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怪不得一股人味
白須瓷在被這位“大人”扒拉下來的一瞬間,幾乎已經想到了自己的結局。
看來是等不到正道把大魔頭給截殺的時候了,他的小命估計就要喪于此了。
“是……”白須瓷突然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心虛。
他怎麽就沒有想到野豬精呢?這山上物種這麽多,想來有野豬也不奇怪。
“小妖,你這肉甚是可口!快快跟我說,哪裏搞來的?”正說着,這豬妖又把白須瓷給攬的緊了些,很是哥倆好的樣子。
白須瓷覺得自己脖子都快要斷了,身子有點斜,衣衫帶到了一旁的酒杯,沾上了點酒漬。
一陣心梗。
但還是努力地說:“呃……這個嗎?”
“大人覺得很好吃嗎?”白須瓷腦子繞了個彎,轉而換了個話題。
如果對方……內個……還滿意的話……
是不是他今天變成麻辣兔頭的機會少一些?
五大三粗的“大人”思考了一下,然後摸了摸自己臉上的毫毛,煞有介事地說:“小妖,确實不錯,但是——”
白須瓷一口氣頓時提上來了,低頭看着案臺上的食物,突然生出了一種親切之感。
或許。
明日,這裏會多上一道菜呢?
“總覺得有些奇怪,應當不是肮髒難聞的‘想肉’?”說到這,對方眼中突然有些不耐煩,一副對所談之物深惡痛絕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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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須瓷還在想“想肉”是什麽東西呢,但是看到對方的表情……心裏有個奇怪的猜測。
難不成……妖怪……也不喜歡人肉?
倒是颠覆認知了。
“所以小妖,此等美味到底是何物?”對方灰色的瞳孔猛然靠近,吓得白須瓷往後退了退。
“是——”拖了拖長音。
“是?”
白須瓷看着對方逼近的大臉,又看了看周圍怪誕的景象,吞了口口水。
跑也跑不掉,對方就算不問他,也能直接查出來。
給豬妖吃家養的豬肉。
啊……讓他直接去南牆撞死吧。
深吸一口氣,放輕松,反正小命一條,沒了拉到。
“其實是——”
腦子裏開始悲催的跑馬燈,白須瓷眼含熱淚,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妖怪中的“敗類”。
道德譴責一下子站在了最高點。
最後——
“其實是家養的豬肉。”
腦子裏的跑馬燈也正好定格在了上次做夢的場景——色香味俱全的麻辣兔頭。
白須瓷靜候自己的審判,思考自己身為一只兔。
用什麽樣的烹饪方式才最體面……
“什麽?!”對面傳來一聲怒吼,甚至還伴随着大手拍在案臺上的聲音。
周圍有些短暫的安靜,屏風之外似乎多了點探究的視線……
白須瓷閉了閉眼,想着自己小命休矣。
算了,“殺兔”這種血腥的場面,他還是不要看了。
靜靜等待着……
一股溫熱的血流濺在了白須瓷臉上,随之而來的就是濃重的血腥味。
啊……
還是挂了……
。。。
嗯?眉毛微微一皺,發現事情有些不對。
怎麽一點都不疼。
白須瓷睜開眼睛,用手擦了擦臉上,低頭一看。
沒錯哈,就是血。
“居然是豬肉!你不早說啊!”有些癫狂的聲音響起,白須瓷這才遲疑的望了過去。
然後頓時僵住了。
對方手裏捧着一塊肉,還流着血,滴答滴答。
白須瓷視線緩緩下移……然後看到了少了一小塊的豬腿。
瞳孔瞬間緊縮,然後慘叫一聲,整個人都往後滑了出去。
直接出了屏風了。
臺上最高位處,一雙金色瞳孔望了過來,看到了下方半邊臉是血的“小動物”。
略微前傾了下,似乎是想要觀摩一番……
正當白須瓷快要失了魂的時候,突然感覺手背被砸了一下,低頭恍惚的看了過去。
居然是個脆生生的胡蘿蔔。
啊?
