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聲音很像吧?
宮村伊澄垂下眼睑,盯着交握的兩只手看了一會兒,才默默收回有點微妙複雜的視線。
脖子上有點沉,說實在的,這種東西被套在自己脖子上的感覺……很不适倒不至于,不過心理上的确會覺得有一點古怪。
比如說,有一種微妙的,好像莫名覺得就像是猛獸的對待方式一樣——不過宮村伊澄也只是想想,畢竟目前在別人眼中看來,這其實僅僅是“不得不采用的措施”。
因為,在那種狀态下,靈魂“掉線”後的身體托管,是的的确确需要這種牽引刺激才能進行正常活動的。
————
有的時候,宮村伊澄就會出現這種狀況。
就好像思維在察覺不到的情況下凝滞,無論當時是在做些什麽事情,都會順理成章地讓意識睡過去,接着就好像一晃神,沉在了仿佛是“夢游”狀态的漩渦裏,等到再度清醒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度過了一段時間。
如果當時身邊有人,身體可能被命令着做些其他的事情,而如果沒有命令的話,則會原封不動地停留在原地,等待宮村的“斷線重連”。
以科學的方式進行解讀,這可能是一種疾病,不過其中一旦摻入點特別的元素,比如咒術界,比如詛咒師,比如靈魂,這就不再能夠是僅僅被“疾病”所能解釋的情況了。
按照五條悟的說法,是詛咒師對他下了精密且死後仍舊頑強茍延殘喘的控制類術式,這也是在“咒術”的領域比較令人信服并且合理的一種解釋,不過對于有着絕不會說出口秘密的宮村自己而言,這大概是身體與靈魂仍舊沒有徹底融合會出現的狀況。
這具身體的背景究竟屬于哪裏仍舊尚未可知,因為在宮村從這具身體中“蘇醒”出意識的時候,他擁有一些并不屬于這具纖弱少年軀體過去的記憶,以及一些無論在腦子裏怎樣搜尋都找不到因果,但是偏偏就像常識一樣被牢記的知識。
俗套來講,這被稱為“穿越”。
大概是靈魂與身體的磨合需要時間,所以一開始在契合程度偏低的時候,宮村能夠擁有的“清醒”時間非常短暫,大部分時候都在渾渾噩噩中察覺到,“自己”似乎被詛咒師命令着,使用着這具身體擁有的被稱之為“術式”的天賦,為之掃除了什麽障礙。
——這種狀況一直到五條悟将他帶離詛咒師的營地,才得到了改善。
而也可能是詛咒師的術式真的對他的意識有着壓制作用,在那名詛咒師消失後,宮村“清醒”的時間越來越長,會出現的“斷線”情況的頻率也逐漸降低,到現在已經僅僅是“偶爾”才會出現這種“掉線”的狀态了。
不過,就算僅僅是“偶爾”才會出現的“掉線”,在遇到特殊的場合時,也會讓宮村感覺到有些困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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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比如現在。
……
脖頸上壓着重量比如同裝飾品過分的東西,手被另一個人握着,皮膚接觸着皮膚,指尖觸着指尖,能感受到幹燥溫暖的掌心,和小心翼翼的關照看護态度,盡管銀發少年已經謹慎收斂了掌心的矜持力度,但“和其他人很親密地手拉手”這種感覺,也始終會給心理帶來微妙的,是不是有點難為情的錯覺。
對于宮村自己而言,因為他的特殊情況而采用了這種的“策略”其實也無所謂,畢竟那種狀态也的确沒什麽更好的辦法,一直等待他“斷線重連”也沒有能夠确定的時間,所以這種方式就算看上去有點奇怪,但也是可以接受的範圍內。
視線重新落回自己被拉着的手指上,随後目光略微向前移,一直停留在指甲修剪整齊,能看到輕微薄繭的,不屬于自己的指尖上。
宮村微微擡了擡眼,盯住了略微有點炸毛的銀色後腦勺。
雖然昨晚的相處時間全然被“斷線”的狀态覆蓋了,但是“夢游”時的宮村也并不是完全一無所知,仍舊存在一些模糊的記憶。
……似乎很會照顧人,是一個溫柔的人呢。
斂下眼睫,亦步亦趨地跟随着前面銀發少年的步伐,宮村想要就這麽先裝作仍舊“斷線”,等氣氛緩和一些再透露出自己已經清醒的狀态,畢竟目前這種詭異狀況被點破的話,會讓所有人都感覺到尴尬吧?
他是這麽想的,然而就在下一刻,暗自思忖的想法就被笑眯眯的銀發眼罩教師判了死刑。
“哎呀,伊澄這不是醒了嗎?”
