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他不需要
漆黑的房間裏, 隐約能聽見一些“奇怪”的聲響。
似是幼童舔舐……
白須瓷覺得這個東西有點卡喉嚨,咬了幾下發現難啃得很,于是就想給吐掉。
但是兔頭被圈在大手中,也沒辦法後退。
只好敷衍地舔了舔, 意思意思。
梵越垂眸看着手中的小妖, 表情沒什麽變化, 只是拿出了自己被“咬”的手指。
打量了一下。
濕漉漉的,還有個小小的牙印。
白須瓷朦朦胧胧的,似乎感覺到嘴裏的壞東西沒有了, 就想着繼續睡。
兔頭舒坦地往前一靠,還靈活地調整了下方向。
然後……
腦門直直地怼到了那個“受傷”的手指。
還拱了拱。
梵越察覺到動靜,眼皮微掀,移眼看了過來。
那個小腦袋上的毛都被弄出來個“旋”。
看着有點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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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指給人捋平了。
嗯, 好看。
天已大亮, 日上三竿,甚至外面都傳來鳥雀的叫聲了。
一個挺拔的身影站在床邊, 并不言語, 只是就這麽看着。
眼神略帶不解。
為何能睡六個時辰之久?
錦緞面的被子上面此刻正躺着一只兔子, 且姿勢不甚雅觀。
四腳朝天,耳朵蒙眼。
端的一副與世隔絕的樣子……
梵越思量了片刻,還是打算擡手将其喚醒。
但就在這個時候。
後腿翹了翹, 耳朵“眼罩”歪了一歪,兔身似乎有些不穩, 往旁邊開始傾斜。
慢悠悠的, 慢悠悠的。
啪唧——
從仰躺改成了側躺。
“……”
眉眼之間露出點嫌棄的神色。
掌心凝出來一團黑霧, 然後很有方向性的飛向了床上。
像是搬運工一樣, 很是努力的把兔子給扶了起來, 甚至還有幾縷黑霧是專門托着耳朵的。
分工有序,倒是很有效率。
白須瓷坐在床上,一臉懵。
兩條後腿直接分叉了,并着的前腿放在其中間,從前面看的話……
像是一個“葛優癱”造型。
“尊上?”很是木楞的語氣。
外面的陽光愈加亮,坐在床上的白須瓷覺得有些晃眼,用兔耳朵蓋了蓋。
但是發現這樣子好像會影響他的視野。
思考了一下。
慢吞吞地開始挪動。
一點點的從陽光的地方,跑到了那個陰影處。
然後,坐下。
仰頭繼續望着。
梵越就這麽目睹了對方“躲”進自己的影子裏的全過程。
眉毛微挑。
倒也不覺得無趣,背着手向左邊踏了一步。
床上那只還在睡醒的懵圈中,見到自己的陰涼寶地沒了,兔腿頓時不知道怎麽放了。
支撐起身子來,晃晃悠悠地往旁邊挪。
兩個大耳朵還在耷拉着,倒是印證了本體還迷迷糊糊的事實。
等到終于挪到了陰影處,想要坐下的時候。
白須瓷又眼睜睜地看着“它”跑了。
兔爪伸了伸,抓了個空。
“你可知現在已經巳時了?”淡聲提醒道。
床上那只顯然并不知道這是個什麽概念,十分認真地仰頭問:
“巳時是什麽時?”
“……”
罷了。
白須瓷倒也不是個傻的,搖了搖腦袋,清醒了一下。
看到這麽高的日頭。
大概也猜出來是個什麽意思了。
他大抵又把這裏當成兔子洞了,所以一覺睡死了過去。
伸了伸兔腿,打算下去了。
走到床邊那裏,抖了抖身子,打算蓄力跳下去——
一二。
沒跳成,直接被提住後頸扔了回去。
雪白團子滾了好幾下。
“!!”
欺人太甚。
仰頭看了過去,氣勢很足。
“為何還不化形,待會要出去。”提醒了一句,神态淡淡的。
白須瓷頓時明白了。
是的,還要做任務呢!
于是就很聽話地化形了,這回肯定沒問題了。
擡腳就想下去。
但是還沒剛動作呢,就被一根手指給戳回去了。
“欸!”氣音都出來了。
擡眼望過去,對方不鹹不淡地分了一個眼神。
“這回又怎麽了?我化好形了啊!”有些控訴的意味。
白須瓷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腦門,表情很委屈,他從來沒有被人戳過腦門的。
很是不滿地去看那個手指……
眼睛眯了眯,似乎覺得自己看錯了,這怎麽還有個牙印呢?
“尊——”臉頰被捏住了,只好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上。”
梵越微微蹙着眉,垂眸看了看這小妖的腦袋。
倒是真的懷疑,這裏面是不是空的。
“你就用這副樣子出去?”把視線移了過來,反問道。
一邊看看對方的反應,一邊捏了捏臉。
手感不錯。
白須瓷心說什麽叫“這副樣子”?