不解的歪了歪腦袋。
“啧,祝崇,你就別吓人家一只小兔子了,瞅瞅,給弄成什麽樣了?”一個戲虐的聲音響起。
“還挺漂亮的,化形化的不錯啊!”類似于嘉獎的聲音。
白須瓷不由自主的回頭去看,這才發現說話的人是個“猴子”。
然後再度給吓了一跳,只是僵硬的盯着那個蹲在案臺上,用尾巴倒酒的猴子。
對方似乎是不滿意他的眼神。
不太開心的把尾巴收了回來,然後十分傲嬌地說:“這麽看着我做什麽?我化形也很厲害的好不好?”
話音剛落,空氣中似乎出現了水波紋一樣的物質。
然後轉瞬之間,案臺上的那只猴子瞬間變成了一位少年郎。
對方劍眉星目,發絲被攏成了一個高馬尾,此刻正倚着案臺饒有興趣的盯着白須瓷。
手裏拿着酒杯,十分惬意的晃來晃去。
白須瓷似乎産生了一種錯覺,面前的好像不是什麽猴子,看樣子更像是個少年将軍……
很是意氣風發。
有些癔症般地搖了搖腦袋,想要讓自己清醒一點。
“嗨,你這小妖,跑什麽啊?我又沒有割你身上的肉?”祝崇的語氣稍稍有些不滿,似乎沒有想到自己一個小動作會引起對方這麽大動靜。
煊俐都來湊熱鬧了,多丢臉啊……
白須瓷怔怔然的回頭去看,發現原本那個相貌驚人的“豬妖大人”居然已經變了模樣,對方現在看來只是個普普通通的中年男子模樣。
甚至感覺還挺憨厚的。
至于對方腿上的傷,已經完全看不出了。
一點點傷疤都沒有,唯一能讓白須瓷相信剛才的事情不是做夢的,就是案臺上那塊新鮮的……還能看到肌理的“豬肉”了。
妖、妖怪居然還有再生的功能?
不過現在關注點是這個嗎?他他他……割自己的肉幹嘛啊?
“對、對不起。”白須瓷腦子裏還是有些宕機,說話有些結巴。
白須瓷雙手扶着地,頭發絲垂到地上,慢慢的看了一眼四周。
發現除了那位扔胡蘿蔔的猴子之外,屏風裏面的“妖”都看了過來……
雖然只能依稀看出來個影子,但是白須瓷還是不可避免的看到了鹿角、羊角、牛角一類的東西。
有種被凝視的感覺。
視線慢慢往左移,有階梯,上面似乎有人。
但是還沒看完,白須瓷就被身後的“豬妖大人”給拉回注意力了。
“你這小妖,還不過來?”
“兔族的膽子竟都這麽小的麽……”傳來一些不滿的嘟嘟囔囔。
白須瓷:“……”
這是膽子小不小的事嗎?他一個從小到大都是三好學生的娃,最大的成就就是跟室友一起看恐怖片。
現在一覺醒來就是神奇物種拍攝片場。
不精神錯亂就不錯了。
算了,好歹小命暫時沒丢,白須瓷動手擦了擦自己臉上的血,有些郁悶。
緩了一下,才勉勉強強穩住心神。
然後看着手上的血漬,突發奇想低頭聞了聞。
一股夾雜着鐵鏽的腥味直沖腦門,直接讓白須瓷眉頭緊皺,連忙拿開了自己的手,表情很是嫌棄。
但是嫌棄沒多一秒,十分謹慎的擡眼瞅了瞅“大人”,發現對方沒發現才有些心虛的舔了舔嘴巴。
老實本分地坐回了原位。
但是這一幕全被臺上那位盡收眼底,對方放在扶手上面的骨節分明的手,此刻正把玩着一個鑲着真金的夜明珠。
興許是人間淘來的。
很是閑适的樣子。
白須瓷低頭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擺,坐在了後方,然後謹慎地道歉:
“大人……不、不好意思……給您添麻煩了。”
一陣調侃的笑聲傳了過來。
白須瓷皺了皺眉,剛想要擡頭去查看,卻發現那只“猴子”居然直接換了個席位,跑到了他們這裏。
“喏,胡蘿蔔,怎麽忘了拿了?啧啧,真是不聽話。”話音剛落下,白須瓷德手背就遭遇二次重擊。
“……”
祝崇本來還想和這小妖說話呢,誰知道這猴子直接跑了過來,連酒杯都被搶走了。
“你又是要作甚,煊俐,我可沒惹你啊,少來找事!”祝崇很是嫌棄地說道。
同時眼神移了過來,看向了一旁的白須瓷,指了指對方:
“小妖,宴席散了之後,來我領地——”
“憑什麽啊?”原先那“猴子”直接給出聲打斷了,順帶從桌上的盤子裏撈出個香蕉準備吃掉。
“這小妖長的實屬不錯,我看上了!”
