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不風流的五十二天
昏暗的房間中,一個人影坐在帷幕後面。一根蠟燭勉強照亮屋子中的一處,幾個人圍坐在桌前。
“大人,我們派去的人都被抓了。”
帷幔後的人并未出聲,原本坐在凳子上的人有些害怕地猶豫着是否要跪下。正當他的屁股已經要挪下去的時候,那位終于開口了。
“罷了,本來就沒指望他們。無端好無缺手中各有一半的藏寶圖,現在趁機讓他們和好,将藏寶圖合并後再一舉奪下。”
桌子左側坐着的人猶豫片刻,道:“可是,萬劍宗分裂已久,恐怕沒這麽簡單就能修複。”
“那你們不知道去給他們找些麻煩促進一下?”那人似乎有些生氣了,“萬事都要我來準備,養着你們做什麽?”
底下的人忙低下頭,帷幔後的人深吸一口氣,冷靜了些,“我再找個人過去北疆。不過你們記住,不要和此人接觸,這人可不是能合作的對象。”
桌邊衆人忙低頭稱是,半晌裏頭都沒有傳出人聲。他們待了片刻,小心地擡頭望去,見帷幔後已經空無一人,不由都長舒一口氣。
“既然大人要促進萬劍宗合一,那首先便要破除兩人間的嫌隙。當時萬劍宗百人被殺的事就是關鍵,我傳令被抓的人招供當初的事。”
幾人聞言都點點頭,至于招供後被抓去的人會如何,這就與他們沒有什麽幹系了。
而另一邊,蘇裘知曉再瞞不過去,總算和江慎言明其中的過往。原來他本是那武家的一個小仆,武家一家人都是人面獸心。蘇裘在武家難以存活,出逃後背武家追殺,受了重傷。本來他就要這麽死了,但是意外遇到老閣主,便将他帶回養育。
雖然聽他這麽說,陵柏還是有些疑惑,“這麽說來,武家人何必追着你不放?”
蘇裘咳嗽一聲,“那武家長子對我有些別的意思,而且此人本就偏執獨斷,恐怕難以忍受我出逃的事。”
江慎聞言,臉色有些不好。看來此人和他不僅是仇人,還是情敵。
他站起身,“既然真兇已經明了,我現在就去取他的人頭。”
蘇裘一驚,連忙伸手拉住他。陵柏見狀,開口道:“雖然你的想法很好,但是你恐怕根本打不過他。”
Advertisement
江慎頓時僵住,瞎說什麽大實話呢。
“但是此仇是必報不可的。”
薛易潇看着他們拉拉扯扯地鬧着玩,總算開口了,“你們兩人明明都是修琴,卻都跑去修劍。劍術哪是一朝一夕能夠練成的,我看你們現在不如琴劍兼修,以陣法輔助,或許可以有所突破。”
江慎覺得薛易潇說的有幾分道理,“無缺那邊你父親留下的石陣,或許正好可以作為訓練之處。”
蘇裘同樣沒有異議,不過創立一套新的陣法可沒那麽容易,而且時間不等人。
“我們以兩周為限,兩周內我們會一直往裏走。若是兩周內我們沒能出來,那就是我二人創陣失敗死在裏面了,無須再記挂。”
陵柏聽他這麽說,反倒不忍,“何必以命相抵,兩周不夠也可寬限些時日,就算真練不成,總有別的辦法。”
蘇裘知曉他素來心善,笑道:“如今此法是最好的,再走別路,恐怕不通。況且,唯有死亡在後面趕着,才能有最大的動力。”他頓了頓,“況且,在江湖上沒有足夠的武力傍身,很難平安生活。此陣發要是成了,我們日後無憂。”
陵柏不清楚他們這些江湖人士對武力的需求,但是他見過薛府被滅的慘痛,如果當時衆人比那些黑衣人強,就不會出事了。
陵柏笑了一下,“既然如此,那我就只能祝你們成功了。”
蘇裘點點頭,與江慎相攜去收拾了些衣物,又帶上了兩周幹糧,準備趕赴無缺那邊。
江慎出門時,無端特意出來送他,伸手遞上一個木匣子。他推開蓋子,一股奇異流光自匣子中洩出,“這是萬劍宗宗祠中供奉的一柄寶劍,名喚碧雲,今日贈與你,願你早日回來。”
江慎接過了劍,對着無端道了謝。他們兩人沒有和其餘人說去處。因為他們對無缺還是敵視,若是說出創陣之地在無缺那邊,恐怕此行不能成。
薛易潇目送他們離開,轉身回去。無端與他并肩而行,“被抓來的人已經招供了,當初萬劍宗被殺的人,的确是他們幹的,為的就是嫁禍無缺。”
薛易潇皺皺眉,“他們為何要說出來,要說是真的受不住刑罰,我是不信的。看來無端公子要找找府上的老鼠了。”
“你也覺得是有人與他們接觸過了,是嗎?”
