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
第一章:
白茫茫的雪下了一夜,天地間,襯出一片琉璃世界。野橋幾樹白梅,随雪紛飛,飄零搖落,卻不知是雪,還是梅?
梅香雪海,景是極佳。
然而雪景雖美,但賞雪的人卻不多。不是不想,而是不敢。要說以前,江南的那些文人墨客沒事總喜歡坐在畫舫上,燙一壺酒,賞着這雪景,在順便酸上幾句詩詞。只是這段時間卻是不便出門,因為江南這一帶有些不太平。
要說當今武林,放眼望去,為首者自是少林武當。百年歷史的流傳,地位早已經在江湖上根深蒂固。只不過這兩幫派都為出家修仙之人,早已不管凡塵之事。
近百年間,江湖到出現了不少幫派,其中這最大的幫派,就是位處于江南臨安的離幫。離幫是出于廟堂,身處江湖。在整個南方這邊,可謂是霸者黑道老大的位置。而如今這離幫幫主竟遇刺身亡,不止這樣,連離幫的武功秘籍都被偷了去。一時間整個離幫的動亂了,現在離幫門下青、朱、白、玄四大門主率領自己的幫衆是到處在尋找刺殺之人。
鬧得現在江南這一帶是人人自危,沒事都不願出門,誰都不想遇見離幫之人,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雖是如此,到也有賞雪之人。
錢塘江旁有座孤山,整座山種滿白梅。鶴鳴輕啼,暗香浮動,在山腰之間有座八角玲珑小亭。亭角挂有銀鈴,偶爾有風拂過,響起陣陣清脆的鈴聲。
有個樵夫剛打完柴從八角亭路過,卻見亭中有兩人,一主一婢。
本也沒什麽,想着也許是外地來江南賞梅觀雪的公子哥。只是,那樵夫隐約覺得有些不對,回頭看了一眼。主子不過年約弱冠,一襲白衣似雪,坐于亭中,右手持着一枚棋子,棋子晶瑩剔透,若不仔細看,根本不見那手中的棋子。他面前的石桌上擺有張透明的棋盤,上面零星的擺着棋子,只是棋子顏色一樣,都是透明晶瑩。
樵夫也曉些圍棋,知道那白衣男子在一人下着一色棋。
那白衣男子身後站着一侍婢,侍婢大約及笄之年,一身藍衣,青絲長發用一支白玉釵束起。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身後背着一物,那物約長一米左右,用織錦包裹,看那形狀,像是一柄長劍。
讓樵夫覺得不對的是,不論是白衣男子還是藍衣侍婢,他們穿的都很少。藍衣侍婢還穿了件夾襖,而那白衣男子,一身輕衫薄紗,倒像是夏天的着裝。
樵夫沒有想太多,如今江南那麽亂,什麽人都有,自己還是早早回家才好。走了幾步,那樵夫卻一不小心摔了一跤,起身不經意間的回頭又看見了亭中那一主一婢。
起先還沒覺得什麽,只覺得那白衣男子長相一般,雖不醜,但不是那種美的極為刺眼,讓人一見難忘。甚至長的還不如他身邊的藍衣侍婢,那侍婢雖才十五六歲,眉眼還未長開,但的的确确是個美人胚子。可如今這又一看,樵夫才發現那白衣男子雖長的一般,但是給人感覺很幹淨。清秀的臉上帶着專注的神情,雙眉間有三滴冰藍色的水滴繞成的扇形。雙眸清澈,隐約還帶着淡藍,好似瞳間凝聚了一層薄薄的冰晶。好像不食人間煙火,宛如仙般。而那雙持棋的手卻是極美,指如削蔥,修長白皙,宛如玉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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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樵夫才發現那白衣男子手中的棋子是從何而來的。棋盤四周并沒有棋盅,白衣男子輕擡右手,飄零的白雪在他掌心凝結成了一枚棋子。