“你有病?”
“他收了我的胡蘿蔔,肯定是選擇跟着我了!”煊俐很是有理有據地反駁。
祝崇直接兇神惡煞的扭頭看了過去,果不其然這小兔子精手裏拿着一根胡蘿蔔。
白須瓷:“……”
默默地想要撒開手。
但是一陣法力施了過來,撒開手的動作一變,直接改成緊握了。
“……”
煊俐洋洋得意,坐在案臺上示威。
“找打是吧?”祝崇有些低氣壓的說。
“你打得過我嗎?”
“!!”
這厮不揍是不行了!
“內個,我可以走嗎……”弱弱地舉手發言。
白須瓷真的想回自己的兔子窩,他想睡覺,不想待在這。
太吓人了……
“不可以!”
“不可以!”
異口同聲的扭頭斥道。
不如還是把他做成“麻辣兔頭”吧,白須瓷自暴自棄的想。
許久。
“所以民間一般有‘紅燒肉’、‘鹵豬蹄’、‘豬肉大蔥餃子’、‘豬排骨’……”白須瓷一邊慢吞吞地說,一邊疑惑地看向了旁邊的二妖。
好不容易停止了争吵,眼下正齊齊看着白須瓷報菜名。
煊俐伸出手拍了拍案臺上的那塊純正豬肉,有些稀奇地說:
“喲,沒想到啊,你這肉,還能做這麽多菜色?”
祝崇看到對方的動作,一巴掌拍了過去,拿回了自己的身上的肉,語氣不善的說:“摸什麽摸!”
他還準備讓這小妖做點東西呢!
煊俐只好收回了手,轉而漫不經心的看向了白須瓷。
對方紅瞳白發,身姿挺立,看起來倒當真是個美人胚子。
“你究竟是怎麽化形成這副模樣的?”
白須瓷本來神色恹恹的,正低頭扣自己的手指的,被突然逼近的猴子精給吓了一跳。
“啊?”
“就……就變得啊!”白須瓷不太懂這些大妖們的腦回路,一個個的怎麽這麽愛換話題。
根本就不給人反應時間。
“嗯?”還是很質疑的聲音,并且開始上上下下的打量白須瓷。
煊俐覺得還是奇怪的很,這麟山之上,所有生靈妖怪都栖息于此,但是大多都是最近才開的神智,可以說化形那是化的一個勉強。
大多都是磕磕碜碜的。
甚至還因為之前被人類獵殺的緣故,多半是不喜人形的。
大多是半人半真身的樣子。
自己如此化形,那是跟尊上去過人間的原因。
這區區無名小妖……
倒是化的惟妙惟肖,并且。
“你說這是家養豬肉?”懶懶散散的質問聲,移眼看了下盤中的碎渣。
白須瓷再次的經歷換話題,兔腦已經開始過載。
“啊,是的。”
“怪不得渾身上下一股人味。”
頓時——
宴席之上,嘩然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