸漸的也覺得哪裏有些不對。
“兄長,你為什麽不吃啊?”悄咪咪地把身子挪過去, 靠近了些,十分真誠地問道。
梵越垂眸看過去, 視線鎖定在對方那個沾了點醬汁的嘴角。
“你吃就好。”簡短的回答。
湊過來的小妖頓時欲言又止, 眉毛都皺了起來了。
本來都準備坐直身子了, 但是又不死心地擡頭望了過來, 小表情糾結得很。
梵越就這麽等着。
可是這樣好丢臉啊, 這麽一桌子菜,就我一個吃,旁邊那大嬸都看我好久了……
有些忍俊不禁。
一個小腦袋刷的擡了上來,目光炯炯。
只好收了笑意,面無表情。
“兄長,你剛剛是不是笑我了?”很狐疑的語氣。
“并無。”
白須瓷不信,他明明就聽到了,但是又不敢造次。
只好默默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慢吞吞地打算繼續吃……
餘光一直很認真地注意旁邊,那個大嬸所在的桌子。
沒看這邊吧,沒有,應該是沒有。
筷子慢慢地送到了嘴邊,馬上,馬上就——
“啪嗒。”
一個肉丸子掉到了桌面,然後直接滾了下去,沾滿了地上的灰塵。
孤零零地躺在白須瓷的腳邊。
嗚嗚嗚嗚嗚,最後一個四喜丸子!!
都怪那個大嬸,要不是為了看她,肯定不會掉的!
嗚嗚嗚嗚嗚嗚,好心疼。
梵越皺了皺眉,覺得聒噪得很。
擡手直接設了個結界,開口說道:
“行了,吃你的。”
白須瓷吸了吸鼻子,扭過頭來了,還是一副懵的樣子。
但是都聽到這麽說了,只好充滿怨念地繼續幹飯。
邊吃邊懷念“逝去”的丸子。
不過他在吃了個半飽的時候,白須瓷終于發現奇怪的地方了。
因為那大嬸終于不往這邊看了,并且就算是看,視線也是透過他們這桌的。
好像他們是透明的。
有些興奮。
扭頭看向了旁邊,有些激動地問:
“尊上,你設了——”
白須瓷話都沒說完,有些愣怔地看着梵越。
對方視線顯然在遠處,眉眼淡淡的,淡青色花紋的茶盞在手中把玩着。
過了一會,才垂眸看了過來。
“怎麽了?”
白須瓷回了回神,條件反射地就問:
“啊,您說什麽?”
“……”
梵越只好把人拉了過來,擡手重新檢查了一下。
看看是不是腦子也壞了。
不過丹田裏剩下的靈力确實已經不多了。
但還夠他用。
低頭看了下,一個無辜的眼神看了過來。
因為剛才拉的太過随意,導致白須瓷沒反應過來,差點栽過來了。
勉勉強強地用手撐住了。
意識到對方似乎在檢查,也就沒敢動。
倒是聽話得很。
“尊上,您看好了嘛?”
他的胳膊好酸啊……
“沒好。”淡淡的語調。
白須瓷聞言只好繼續維持這個姿勢,不敢亂動。
雖然很不情願就是了。
梵越就這麽看着這個小腦袋垂了下去,甚至還撇了撇嘴。
嘴角勾了勾,繼續給人“檢查”。
思忖了片刻,還是給人又注了一些靈力。
以防萬一。
“可以了。”
白須瓷這才打算起來,他的手腕都要酸死了。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原來壓住的那塊布料突然滑了起來,白須瓷瞳孔瞬間放大。
完了完了。
結界外傳來一陣喧嘩聲。
梵越非常輕松的用手臂攔住了沒扶穩的白須瓷,移眼看向了外面。
略有探究之色。
白須瓷的腰挂在對方的胳膊上,一時有些囧。
但是也聽到了外面的聲音,不由自主地就擡起腦袋往那邊看。
一副吃瓜群衆的模樣。
不過因為距離不算太近,且大堂很是嘈雜,他努力地往前伸了伸腦袋。
也沒聽清。
擡頭往上望,只能看到個下巴。
難道他能聽到?