薛易潇點點頭,“蘇裘當初被天琴閣收養,幾乎無人知道他真實來歷。就算天琴閣中的人也多以為他是哪家的世家公子。武家的人怎麽會找到他,而且天琴閣的破陣之法武家又怎會知道。”
無端閉閉眼,覺得這事的确令人心煩,“這些事我不清楚,我只管北疆。你們那邊天琴閣是被誰出賣,就由你來查清吧。”
薛易潇點點頭,和無端告了別,轉身回了小院。
他一個動作,陵柏就知道他要幹什麽,連忙跑去将那只肥鴿子抱過來。這只鴿子來北疆的路上水土不服,險些喪命,體重掉了不少,最近被陵柏養着,又長胖了。
陵柏看薛易潇鋪紙寫字,輕聲道:“公子是要找蘇公子的那兩位師兄嗎?”
薛易潇點點頭,“不止,還有那位魔教教主秦無蒼。他當初與我父親是朋友,當初和天琴閣閣主必然也有過交集,有什麽人能知道蘇裘的身世,他最清楚不過。”
陵柏将他的紙放進竹筒中,綁在了鴿子身上,撒手放飛。
這鴿子雖然胖,但是在做事上還是盡心盡責,每天都盡力的飛。
方淩看到這只鴿子的時候,正在閉目養神,聽到它拍打翅膀的聲音,一個石子打過去。
鴿子慘叫一聲,掉在地上。
方淩陰着臉,“死鴿子,今晚就把你炖了。”
他正要将鴿子拎起來,就看到他腳上的竹筒。他看出上面屬于薛易潇的标志,雖然心中忿忿不平,但還是盡責地将紙條交給了秦無蒼。
秦無蒼本未在意,只以為薛易潇找到了什麽新線索,但是當他看清上面的內容時,頓時變了臉色。
秦無蒼冷笑一聲震碎了手中的紙條。方淩立在一旁,見他的表情個,皺眉道:“義父,有什麽事要吩咐嗎?”
秦無蒼站起身,道:“你去一趟林州方家,找到那裏的家主方原和他的師弟林默書,傳話給他們,就說,蘇裘已經無事了,讓他們查查武威這個人。”
方淩自然記得蘇裘是誰,只是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武威不太清楚。不過他并不打算多問。反而是秦無蒼打算出門的舉動讓他更關注。
他疾走兩步,追上秦無蒼,“義父,你要去哪裏?你現在的身體……”
秦無蒼擡手止住他接下來的話,“你去傳話吧,我去見見一位故人。”
方淩駐足在原地,秦無蒼只有一位故人,便是薛易潇的父親秦烈。他識趣地沒有再跟上去,當初秦烈過世,秦無蒼改姓秦,又練了魔功。秦烈在他心中的地位是無可比拟的。
魔功傷人,秦無蒼如今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了。他騎着馬一路到了一處村落中。
村口的一個老者看到他,笑盈盈地跟他打招呼:“您又來啦。”
秦無蒼難得露出好臉色,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了。那老人也習慣了,繼續道:“你們兄弟感情真不錯,這都幾十年了。”
秦無蒼沒再聽他唠叨,騎馬進了村莊裏,往深處走,隐約可以看見一堆亂石。
秦無蒼駐足看了一會兒,繞過那片斷垣殘壁,行到一處墓碑前。
秦無蒼将馬上的酒壇拿下來,拍開酒封,自己喝了幾口,剩餘的全倒在了墓碑前。
他笑了起來,“秦烈啊秦烈,當初你總是和我搶酒喝,如今這一壇酒大半都給了你,你可不能再說什麽了。”
他盤腿坐在墓碑前,墓碑旁的松樹被風吹着不住搖晃。
秦無蒼就這樣安靜坐着,過了半晌,他睜開眼,“你終于來了。”
他話音一落,腰間的魔刀已經出鞘。他背對着來人站起身,“準備好受死了嗎?呂門主。”
呂素聞言,也終于不再裝了,笑起來,“我就知道,蘇裘沒死的時候我就知道會被你猜出來。”
秦無蒼轉過身面對着他,“虧得秦烈那麽信任你,無論什麽事都同你說。”
“是啊,人家都說最後能傷人最深的,都是最信任的人。秦烈不信這句話便遭了報應。”呂素垂下眼,“只是沒想到,蘇裘這件事也讓我露出馬腳了。”
秦無蒼舉起刀,“既然你已經明白了,那就安心上黃泉去找秦烈好好說說吧。”
“你覺得我來此,會真的來受死嗎?秦無蒼,你同秦烈真是一樣的蠢,從以前就是這樣,蠢得令人想要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