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張栩對沅予炩的關照源于他的姆親, 那位出色又內心溫柔的亞雌, 俊美,獨立風行, 令人無法忘懷的風采。
“來來來都坐下一起嘗嘗。”泰倫一屁股坐下, 嗅着那味道忍不住陶醉, “說實話就這味道, 這滋味, 不比我們前幾天吃私房菜的地方差,可那的價格吓死人了!還要預約一個多月。”
周圍幾人吃的頭都沒擡起來,嗯嗯嗯的複合。
張栩嘗了口羊肉,羊肉做的好是道美食,做的不好羊腥味實在是令人不喜。
不過這羊肉肥美鮮嫩, 那一丁點的羊腥味反倒成了獨特的風味,口感極好。就是張栩都忍不住暗暗點頭,心裏明白這幾日星博上被捧紅也不是沒道理的。
泰倫也沒誇大,這菜的确味道極好,“價格多少?一份?”
已經奔向中年的泰倫做事非常穩重,立馬就保證,“我都給錢了,就是不限購而已,你放心, 這點分寸還是有的。小家夥這麽可憐, 還要給人家養兒子, 我們怎麽能欺負小孩?而且這菜, 太便宜了...才36。”說着對同桌的其他幾個小家夥說,“你們是不知道,前幾天我有幸去的私房菜,一道菜兩千五,也就這味了。”
“人家是用等級獸做的,賣的算是便宜了。”張栩沒好氣的補刀,“給王律師他們留了嗎?”
泰倫頓時吧唧嘴嘴,不吭聲。
到是另個和他一起去買的律師嘟嚕,“咱們都不夠吃呢,還給別人留?”
張栩瞪了眼他,泰倫立馬理虧,親自去拿碗筷,最小的碗,差不多就是醬油碟把,三五個,“來來來我們給他們留一口,留一口,別這麽小氣,改明兒我再去買。”
就這麽小的盤,還真是一口了,張栩都不知道怎麽吐糟這個好吃如命的泰倫。
就在這時,門外有外賣敲門,“請問是張律師嗎?”
“是,我們似乎沒訂...”去幫忙接包裹的小律師看着二十來盒的東西愣了愣,“張律師你訂外賣了?”
沒起身的張栩皺眉不解,難道是哪個客戶送的?
泰倫嗅到味頓時眼前一亮,“嗨!還是那小家夥,剛剛肯定覺得不好意思違反自己定下的規矩,現在背着人偷偷給咱們送吃的呢!”一邊說一邊亢奮的撲過去,“好大一包啊。”簡直令人幸福的滿足感。
Advertisement
菜剛放桌上,泰倫遞給他一張紙條,是那小孩寫的。
上面俊秀的筆記簡單的寫着一行話:剛剛不好意思,這些應該夠吃了吧^^,今後想吃可以給我消息呀,我讓人給你們偷偷開小竈送來~
“這小孩實在!實在人!”泰倫樂呵呵的,也不再摳門,豪爽的拿了個大碗,每樣給留了點放恒溫櫃裏,等人來了再讓人端出去。
“牛肉好吃!!我屮艸芔茻天撸了,前幾天我就看星博上饞的不行,不過還是覺得誇大了,畢竟一份料這麽足的才三十六,聽說過去才二十二呢。能好吃到哪,沒想到QAQ感人肺腑,怪不得每天這麽多人排隊。”
“我喜歡吃這章魚,都是章魚須!”
“這湯...好滋補。”吃了兩口菜和燒餅的小律師去盛湯時,忍不住吧唧了下嘴,喝了口,“有種媽媽的味道_(:з」∠)_”
他旁邊的小姑娘立馬好奇的去盛,順帶還不忘給張栩也蹭了一碗,“老師這是人家給你的,你快嘗嘗。”自己率先塞嘴裏,憋了會兒,“果然是媽媽的味道_(:з」∠)_”
那味道鮮美,還帶着一股古老的中藥味,不難喝,肯定不難喝,甚至有些小清新,感覺就特別滋補養生。
和一桌爆炒的放一起總有點,怪怪的。
泰倫也嘗了嘗,認真的抿着嘴連連點頭,“這可是野生的山雞,這雞年紀不小,他炖了很久肉才軟化,不算嫩了,這雞肉可以不吃,畢竟按道理來說精華就在這湯裏,特別滋補。”一邊品着一邊感嘆,“現在會煲湯的可不多了。”
一頓飯酒足飯飽,泰倫屁颠屁颠的跑到張栩辦公室找他,“你對那事兒,怎麽想的?”怎麽打算的?後續有什麽安排?