就在這麽疑惑地想着的時候,一雙眼眸垂了下來。
一不小心對視了。
“想聽?”聲音放的有點低。
白須瓷眨巴了下眼,往前拱了拱,用更小的聲音問:
“可以偷聽到的?!”
稍稍有些興奮,并且不自覺地抓住了對方的衣角。
梵越輕微蹙了下眉,本來想糾正一下用詞的,但是看到那個已有冒頭之勢的耳朵。
算了。
擡手放了上去,重新給人按了下去,順便摸了一把。
白須瓷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腦袋往下沉了沉,因為那個大手還挺重的。
略帶不知所措。
“聽吧。”手指移到白須瓷的耳朵處,靈力注入。
原本混雜的聲音頓時變得清晰了起來——
“蕭雲鶴,你有完沒完?不想同我們下山就趁早說,省的來礙老子的事!”
“對,就是就是。”
“一個只會拍馬屁的,有什麽資格在這裏說三道四?”
接着都是一些附和聲,似乎只有一個人站在對立面。
蕭雲鶴覺得是又氣又憋屈,站了起來,非常氣憤地說:
“虧得大師兄還給你們那麽好的劍譜,指導你們修習,現在你們卻在背地裏辱罵師兄,真是恬不知恥得很!”
對面有幾個人想要反駁,但是被打斷了。
“師父教導我們要心系天下,不沉溺于世間享樂之事,可你們呢?偃月魚的任務放着不做,反而去接行程外的任務,還收取大量費用,可真是會斂財!”
語氣很重,并且頗有一種割袍斷義的氣勢。
“你懂什麽啊你,不想跟隊伍就滾啊,我們接了雲德鎮縣令的活,那是我們的錢,跟你有何幹系?”
“雲鶴師弟完全可以走啊!”語氣相當陰陽怪氣,甚至還比出了個“請”的姿勢。
……
白須瓷聽的認真,眼睛一直在看那邊。
畫面流暢,音質清晰。
恍惚間竟給了他一種在看電影的錯覺。
“人走了,還要繼續看?”垂眸看了過來,語調很随意。
倒也沒有把對方推開,任由這小妖黏過來。
白須瓷伸了伸腦袋,發現那個“小師弟”确實甩袖子離開了。
頓時覺得有些遺憾。
好歹吃幾口飯菜啊,不然那不虧大了?
“哦哦哦,不看了不看了。”反應過來了,十分着急地坐了回去。
覺得有些丢臉。
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也沒毛病啊?
怎麽老是扶不穩?
梵越注意到對方的小動作了,沒說什麽。
投懷送抱,愈發熟練。
“欸,對了,尊上,這個鎮子——”語氣有些疑惑。
“不就叫雲德鎮嗎?”
剛才聽的話中,似乎他們是接了雲德鎮縣令的委托,可是那不就是沈源之嗎?
越想越不對勁。
“所以?”淡聲反問道。
白須瓷一臉凝重,然後得出了個結論:
“他們在搶我們的活,這縣令怎麽如此精明,還搞兩手準備。”義憤填膺,并且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潛意識地站在了“魔頭”的身邊。
活活像個小跟班。
梵越擡眼看了過去,不免有些好奇:
“你就頓悟出了這個?”
他還以為對方很在意那條魚呢……
“啊?”
白須瓷眨巴下眼,倒是認真地反思了一下自己。
還有其他要點?
不就是一個門派裏的口角紛争?
“沒什麽重——”剛想開口回答道。
腦子裏突然閃過了什麽,那個人叫什麽?
蕭雲鶴。
眼珠子轉了轉,兔腦開始風暴,努力去原文裏搜索這個人。
蕭雲翊、蕭雲鶴,兩個人的名字都這麽的相似……
哦!