剛順着牽引的力道被引到自己的座位上,還沒等宮村順從地坐下,講臺前就突然響起了輕挑的聲音:
“這一次清醒得很快呢~是個好消息哦。”
當着突然凝固了的咒言師的面,五條悟笑吟吟地盯着猛然僵硬住的黑發少年的背影,幾乎是毫不掩飾自己的惡趣味,就在越發微妙的氣氛下開口:
“那麽,讓我們繼續剛剛的話題,伊澄來給大家自我介紹一下吧。”
宮村伊澄:“……”
……五條老師,絕對是故意的吧。
————
“我的名字是宮村伊澄,請多關照。”
在原地僵了大概能有五秒鐘,剛剛是一副死氣沉沉宛如木偶狀态的黑發少年才小聲地開口,清澈柔和的少年聲線從厚厚的口罩下傳了出來,嗓音清亮,還帶着少年感的輕微鼻音,就算被口罩的布料蓋住而顯得有點悶悶的,也掩蓋不了聲音很好聽的事實……只不過有點奇怪的是,這個聲音似乎有一種莫名的熟悉。
狗卷棘也有這種感覺,不過他剛剛從心底騰起“聲音好像有點耳熟”的想法,還沒等摸清這種奇怪想法的來源,就看見一直格外安靜的黑發少年轉過了頭,口罩上方露出來的海藍色雙眸靜靜地盯住了他。
——新生在盯着他看。
“……”
一開始,被五條悟打斷了思緒的狗卷棘完全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麽——直到掌心察覺到輕微地向外拉扯的力道之後。
手心裏的東西似乎是被向外試探性拽了拽,還沒反應過來的狗卷棘下意識就緊了緊手指,牢牢握住了掌心,避免手裏攥着的東西被拽出去。
這幾乎完全是本能的動作,狗卷棘在愣神的時候也沒有意識到這究竟代表了什麽,一直到沉靜的海藍色瞳孔浮上了略微複雜的微妙眼神,他順着對方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緊握着對方的手指,目光在白皙纖細的指節上頓了頓,然後才一瞬間反應過來。
——啊,對了,他還牽着人家的手呢。
“木、木魚花!”
——抱歉!他不是故意拽着不松手的!
銀發微炸的年輕咒言師猛地一個哆嗦,随即像甩開燙手山芋一樣松開了手掌心,鮮豔的紅色從耳根飛速攀升,一直到頭頂也被紅通通的顏色覆蓋,他整個人就像一個幾秒鐘熟透了的番茄,連微微炸毛的銀色頭頂也快要冒起煙來了。
——如果是在新生沒有意識時候的看護還好,但是在這種狀态下,所有人都盯着的場面,他還緊緊拉着人家不放……這,這也太難為情了吧?!
沒了拉扯的力道,宮村伊澄很順利就縮回了自己的手,然後和耳根都紅透了的狗卷棘面面相觑,空氣中古怪得就好像剛剛發生了“告白失敗”的微妙事件,讓本就已經開始彌漫的迷之尴尬氣氛更上一層,除了不存在這個情緒的五條悟,其他所有人都泛上了或多或少的不自在。
宮村伊澄:“……”
……所以說,他剛剛就是想要避免這種情況出現啊。
宮村在心底嘆了口氣。
“那個……狗卷同學的話,沒有必要為了這種事情道歉的。”
宮村伊澄擡起手,在脖頸的項圈上摸索了一下,很快就找到了固定的搭扣,輕車熟路地把過于狂野朋克風的項圈解了下來,遞向了快要臉紅到炸開的銀發咒言師:
“而且,我其實才應該感謝狗卷同學,‘那種情況’的時候麻煩你了。”
話音頓了頓,宮村伊澄轉過臉,目光從笑眯眯的不良眼罩教師身上掠過,然後才回過頭來,繼續輕聲說道:
“因為是五條老師的決定,所以,我有一個很無禮的請求……之後還能繼續拜托給你嗎?”
“……”
————
眼看着銀發咒言師木愣愣地接過了一個象征着“沉重”的擔子,自己座位上的胖達皺起了自己的眉頭,所有所思地歪了歪腦袋,然後和他隔壁座位的禪院真希對視了一眼,均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相似的眼神。
——被攻略了。
——沒錯,被攻略了。
胖達倒吸一口涼氣。
真是好厲害的新生,短短兩句話,連臉都沒露,就把語言溝通上有着障礙的棘攻略成功了,就連憂太那時候也沒有這麽快,還是一起出過任務才開始關系親密起來——這新生也太會了吧?
而且,除此之外……
胖達若有所思地搓了搓下巴,然後遲疑地開口:“那個……是伊澄對吧?”
聲音頓了頓,在黑發少年的目光移過來後,胖達才繼續問道:
“你能說一句‘鲑魚’嗎?”
……
這是什麽奇怪的要求?
宮村頗為詫異地看了過去,不過說到底這也不是什麽過分的事情,所以他僅僅是猶豫了一下,就順從地開口道:
“……鲑魚?”
……
這一刻,所有人都心領神會,領悟到了胖達的意思,講臺上的五條悟“啪”地拍了下手,笑眯眯地說道:
“我當初聽到的時候也有點意外呢——怎麽樣?伊澄的聲音,和棘很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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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宮村伊澄的聲優是內山,狗卷棘的聲優也是內山,所以兩個人別說聲音像了,根本就是一個聲音!
聲優梗!考哥震怒.jpg
狗卷現在是因為剛認識嘛……所以比較容易羞澀,之後應該就能很自然地拉手手了(?)
狗卷語,鲑魚代表贊同的意思,木魚花代表否定之類的,另外木魚花還有另外一個翻譯“鲣魚幹”,上一本我一直用的鲣魚幹,所以這一本我試試換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