現在走了正路,他們原本的計劃自然可以改改。
張栩接沅予炩的活,是私活,賣的是人情。基本沒錢,所以不走公司的賬。
原本知道的人不多,畢竟私活誰都接,畢竟案件要交給公司百分之五十的提成,他們這種則要交付百分之三十,也不算少了。
偶爾一單兩單的,就算公司裏的人知道,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假裝不知道。
可這次張栩鬧出的動靜不小,再加上基本等于沒收錢,賣的是家裏老一輩,他爺爺的人情【張栩對外是如此說的】,微詞,現在是沒。
張栩之前在醫沅予炩發消息給他時,就決定把事兒從私活變成公益。
一來擴他們事務所的聲譽,樹立良好的形象,二來也是為杜絕後患,今後這案子真有麻煩,讓事務所出力也不會有人說三道四。
每年事務所都會挑兩三個公益性質的案件,沅予炩這種能穩贏,更不需要他們自己制造輿論,就先火,反響不錯的公益案件,說實話。
也挺招其他所喜歡的,沒張栩也會有其他人躍躍欲試的要接。
張栩把玩着手上那張紙條,“如今剛被法庭收進去,審查我們提交的證據真僞以及酌情處理案件。”
“不錯,這案子唯一的問題就是,沅予炩和沅陵是兩父子,輿論上有點麻煩,但串通修改遺囑和虐待兒童卻是鐵砧,就是私吞錢財這點我怕我們做太絕,反倒是輿論對這個小當事人不好。”
張栩緩緩點頭,他也在思考這點,“錢,恐怕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了。”
“多蘿西娅學院那應該還能摳出一千兩百萬左右。”這是之前茱莉亞為小兒子蓋倫存進去的學費。
可真正有議論的就是這點,若還給沅予炩,蓋倫就會成為衆人眼裏沒有讀書的小可憐。不少人可不會管蓋倫根本就不該去讀多蘿西娅學院的特殊班,這種貴族學院。
只會覺得沅予炩這個做哥哥的不讓自己的親弟弟讀書,就如同現在,還有不少人說風涼話。
他們既然做公益,那就不能随心所欲的來,必須要注意名聲,他們所的,委托人的。
“到時候由社會上的公益事業為那小子找幾個出類拔萃的普通公立學校。”至于那小子能不能考進去,就不是他們的事兒了。
張栩之所以能年紀輕輕就占有一席之地,多是因為決策果斷,毫不留情面。
沅予炩這說大了就是篡改遺囑,虐待兒童,違法亂紀等等,什麽都能扣,可說小了就是別人的家務事。
“或許我們不應該談錢,錢是附帶的。”泰倫更圓滑,也更老奸巨猾,“我們對外就咬準他虐待兒童,不讓沅予炩去讀書,現在的工作更是他姆親身前的故人找的,但原因呢?”說着抽出一份資料,“當年沅予炩被迫退學後可是沒成年,他們家就讓他出去賺錢養家,工作髒亂差還特別辛苦,這雇傭童工是一,其二就看張大師你怎麽炒作了。”
是的,在如今這份舒服的工作前沅予炩做的是酒吧服務員,工資五千,還有額外的消費,可魚龍混雜,這能雇傭未成年的酒吧本來就不幹不淨。
他們先找關系突擊檢查,只要查出違法亂紀的,黃賭毒其中一項,然後張栩再拿此做文章,咬定沅陵這做父親的就是想要...
沅予炩長得瘦瘦小小的,哪怕這段時間養的不錯,可也是張十五六歲懵懂少年的臉,臉頰鼓鼓的,顯得分外稚嫩。
好這口的可不在少數,若不是沅予炩姆親生前的好友知道,幫他另外安排了分體面的工作,恐怕...
不論沅陵有沒有心,是不是有意,但最終還是會走向那條絕路。
想到這張栩心中怒火滔天,握着紙條的手更是青筋爆出,“可這麽做怕是有礙沅予炩的名聲,畢竟亞雌哪怕沒有這種遭遇,但沾了總歸不妥。”
“嗨,咱們先查酒吧,只要有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你去找他親自談談,讓他知道怎麽說不就行了?”泰倫想了想,這位張大師年紀輕,手段厲害,但這方面不太行便補充,“我也吃了小家夥這頓飯了,的确該幫幫忙,這樣到時候我去談,保證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絕對不會出差錯。”
張栩微微颔首,“勞煩你了。”
“那的話我跟着張大師您也是受益匪淺啊。”泰倫笑眯眯的拍着馬屁,“不過,讓那小家夥給咱們加幾天餐吧,錢不是問題!”就是他們都忙,誰都沒時間排隊,更何況那小家夥生意好,排隊還限購,難得抽空去買,也不夠吃啊。
張栩想起先前那頓,笑了聲,到是上路,“行,我這就和他去說。”
——————
沅予炩下午又偷偷逃出來和張栩碰見,兩人先說了下如今的情況。
“沅陵這幾天肯定會狗急了跳牆,你固然先發制人但還是要小心,平日讓你那個...丈夫!”說這話時有些咬牙切齒,還頓了頓,“等過了這件事,還了錢後就離婚吧,這男人比你大這麽多...還。”還需要沅予炩養家,想什麽話!