好深的內力。
樵夫不由暗嘆道。
他雖不會武功,但也知道如沒有高深的內力是不可能将雪凝結成冰的。原先以為是外地來江南游玩的公子哥,如今看這般,也應是江湖中高手。可是現在誰管他是高手還是低手,自己趕緊回家,才是上策。
樵夫背着柴走了。藍衣侍婢輕輕擡眼看了看樵夫離去的方向,剛才樵夫的神情她看的一清二楚。白衣男子依舊在亭中下棋,滿盤一色棋子,白衣男子下的極為認真。
又走了幾步棋,白衣男子微微一愣,放下了手中的棋子,輕輕擡頭看向不遠處的梅林。
就見不遠處的梅林裏傳來“沙沙沙”的響動,突然一個渾身染血的人猛沖了出來。
藍衣侍婢微微蹙眉,倒不是怨那突然沖出來的人擾了主子賞梅的雅興,是因為看那人身形瘦弱,年齡估摸着和自己差不多,也就十五六歲少年。只是那少年不止渾身染血,全身上下處處是傷,有些傷口已經流膿見骨了。
只見那少年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看見停住有人,也有些吃驚。他捂着胸口,聲音沙啞的對亭中的白衣男子說道:“現在可不是賞雪的時候,要想活命還是快些離去……哇……”話還沒說完,那少年只覺得喉頭腥甜,一口鮮血吐出。
豔紅的血,在潔白的雪地上顯得異常刺眼。白與紅的相間,不似紅梅傲雪那般豔麗,襯着這還在飄零的雪花,到沒了生氣。
藍衣侍婢想上前扶起那重傷的少年,白衣男子對她搖了搖頭,手中攥着那冰棋子,又看向那少年剛剛沖出來的那片梅林。
梅林那裏又傳來“沙沙沙”的響動。
聽見梅林出傳來的響動,少年望了白衣男子一眼,見他依舊坐在亭中,沒有要離去的意思,也沒有多說什麽。那神情就像是你都不顧自己的性命,我又何必多說,何況我這邊也都自身難保了。
少年趕緊朝梅林的另一頭跑去,只是無奈他傷的太重了,能逃到錢塘江畔孤山的梅林之中,也全靠先前提起的那口氣。
如今那少年再也沒有力氣了,一個趔趄就重重的摔倒在雪地中。
就在這時,從梅林裏又沖出了一撥人,大約有二三十個。每個人都穿着青色的緊衣勁裝,手裏都提着刀劍。映着雪光,那些人手中的刀劍都明晃晃的閃眼,顯得殺氣騰騰。
白衣男子靜靜的坐在亭中,順着那些人一一望去。看樣子那些提刀之人都會武功,不過都是些喽啰的角色,在他們後面應該還有一個頭目在。
他又将飄雪凝為棋子,好像沒看見這些人一般,自顧自的下着自己面前的一色棋。
藍衣侍婢立于白衣男子身後,沒有去扶那摔倒在雪地中的少年,背着手臂,臉上顯出與年齡不符的成熟。
那些沖出來的青衣大漢都看見了這亭中的主仆,其中一人拿着手中的刀指着亭中的白衣男子對一旁摔倒的少年說:“小子,你要找人幫忙也不至于找這比娘們還瘦弱的書生吧。”
那少年狠狠的恨了那些青衣大漢一眼,忍着疼痛咬牙說道:“與這亭中主仆無關,你們要抓的人是我。”
聽見少年這樣說,白衣男子臉上不經意的顯出了一番欽佩之色。現在江湖之中,明哲保身,寧死都要拖個墊背的,看樣子這少年還有些骨氣。
藍衣侍婢看着自己主子,像是詢問到底幫不幫忙。