下巴微擡,一切明朗了起來。
剛才那人口中的大師兄不就是蕭雲翊嘛,那個無cp爽文主角!
還是重生的。
至于蕭雲鶴,就是又乖又聽話的小師弟,一直很敬仰主角來着。
原來是這麽個關系。
環視了一下周圍——
酒樓,陳家酒樓。
雲德鎮。
蕭雲鶴。
這不就是主角在門派受罰,小師弟被外派的那個情節點嘛。
居然讓他給撞上了!
簡直是越想越震驚。
直到被一股靈力給“拽”了回來,直接和魔頭對視了。
“你在想什麽?”淡聲質問道。
白須瓷有些懵,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說些什麽,只是本能地回答:
“想他們啊……”
下巴尖揚了揚,指向了那邊,青雲派的那張桌子。
那群修士依舊還在吵鬧。
“本座問你的是——”本來想直接說明白的,但是視線又直直地對上了那個單純的眼睛。
似乎根本不懂他在問什麽。
也是。
到現在還不清楚那個“靈言契”。
罷了。
先帶在身邊吧。
吓跑他怎麽辦?
“什麽啊?”撇了撇嘴,覺得有點委屈。
這怎麽突然有點兇了呢?
不喜歡。
梵越:“……”
眉毛挑了挑,想要開口說些什麽,但又閉上了嘴。
為什麽要解釋?
白須瓷等了好久,也沒等出那個完整的問題。
只有一句。
“把這都吃了吧。”
語氣很平和,甚至目光都……他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反正有點奇怪。
弄得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不過更“絕望”的事還在後面。
因為白須瓷回頭看了一眼桌子,滿當當一桌子菜。
盡管他吃了好長時間,但因為盤子很多,看起來竟也沒有少很多。
“尊上。”語氣有些可憐。
梵越移眼看了過來。
“您認真的嘛?”
畢竟這個“都”可不能亂用啊……
但是——
“為何你會覺得不認真?”神态很正常,并沒有覺得哪裏不對。
梵越發現異常的時候,已經收獲了一只撐的不行的兔子了。
問他怎麽回事。
反而委屈地說:“您非得讓我吃完的。”
簡直要氣笑了,他什麽時候說過?
“您說‘把這都吃了’了的。”特地強調了一下“都”這個字眼。
“……”
很好,很聽話。
白須瓷趴在桌子上,累的不行。
另外一只手在揉肚子。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都吃完就都吃完,誰怕誰啊……
吸了吸鼻子,自己給自己整出憂傷的氛圍來了。
似乎旁邊再唱個小曲,他就是麟山最倒黴的小妖了。
嗚嗚嗚,可惡。
太香了。
沒忍住。
梵越閉了閉眼,擡手一揮,桌上瞬間多了只“小肥兔”。
白須瓷:“??”
他還沒怎麽反應過來,就一把被撈走了。
黑霧頓起,餐桌上的“二人”消失的無影無蹤,唯有桌上新增的銀子。
白須瓷其實心裏是有點犯怵的,不止一次的想要擡起兔頭。
但是每次都被按回去。
“重了不少。”冷漠的評價。
白須瓷把兔頭埋得低低的,耳朵想要蓋住自己的臉。
“呵,是本座讓你吃那麽多的?!”一聲冷笑,足以顯現本尊多麽生氣了。
白須瓷看着熟悉的大殿,越來越緊張,兩個搭在魔頭袖子上的兔爪也不自覺地用力了起來。
最後——
“嘶啦。”
腳步一頓,呼吸聲都停止了。
白須瓷心裏一咯噔,慢慢地擡起自己的爪子。
上面勾着一根絲線……
慢吞吞地擡起兔頭,吞了吞口水,耳朵已經完全“消失”了。
“尊上。”
“我說我不是故意的,您信嗎?”
一雙金色的眸子看了過來,面上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