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不風流的三十一天
蘇裘讓陵柏小心記好藏寶圖,随後将圖放在一旁的燭火上燒了。
薛易潇想伸手阻攔,卻聽蘇裘道:“這世上沒有不漏風的牆,與其等它招來禍端,不如現在快些處理了。這種東西,記在腦子裏才是最安全的。”
薛易潇嘆口氣,點點陵柏的額頭,“現在,我們的命可都抓在你手裏了。”
陵柏看着他張合的嘴,臉色突然有些紅起來,點點頭。命……都在他手裏了嗎?他好像終于有點用了。
他正想着,身後的木門被推開一條縫,一個少年探進頭道:“飯做好了,閣主和客人們請來用餐吧。”
陵柏笑着道謝,起身跟在他身後往外走。薛易潇趁着蘇裘出來時,輕聲對他道:“你若是有空,可以去看看武林盟主,放出些消息試試。”
蘇裘蹙眉,“你懷疑他嗎?他與我師父數年交情,定然沒有問題的。”
薛易潇點點頭,回頭笑道:“你能相信,那便信吧,也不是什麽大事。”他轉回身,跟上了陵柏。
蘇裘沉吟片刻,心中有些猶疑,最後嘆口氣,喃喃道:“既然已經懷疑,不試探一番,日後只會加重這種懷疑。”
陵柏在天琴閣用了午膳,便跟着薛易潇起身離開。
走到出口處,兩個和陵柏年紀相仿的孩子突然沖出來攔住陵柏,盯着陵柏。陵柏吓得連連退後兩步,兩個少年卻眼含期待,問道:“方才吃的一桌菜裏,哪道菜你比較喜歡?”
陵柏想了一下,“都很好吃。”
“怎麽可能呢?你好好想想,是不是糖醋排骨比較好吃?”
“少尹,你不要胡說,明明是我的奶白鲫魚湯更好吃才對!”
“少谷,你的廚藝是我教的,我是師父,你肯定比不上我。”
“閣主才是師父,你才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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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柏看着眼前兩人吵起來,尴尬地站在一旁,想上前勸架,卻又不知該如何是好,“都很好吃,真的,你們別吵架。”
他一開口,兩個少年又撲到他面前,非要他選出個高下來。他正頭痛着,身後傳來蘇裘呵斥的聲音。
“少谷、少尹,你們兩個再鬧就都去給我抄琴譜。”
蘇裘一發話,陵柏就看着原本都要打起來的兩個少年頓時怪的像兩只小貓,“知道了,閣主。”
蘇裘嘆口氣,走到陵柏面前,滿懷歉意地道:“抱歉,他們兩個總是這樣,什麽都要比個高下,給你惹麻煩了。”
陵柏笑着搖搖頭,“他們看起來關系很好,做的飯菜也好吃。”
蘇裘拍拍他的肩膀,笑着指指一旁的兩個少年,“那下次你來,可以和他們一起玩。”
少谷少尹點點頭,雙手交握在身前,對着陵柏露出溫和的笑容,“歡迎下次再來哦。”說完又瞪向對方,“不要學我說話。”
陵柏噗嗤一聲笑出來,看着兩只炸毛的貓,努力在蘇裘面前裝無辜,“如果下次再來,就在這裏多待些日子,和你們玩。”
少谷少尹看着陵柏的笑臉,臉一紅,“那……那下次,我們還給你做菜,我們最近在學新菜式。”
蘇裘見陵柏正說着話,扯了扯薛易潇,低聲道:“上次陵柏中的藥,我在師父的暗格裏找到了記錄,藥效和陵柏的有些出入,怕是他身上與常人不同,你注意一些。”
薛易潇皺起眉,想起陵柏不願意回家成親的事,莫非真是身有隐疾不願意說嗎?
他感激地沖蘇裘點點頭,“多謝,我會注意。”
薛易潇和蘇裘告別,上前半蹲下身子,将陵柏背在身上。陵柏也揮手向少谷少尹道了別,将自己裹了裹,緊緊抱着薛易潇。
當薛易潇駕着馬車離開香山,遠遠藏在楓樹林中的幾道黑色人影閃身離去。
“大人,薛易潇已經從香山離開。”
上座的人“嗯”了一聲,輕笑一聲,“天琴閣閣主邀請薛易潇前去,恐怕是有要事商談。有點意思,果然秦烈交好的沒一個省油的燈,天琴閣不該置身事外。”
底下跪着的人奇怪地擡起頭,“可是大人,上次引人圍攻天琴閣已經失敗了,現在天琴閣應該沒什麽把柄了。”
“把柄?這世上沒有人是沒有秘密的。而這些秘密雖是秘密,但總有知道的人。”他對着下面的人揮揮手,“你退下吧,我自會處理。”
另一邊的黑無涯上,方淩站在秦無蒼身側,聽着他在安排魔教弟子潛入中原。他皺起眉頭,待衆人都退下,才低聲問道:“義父,武林如今已經稍稍平靜了。此時派人出去,很容易被發現。”
秦無蒼點點頭,卻只閉目養神,沒有給出解釋。方淩抿唇,握緊手中的劍。
秦無蒼突然睜開眼,眼睛轉向他,“你先出去吧,不要讓人進來,,我要休息了。”
方淩點點頭,轉身出去将門帶上。秦無蒼看了木門一會兒,才敲敲椅子把手,“出來吧。”