這邊白衣男子還沒有說話,那邊青衣大漢中先前說話的那人開口說道:“有沒有關系不是你說了算,而是爺我說了算。”說着,那人打量這亭中的主仆。“啧啧……還真不錯,原先瞅眼覺得那藍衣的小妮子是美人胚子,如今這才一看,那白衣服的長的可真夠清秀的。正好今天回去開開葷,也快活快……”
話還沒有說完,那人只覺得右臉頰突然火辣辣的疼,像是被人給掴了一巴掌似的。那巴掌打的極重,頓時舉得眼冒金星,口腔裏湧出一股腥甜。這一吐才發現,自己連牙都被打掉了。
“誰他媽的打我!”那大漢捂着臉頰大罵。
他自己雖然沒有看見,但是他四周和他一起來的青衣漢子和那摔在雪地裏的少年是看的一清二楚。打人的是那亭中站于白衣男子身後的侍婢,輕輕一掴,帶着高深的內力,打人都不需要近身。
如果一個侍婢武功都高成這樣,那他主子的武功就不知道有多高深莫測了。
“看樣子這兩人平白無故的出現在江南,也不是無關之人。”青衣大漢中的另一個看起比較老成的人舉起了手中的刀,提起了幾分警惕。“閣下還是報下家門,免得我們青門真傷了無辜之人。”先問清楚家門,如遇不可得罪之人,回去也好有個交代。
“呵呵……”聽見那人這樣說,藍衣女子掩口嬌笑。“這話說的真是好笑,你們何曾沒有傷了無辜之人。不就是死了個幫主,你們可是把整個江湖給攪了個天翻地覆,還好意思說這話。”
“你這丫頭放肆!”起先被打的青衣大漢捂着還在火辣辣疼的臉頰怒道。
那些青衣漢子正是離幫下四大門之一的青門門主的手下,如今不止被那侍婢給打了一巴掌,還被嘲弄了一番。在怎麽說離幫也是江湖第一大幫,離幫四門主的手下出走江湖誰都要給個面子。
“藍沫不得無禮。”白衣男子緩緩開口,聲音清脆空靈,說不出的好聽。
“是,先生。”藍沫收起了先前那嘲笑的神情,規規矩矩的站在白衣男子身後。
白衣男子微微擡首,漫不經心的玩着手中的冰棋子,輕聲說道:“并無家門,只是賞雪的閑人。”
“這樣說那我們只有請兩位去青門裏賞雪了。”話剛說完,先前舉刀看似比較老成的青衣人對一旁人使了個顏色,就見有五人去抓那渾身是血的少年,其餘那二十多個青衣漢子都舉刀沖向亭中,其中那被打的青衣人面帶殺氣,明顯要将藍沫戰于刀下才肯罷休。
只是那些青衣漢子都還未近身,就覺得胸前一疼,都摔了出去。摔倒在地上那二三十個青衣漢子垂首看去都見胸前青衣帶血,伸手摸去才發現打到胸前的不是暗器,而是一枚冰凝成的棋子。
想起剛才那藍衣侍婢的內力,加上剛才那一剎那,才走兩步,就瞅見那白衣男子一揮衣袖,瞬間那晶瑩的棋盤崩裂,化為飄雪,急襲而來,在飛雪中還夾雜着原先棋盤上的冰棋子。就在那些漢子被冷雪襲面時,冰棋子便打入自己的胸前,要是內力在重幾分,打入了心髒,那性命也就在今天交代了。
那白衣男子到底是誰?
他們包括那少年都在想這江湖中還有誰有這般功力,極寒的內力,冷清的容顏,谪仙的氣質。
“都退下。”一個聲音從梅林中傳來,那些青衣漢子聞聲,收了思緒,捂着胸口趕緊起身,臉上多多少少都有一種松了口氣的神情。
畢竟那白衣男子內力高深莫測,別說這三十號人,恐怕就是再來三十人,也打不過他。想着要是抓不回那少年,還都負着傷,怕是在青門裏也活不過第二天的晨曦了。
可如今聽見這聲音,都覺得有救了。這來人是誰?自然是離幫四大門主之一的青門門主盧青雲。
就見從梅林裏走來一人,大概三十出頭,身着青色錦衣,披着狐裘。見到來人,那撥青衣漢子都畢恭畢敬的退到了一旁。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