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拳場
簡單的祭祀之後,童桦和夏致遠乘上渡輪,朝着主島進發。
這個島的确很大,島上道路曲折,草木蔥翠,到處是椰子樹和棕榈樹。一下碼頭,就有各種以海景為招牌的度假村,湧上前來招徕生意。
好不容易從拉客的人那裏脫身,幾經周轉之後,他們乘着當地特有的tuk-tuk摩托小車,順利到達島嶼盡頭的小漁村。
“就是這裏了。”
陽光下,童桦跳下小車,站在漁村的入口處。
“這裏還是老樣子……”帶上了幾分感慨,童桦望着前方說道,“有機會的時候,我們會跟着拳場采買東西的人過來玩。”
站在童桦身旁,夏致遠環顧四周——腳下只有唯一的一條小路,小路兩邊就是淺淺的海水,路旁的房子用木頭樁子做支撐,都建在海裏。房子之間屋檐幾乎相連,密密麻麻的沒什麽空隙。
“走吧,我們先找地方住下。”微微吸了口氣,童桦帶頭向小路的盡頭走去。
得益于島上旅游業的發展,這個漁村雖然偏僻,近年來也有人投資建了幾家小旅館。雖然比不上靠近碼頭的那些豪華度假村,卻也花了心思,裝飾的很有泰國風味。
看了幾家的房間之後,他和夏致遠挑了一家名為“菩薩之眼”的青年旅館住下。
旅店的老板是曼谷人,因為厭惡大城市快節奏的生活,挑了這裏開起了旅館。
店裏兼營餐館,生意卻不是很忙。童桦跟老板用泰語點了一些海鮮和泰國的特色菜肴,新鮮的椰子當然也是必不可少的佐餐飲料。
等他和夏致遠坐下開吃中飯的時候,老板閑着無聊,蹭在他們旁邊,有一搭沒一搭的和童桦用泰語聊天。
夏致遠在一旁也插不上話,只是順手幫童桦夾菜添飯。
飯吃到一半的時候,旅館門外忽然傳來一陣叫賣聲,童桦聽見,扔下手裏的咖喱大螃蟹,“唰”的一下站起來。
“我去買點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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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的現金都放在夏致遠這裏,聽他這麽說,夏致遠找出錢包遞給他。
接過錢包,童桦像陣風似得跑出去了。
“他是你男朋友?”目送着童桦的背影,老板用英語跟夏致遠搭讪。
夏致遠笑笑,朝他點了點頭。
見他态度友好,老板略帶疑惑地問道:“他是這裏的當地人?”
“小時候在這裏住過,”夏致遠解釋道,“後來離開了。”
“怪不得他長得不像泰國人,泰語卻地道,還帶着這島上的口音。”老板恍然大悟。
見童桦還沒回來,夏致遠幹脆放下了筷子,派了老板一支煙,開始攀談起來。
兩人說了沒一會兒話,童桦就滿臉笑意的從外面回來了,手上還拿着兩個透明的小塑料袋。
“給你。”
分給夏致遠一個袋子之後,他坐回餐桌邊,迫不及待的拆起自己那份來。
“是什麽?”
看着塑料袋裏可疑的紅色肉脯和一小團白米飯,夏致遠問道。
頭也不擡的說了兩個泰語單詞,童桦解釋道:“不知道中文怎麽說,大概就是豬肉脯和糯米卷吧,反正很好吃很好吃很好吃。”
一連三個“好吃”,弄的夏致遠也好奇的拆開嘗了一下。
滋味香甜的現烤豬肉脯,裹入香糯的泰國黏米,一口送入嘴中同嚼……味道的确不錯。
不過夏致遠早就過了吃零食的年紀,看着童桦風卷殘雲般的吃完自己那份,他把自己還沒吃完的肉脯卷上糯米飯,送到他嘴邊。
一口咬下他手裏的肉脯,童桦嘴裏塞得鼓鼓的,一邊嚼一邊心滿意足的朝他笑笑。
坐在旁邊的旅店老板見童桦嘴邊還粘着幾粒糯米,忍不住笑了起來。
“還是個小朋友。”伸手幫童桦抹去嘴邊的米粒,夏致遠笑道。
無論如何,見童桦這麽開心,夏致遠這一路隐隐的擔心,也跟着消散了不少。
“你們接下來準備去哪裏玩?”
笑聲中,老板用英語問他們倆。
夏致遠看看童桦,“聽他的。”
“你知道龐勞島上的拳場嗎?”嚼完口中的食物後,童桦問老板,“明天我們想去那裏看比賽。”
“當然知道,”老板點頭,“有家旅行指南書上推薦去那裏看拳賽,現在不僅當地人,游客都去的很多。”
“不過明天是滿月,”擡手看了看表,老板口氣一轉,“去那裏的船票很熱門,現在怕是已經賣完了。”
“等一天也沒關系。”夏致遠對殘忍的拳賽向來興趣不大,陪童桦去,也只是為了完成他的心願。晚一天去,他完全不介意。
豈料,老板卻搖了搖頭,“明天的比賽從早上一直打到晚上,是一個月裏最精彩的,錯過又要等一個月……這樣吧,我跟相熟的幾個船老大問問看,能不能找一條快艇送你們去。”
※
泰拳比賽的魅力之大,出乎他們的意料。
在旅館老板的幫助下,中午過後,他們終于找到一個得閑的船老大,願意送他們去龐勞島。
日頭毒辣,快艇的馬達轟鳴,在海面上逆風而行,吹得人呼吸困難。
“怕嗎?”