昏暗的燭光下,一個人從書架後面走出來,仔細看便會發現書架後原來有一個暗道,這人便是從暗道中出來的。
秦無蒼轉向他,嗓音沙啞,似是度過了千萬年的歲月,已然蒼老一般,“你許久沒有踏足這裏了,呂素。”他輕笑一聲,“不,該叫呂門主了。”
“從你改姓秦的時候,便不再歡迎我來了。”呂素褪下兜帽,露出有幾分皺紋的臉,“說到底,你還是和秦烈關系好些,和我也不過是因為秦烈在中間,才當朋友罷了。”
秦無蒼沒有答話,只是閉着眼,似是在回想往事。
呂素也不介意他的冷淡,依舊自顧自地說話,“你不過才四十歲,卻像是八十多的老人了。魔教聖功如此傷身,難怪秦烈當初不讓你練。當時秦烈死時,你還未練此功,到底是為了給他報仇嗎?甚至改換自己的姓氏也要祭奠他,你們的兄弟情義……”
“好了。”秦無蒼睜開眼,“你不必試探我,我的功力一掌拍死你,還是容易的。雖然功法消耗了我的命,但是我還沒到油盡燈枯的時候。”
呂素冷笑一聲,長須随着他的嘴唇輕輕抖動,“到底你還是不信我,罷了,秦烈的死我也難辭其咎。我今日來也不是為了你的信任,只是想來問你一件事。”
他眼神冷下來,“近來江湖上流傳的藏寶圖和秦烈又何關系?二十年前就有人往外傳藏寶圖的事情,如今更是有人往二十年前查。不管你信不信,我同樣想找出當年的兇手。”
秦無蒼笑了一聲,“告訴你也無妨,我懷疑是薛易潇那個小子,所以将藏寶圖給了他一份。不過他到底和兇手有無關系還不知曉,若真查不清,都殺了便是。”
呂素頓時瞪大眼,“你怎麽可以如此,若是錯殺無辜,秦烈九泉之下也不會高興。”
許是提到了秦烈,秦無蒼的臉色瞬時陰沉下來,如同毒蛇一樣盯着呂素,“這與你無關,你在這裏待了太久了。正道之人,還是不要和我們魔教扯上關系的好。”
呂素聞言,知道勸說不了,嘆口氣轉身沿着暗道離去。
秦無蒼看着暗道發了會呆,才按下開關,将暗道重新閉籠,“當初是你發現的這暗道,如今卻再不能看到你從這裏出來了。”
凄清的月色下,一聲嘆息悄然飄散在沉寂的空氣中,沒有半點痕跡。
·
陵柏跟着薛易潇回到碧血山莊,才入莊前的道路,就有人飛鴿傳書回去,告知薛叔他們都回來了。
故而,等到陵柏才進府,就迎面遇上了薛叔的一拐杖。好在薛易潇眼疾手快,急忙握住了拐杖,才免去了他的皮肉之苦。
薛叔怒氣沖沖地抽回拐杖,瞪着陵柏道:“真是不像話,主人還沒進門,一個小厮先跑進來了。真是沒大沒小,教了你這麽多年的規矩,出個門就忘了?”
陵柏低着頭挨訓,薛易潇卻是舍不得的,忙将陵柏護在身後,“我早就說了不用守什麽規矩,沒有必要。”
“無規矩不成方圓,都不守規矩,那不亂套了?”薛叔敲着拐杖,仍要來打陵柏。
薛易潇急道:“那,只陵柏不用守規矩,算是我許下的。”
薛叔聽到他這話,半眯着的眼睛突然掙開了條縫,觑了觑薛易潇,又看看陵柏,見着兩人有些泛紅的臉,手中的拐杖放下了,冷哼一聲走了。
薛易潇揉揉陵柏的頭,安慰道:“沒事了。”
陵柏卻是有些僵硬,勉強地笑了笑,望着薛叔的背影深吸了口氣。
薛易潇初到家,府中的下人都熱熱鬧鬧地歡迎他,莊子上的大小事務也都要請示。
薛易潇自然不太想做,只想和陵柏溫存片刻。可是薛叔卻讓個仆人捧着一摞摞賬簿,讓他趕快看。
薛易潇翻了幾本便沒了耐心,“這些東西,薛叔打理就好,我素來放心于你。”
到底是自己帶大的孩子,薛叔聽到他這暖心的話,心裏舒坦,臉上也笑起來,可是說出口的話卻還是絕情,“這賬簿你必然要看,我已經老了,你總不能總指望我,還是要自己學會才行。”
薛叔已經生過幾次病了,薛易潇心中也做好了準備,但聊起此也難免有些傷感。薛叔不給他機會難過,扔下了賬簿,還順手拽走了陵柏,“好好看,陵柏我也帶走了,省得你分心。”
薛易潇不好反駁,只好不做聲。
陵柏跟着薛叔出了主院,往祠堂走。越往祠堂去,他心底越是慌亂。果然到了祠堂,薛叔頓時一聲怒斥,“跪下。”
陵柏老實地跪在地上,熟練地将面前的木棍舉起來。
薛叔站在他身邊看着他的臉,冷笑一聲,“我讓你服侍公子,你就該恪守本分,不該做的事情一件都不能做。我本以為你是個好孩子,那些龌龊事只有那些下賤的婢子會做,沒想到你居然也……”
他越說越氣,一柳條抽到他背上,“你說,你與公子可有做那些肮髒事。”
陵柏嘴唇抖動兩下,猶豫了。只這猶豫的一瞬柳條再次抽到背上,陵柏閉着眼,幾乎是叫出來,“沒有,我與公子什麽都沒有。”
薛叔氣喘籲籲地站在他身後,“真的沒有?”
“沒有。”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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