沅予炩撇了撇嘴,這人真大男子主義,“阿爾伯特對我挺好的,萊安要轉入多蘿西娅的幼兒園學費的确貴了點,但如今我們兩努力努力也差不多賺到學費了。”單手支撐着下颚,清澈的目光閃爍而明亮,“今後還會去買房,等那套房子拿回來後我不賣也不租出,就關着吧,這也算是對姆親和外公的回憶。
不過現在我和阿爾伯特的房子有點小,打算買套大的,萊安也能有地方撒歡。”眼中盛滿了對未來的期盼和喜悅。
是那麽動人...
這孩子和他長得最像的便是臉型與眼睛了,張栩低頭喝了口咖啡。
他知道只要這少年決定,恐怕會和那人年輕時一樣,一意孤行,旁人怎麽勸都不會改變。
“案件剛剛被收進去,對沅陵而言只要拿住你,也能大事化了。”所以沅予炩的安全必須要注意。
沅予炩點頭表示明白,“我都出現在人多的地方,晚上阿爾伯特也會來接我。如果對方貿然來找我,周圍都是顧客,他們也做不了什麽。”
的确是這個理,張栩便沒繼續勸說,反道,“其二我和你說下接下來的安排,有些需要你配合。所裏打算把你這個案件做公益案收,這有好有壞,好的是我能動的地方更多,這個案子就等于是所裏一起做的,你知道這麽一來力量也大,能幫到的地方更多,我們勝券在握的可能性更高。
可不利的地方也存在,我們原本的計劃便不得不有所改變。”
沅予炩立刻明白,張栩指的十有八九是錢,以及沅陵的罪證坐實後,他們就不能下死手讓他把這牢坐的更久了。
他能不在乎錢,卻不能不在乎...讓沅陵受到應有的懲罰。
“這錢,我拿到手後一分不留,全捐給公益。”沅予炩一邊點着桌子一邊思索,“除了給貴所的費用外,我一分不要,直接從法院轉賬進相關的公益事業,捐贈了。”說到這擡頭,目光前所未有的銳利,“但我要沅陵——牢底坐穿!”
他要還了“小耗子”贈與的第二次生命,要結了這個因果,其中有一條便是讓傷害他的人罪有應得。
讓沅陵,還有茱莉亞以及他帶來的繼子,受到公開公證的審判,甚至他那個同父異母的弟弟,這些年來對“小耗子”犯下的罪孽也不能逃脫。
不能因為他年幼無知而放過,年紀小不是借口,能被原諒,但不能逃脫懲罰,只有受到他該受的處罰,才能再有資格相受害者祈求原諒!
而那個受害者已經早就...永遠也無法在為自己鳴不平,那只有他,如今的沅予炩為“小耗子”讨回公道。
“我知道你顧慮什麽,不必顧忌我的名聲。”沅予炩平靜的注視着張栩,“我只要他們所有人都受到懲罰!”那雙原本靈動的眼眸此時此刻無波無瀾,平靜的宛如死水。
張栩仿佛透過他的眼睛看到了另一個亞雌,從容果斷,對敵人從不留情。
他還記得當年那個亞雌把年幼的自己抱在懷裏說着商場上的種種艱難,又認真慎重的告訴他,不可做違背道義貪贓枉法的事,但對那些滿懷惡意的人,你要果斷而兇狠的先發制人,這樣可以殺雞儆猴又能擊敗敵人的自信。
那時的他是那麽的奪目,半大的雄性獸人別對方抱在懷裏,一下又一下的撫摸着,摸的他舒服的不想離開這個亞雌的懷抱。
原本需要自己仰慕的人,已經成了過去。
而他的孩子卻飽受折磨後以被害人的身份坐在他的對面,天意弄人...