從背後抱住童桦,吵鬧的馬達聲中,夏致遠在他耳邊問道。
“不怕。”握住他環在自己腰間的手,童桦定定的看着前方。
“這麽多年了,他們認不出我。”
一個小時後,整耳欲聾的馬達聲終于歇了下來,快艇穩穩的停在龐勞島的淺灘上。
夏致遠拍了拍嗡嗡作響的耳朵,跟着童桦跳下船,涉水上岸。
“往那邊走。”
數着夏致遠給的船錢,船老大忙裏偷閑的擡了擡手臂,用蹩腳的英文給他們指了個方向。
看也沒看他指的方向,童桦擡手遮了一下太陽,微微眯起眼睛,安靜的環顧四周。
正是下午最熱的時刻,熱帶的陽光直射在沙灘上,視野裏白花花的一片,隔着鞋底都能感受到腳下傳來的炙熱。
片刻之後,他抿緊嘴角,一語不發的朝島上的一個方向走去。
龐勞島上沒什麽高大的建築物,夏致遠跟着童桦走了不多遠,一棟圓形的灰色水泥建築物就出現在他眼前。
“門票一百铢一個人,投注另算。”
百無聊賴的守門人見有游客過來,屈指敲了敲一塊英文寫的門票價格牌。
正在這時,“轟”的一波聲浪從裏面傳出來,沒顧上管門票的事,童桦探頭朝裏張望了一下。
守門人以為他正在猶豫要不要進去,又用英文單詞努力解釋道:“這場比賽快結束,你們可以先進去,下一場再下注。”
童桦點點頭,讓夏致遠買了兩張門票,轉身率先走進拳場。
雖然外面太陽毒辣,拳場裏卻是燈光昏暗,陰氣森森,不辨日夜。
沿着看臺一側的臺階徐徐向上,童桦開口道:“以前這裏是竹子和茅草搭起來的,四面透風。來看拳的都是當地人,沒有外國游客,也不收門票。”
比賽可能正進行到高|潮,從背面看臺上不時傳來叫好的聲音。和童桦并肩而行,夏致遠握住他的手,“就算收了門票,好像觀衆還挺多?”
“嗯,有無差別比賽的時候,看得人會比較多。”
嘈雜的背景聲中,兩人終于順着臺階踏上了看臺。
出乎夏致遠的意料,雖然建在如此偏僻的島嶼上,拳場的規模居然還不小。
兩層環形的看臺已經坐的滿滿當當,觀衆幾乎都站着在為選手呼喝加油,把他們的視線擋的結結實實。
為了看到賽況,夏致遠拉着童桦在人叢中艱難的行走,好不容易才擠到上層看臺的欄杆前,得以一窺擂臺全貌。
居高臨下可以清楚地看到,拳場中央是一個四四方方的鐵籠,和他看過的自由搏擊比賽不同,這個鐵籠的頂部完全封閉,兩個拳手正在其中騰挪翻滾,乍看簡直就像是供人取樂的籠中之獸。
仔細看過去,籠子裏穿着紅藍短褲的兩方拳手,一個身材勁瘦,和童桦相仿,而另一個則又高又壯,簡直和相撲選手有的一拼——原來這正是一場體重差距懸殊的無差別比賽。
不知此戰前情如何,他們剛剛占好位子,就看見那個瘦個子躲閃了幾下後,被大個子在鐵籠一角堵個正着。
一旦卡住位置,大個子仗着自己的體重優勢,對着瘦個子猛然砸下雙拳。又趁着他被拳頭砸懵的機會,拳腳全開,毫不客氣的往對手身上招呼。
沒過多久,鐵籠的地面上就灑上了鮮血,被打的拳手縮在角落裏,只顧的上用手護住頭面,似乎已經沒有還手之力。
拳頭雨點般的落到他身上,而随着大個子每落下一記重拳,看臺上都會響起一片嗜血的叫好聲。
這種赤|裸裸的屠殺,讓夏致遠不禁聯想起古羅馬殘忍的角鬥場。看了一會兒之後,他轉頭問身邊的童桦:“都這樣了還不結束?裁判呢?”
誰知,昏暗的燈光下,童桦嘴唇微顫,全神貫注的注視着兩位拳手纏鬥的角落,根本沒理他。
“你沒事吧?”
感覺童桦的神色有些不對勁,夏致遠伸手搭住他的肩膀。
正在這時,鐵籠外教練模樣的人對着瘦個子一聲呼喝,一直在角落裏挨打的泰拳手突然發力,用手肘猛推了一下大個子。
他這一動,正好露出沾了血跡的半張臉。
看臺上的童桦驀然睜大雙眼,一下子甩開夏致遠搭在他肩上的手。
迅速踢掉腳上的涼鞋,他利索的翻身踏上欄杆,從二層看臺一躍而下。
“童桦!”
驚訝之下,夏致遠下意識的伸手去抓,卻連他的一片衣角都沒摸到。
作者有話要說:曬黑了回來了,收獲好梗和很多神奇的景象,一定要用到下篇文裏去!
謝謝月餅子大人的地雷,回頭繼續分享好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