低頭看了過去,然後,愣住了。
鋪開的白色長發,以及他拿來當保命法器用的輕紗長衫。
“……”
不自覺地想要去摸自己的眼睛,不過手剛一擡,就停下了。
肯定是個紅眼。
更無語了。
要是自己剛剛真的跑出去了,恐怕要吓走一大票人吧。
抿了抿唇,難得的有些尴尬。
“內個,不就是變錯了嘛!”試圖挽回一下局面。
但是臉頰兩邊被對方捏着,說話起來莫名帶着點喜感。
“我這回肯定行的。”
目光炯炯,很是真摯。
梵越看着這張小臉,又移眼看了下鋪了滿床的銀發。
映着日光,美的不真實。
“不必。”語氣很淡。
直接出手替面前這小妖化好形了,順帶又給了“點”靈力。
“收拾好自己。”
白須瓷聽到這句話後,對方就松開了手,并且轉身離開了。
收拾?這有什麽好收拾的?
非常帥氣地從床上翻身下來了,并且給自己施了個清潔小法術。
拍了拍衣服,扯了扯自己的頭發。
一切都很OK嘛!
噠噠噠地朝魔頭那裏跑去,對方剛剛拿起一杯茶。
掀起眼皮看了過去。
白須瓷雙手撐着桌子,眼中亮晶晶的。
意識到對方看過來了。
挺起了脊梁,然後,轉了個圈圈。
拿着茶杯的手一頓。
“尊上!你給我的‘皮膚’看起來好貴的樣子!”很是興奮的語氣。
“……”
索性不喝茶了。
白須瓷這次真的覺得魔頭太好了,并下定決心好好為麟山服務。
争取當個“優秀員工”!
他以前化形都是一個樣子,只會用“初始皮膚”,再高級的,就變不出來了。
這回有了新衣服。
不興奮,那是不可能的。
白須瓷跟在梵越後面,一本正經的垂眸看自己的袖子。
嗚哇,有繡着的雲紋啊!
動手摸了摸,好順滑呀,嗚嗚嗚,他之前變出來的那個“人類衣服”一點都不舒服。
好奇的把袖子放到陽光下,金絲線若隐若現。
似乎是覺得這種反光很好玩,直接從梵越的影子裏跳出去了。
想要看看整體效果。
伸開雙臂,感受陽光。
不到一秒。
直接被拉進房間了,“欣賞”被打斷,只剩一道殘影。
“兩位貴人,本官真是感謝萬分,要不是你們二人在,當時我可能真的會遇險的。”語氣聽着很是後怕,想來也是惜命得很。
沈源之今日早上一起來,就主動來到前廳等着見那兩位貴客。
盡管等了好長時間,但是卻一點都不煩躁。
反而一直臉上挂笑。
侍女覺得怪怪的,因為在她印象裏,他們老爺并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人。
平常上菜上晚了,是定要罰的。
像現在這種等了兩個時辰之久的,但臉上依然很溫和的情況。
實屬少見。
白須瓷根本就沒什麽興趣聽這種客套話,只是垂着腦袋研究自己的新衣服。
扯了扯根本不存在的線頭。
玩的不亦樂乎。
“嗯。”簡單示意自己聽到了。
梵越本來并不打算回答的,因為他一向不喜歡這種人類的虛假客套,想着讓旁邊那只搪塞幾句就可以。
但是……
對方現在還在低頭研究那件衣服。
專注得很。
侍女聽到這位客人很是敷衍得回答後,心裏一咯噔。
這人怎麽如此大膽?
他們老爺小肚雞腸的很,旁邊不回他話都要發火。
更別提現在這種明晃晃的敷衍了。
“這位公子是換了新衣嗎?當真是儀表堂堂。”沈源之身體往前探了探,很是讨好地說。
白須瓷雖然知道這人被尊上洗了一次腦,但是聽到這話還是忍不住的開心。
“是吧,很好看噠!”
想要從椅子上起來,好全方位“炫耀”一波。
但是他還沒剛一有動作,就發現自己好像是被“固定”到了椅子上。
怎麽起都起不來。
“??”
很快就猜到了是誰,然後不可置信地往旁邊看去。
但是對方目不斜視,神态依舊很淡然,甚至還有空玩茶杯。
白須瓷:“……”
行吧,男人心,海底針。
沈源之腦子裏只有一個驅動力——那就是盡量的要服務好這兩位貴客。
滿足所有要求。
哪怕對方沒有要求,也要努力創造出要求來。
于是——
“小公子,本官看您如此喜愛這件衣服,也是由衷的為您感到高興啊!”
“城西有一家制衣閣,上面款式多樣,且多為年輕公子所喜愛。”
白須瓷頓時眼睛一亮。
“不如讓小山帶您前去?”揮手找來個弓着背的小厮,“挑選幾件喜歡的衣裳?”
白須瓷頓時心動了,他剛想要開口——
“他不需要。”
冷冰冰的話,直接替白須瓷回絕了。
沈源之聞言,程序化地就想要再度勸說一番,但是剛溫和地扭頭看了過去。
面無表情的注視。
硬生生地把未說的話又重新咽回肚子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