張栩揉了揉眉心,微微點頭。
懷揣着一種愧疚,張栩越來越對沅予炩上心和寬容,這種照顧更像是長輩對晚輩,家裏的長者看到可憐幼小的幼仔一般。
“好,不過你做事要有分寸,別太莽撞了,有事或者有需要,哪怕案子結束了也可以聯系我。”張栩交代完後,起身結賬便告辭。
沅予炩有些不明所以,初次相遇這位張大律師可是非常嫌棄自己,看他就仿佛瞧見了女神畫像上的黑墨,玷污了他神聖的女神。
聳了聳肩,算了,別計較這麽多,反正張栩這人還真算是不賴。做事認真,有始有終,在業內口碑更是杠杠的。
——————
泰倫做事說實在的,沒張栩走的正大光明,雖然膽小,偏偏有喜歡劍走偏鋒。
他也有意做點成績,這也是張栩已經透露出幾分幫他坐大,給個獨立辦公室的緣由。
也就業績不行,泰倫在這行不溫不火的混了這麽久他心裏也清楚。于是揚長避短,只能靠人際關系來給自己填一份。
張栩不讨厭他的原因也比較簡單,那就是這人固然喜歡靠關系,走後門,還油嘴滑舌,與他背道而馳。
可人,特別正。心,特別軟。
還願意放下尊嚴,不恥下問,沒什麽傲氣,很容易和人打成一片。
當年張栩進這所沒多久便成為合作人,大多數人都不服氣,就他樂呵呵的挺開心。
後來有意想向他讨教讨教,別人在背後說風涼話呢,他雖然有些不快,可知道利弊,也知道好壞。
便因這點,張栩沒拒絕,而是看了他之前十幾年的檔案,發現這人有一大半的案子委托人都是錢不多,卻是飽受冤屈或折磨的弱勢群體。
就是這樣,張栩把人留下了,一帶三年。
不得不承認,同時帶的另一個小律師已經跳槽到其他所裏一展拳腳,做的也算有聲有色,偶爾回來看他也是頗有幾分意氣風發。
可偏偏泰倫依舊這麽不溫不火,他知道這人實在是沒天賦,不一定真适合這碗飯。若是改行,調解師或心理師,甚至政客都比現在這一行要适合他。
張栩也問過,但他記得那時泰倫抽着煙說,皺着眉和他說,“我的夫人啊,當年其實和我是青梅竹馬,後來搬家。你別看我長得不咋地,但我夫人特別俊,那時相當的好看!
小時候也不在乎這麽多,對方有沒有錢啊,帥不帥啊,讀書成績好不好啦,都不在乎,就在乎喜歡不喜歡。
咱們兩穿開裆褲時就喜歡對方呢,老是黏一起,又是樓上樓下的,兩家人都笑着定了娃娃親。
可有一天,我記得下雨天。
他出去和其他小亞雌的夥伴去唱歌,對方有人生日,我一個雄性不方便去,不過說好如果真晚的話,我就去接他。
後來...後來...”泰倫抹了把臉,“對方是主星的一個世家子,第二天拍拍屁股就走了。告?都沒人敢接,當時沒人敢,就連報案時那些人都勸我們說算了算了,拿上那筆錢忘了吧。
原本他挺活潑的一個小亞雌,從那後來就特別膽小,不願意出門。
這事兒我們也想忘了,可偏偏當時一起玩的亞雌被收買說我夫人不檢點,勾引人家富家子弟還索要了一大筆錢。
最後他受不住流言蜚語就退學了,當時我夫人成績比我好多了,肯定能進主星的大學。誰知道,誰知道...哎!
當時啊,沒人願意幫我們,甚至笑我們癡心妄想,幼稚可笑,不自量力。
我就想若有人能幫幫我們多好?哪怕不成功也沒事,只要幫幫我們,幫幫我們...”
所以,他想幫幫別人。
張栩記得泰倫的夫人,溫婉,俊秀,帶着和善的笑意,的确比還沒中年卻已經有中年老年人的啤酒肚的泰倫好看多了。
這樣的人也有過黑暗的歷史,索性有泰倫陪着。
便是如此,張栩莫名的有些恻隐之心把人一直留着,反而時常提點。
所裏有業績能賺錢的多了去了,可每年不收錢的案子,可沒幾個願意搶着接。泰倫卻不介意,每年幾乎全部包攬了所有不收費的案件,別人說他傻,說他能力不行。
這人從來不介意,依舊認真的堅守着自己的信念。
幫幫別人,哪怕自己能力不足,但也願意盡可能的幫幫別人。
世間像泰倫這樣的太少,張栩自诩做不到他這樣,卻不介意幫泰倫一把。
等泰倫有獨立辦公室後,與他再合作,簽的合同裏便能比過去高幾個百分點的提成。
總不能一直永遠的讓人做自己的苦力吧,張栩想。
泰倫抹了把臉,“今晚我去找熟人喝一杯,保證明天就去檢查檢查那酒吧,順帶審審。”
張栩點點頭,給他轉了筆賬,“應酬不用自己掏。”
“好勒~”拿着公款就出去吃吃喝喝,順帶盤算着偷偷卡點下來給自家媳婦和小寶貝買點啥好吃的。
哦哦哦,說道好吃的,泰倫站在門口,扭動着他略有幾分肥胖的肚皮,“張大神~”
張栩額頭青筋猛跳,總覺得泰倫口裏的張大神愣是變成張大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