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趙庭
廣達公司附近的購物廣場是一個很高端的地方,方筝在前面引路,她按照一般女人逛街的習慣,帶着蘇暮晚去逛衣服包包等店,沒想到蘇暮晚只是在門口看看,并不想進去。
蘇暮晚看着面前的女裝店,面無表情,她從不穿這些所謂潮流大牌,更何況她也不缺衣服。
左右看了看,蘇暮晚徑直走向不遠處的一家店,這是一家賣拼圖的店。蘇暮晚問店家要最複雜最難拼的拼圖,店家擡出一個很重的箱子,說清明上河圖,三萬六千塊,是最最難拼的了。
蘇暮晚滿意的點頭,讓保镖收起來。
到這時方筝也明白了,看夫人所穿服飾應該是喜歡國風款式,但是廣場裏很少有賣這種風格的衣服的。夫人又什麽都不缺,想要的就是新奇一點的玩意,所以不能往服裝店飾品店這些平常女人喜歡的地方。
她打算的好好的,并且在心裏已經劃出了幾家合适的地方,沒想到剛出拼圖店門沒多久,走過一個拐彎的時候,只是錯了一下神,蘇暮晚就不見了。
剛剛走出拼圖店不遠,蘇暮晚就看到一串血腳印在她身邊不遠處陡然出現,像是有一個看不見又流血不止的人從她身邊經過一樣。
她心中一動,随即不動聲色的關注血腳印的動向,在經過前面的拐彎時,一步踏過,仿佛撞上了一層看不見的屏障。
蘇暮晚第一時間就感受到了空間轉換的波動,她靜靜的站着,冷眼旁觀周圍的景象。
身後,一只帶血的手悄悄向她伸過來,眼看着就要抓住她的小腿時,‘呲啦——’一聲,手上突然冒出白煙,像是被點着了一般。蘇暮晚低頭,無動于衷的看着血手被反噬消彌,化作一縷血氣。
這是一個血腥長廊,四周牆壁上遍布猙獰恐怖的眼睛,頭頂和地面有無數血手伸出,揮舞着要把所有誤入的生命吞噬同化。眼睛和血手分布的密密麻麻,如果有密集恐懼症的看到這一幕,一定會渾身起雞皮疙瘩。
蘇暮晚知道,這些眼睛和手臂從前也是一個個正常的人類,他們在世界被污染後逐漸堕落成為怪物,怪物有各種形态,眼前的血腥長廊就是一個由無數屍體組成的恐怖怪物。。
蘇暮晚擡腳向外走去,她走到哪裏周圍的血手都忙不疊的避讓,避讓不及的轉眼就會化作血氣消失不見。四周的眼睛睜的老大,眼珠都要從眼眶裏掉出來,它們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蘇暮晚。但眼珠實在太多了,這裏的空間又很封閉,不管看向哪裏,總會有餘光掃到,之後牆壁上的眼珠一個接一個露出恐懼的眼神,不斷化作血氣消失。
靈尊上作為光明化身,被黑暗污染的怪物不敢看她,不敢靠近她,觸之即死,觀之則亡。
蘇暮晚一路暢通無阻離開長廊,她站在外面,眼前是一片荒蕪廢墟。不時有恐怖的嘶吼聲傳來,十幾只純黑色不祥的鳥排着隊從不遠處掠過,飛到哪裏就在哪裏撒下疫病的種子。
一個半人半怪物的東西從一處廢墟後面跑出來,沒跑幾步就被疫鳥撒下的種子沾在身上,迅速紮根生長,不過一時半刻就把它的血肉吸食吞噬,開出一朵絢爛奪目的花。這花會散發出誘人的香氣,吸引周圍的人和怪物,然後再吞噬他們,結出種子來,繼續被路過的疫鳥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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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被污染的世界,本源還未枯竭,還有生命沒有完全堕落,所以才會有半人半怪物的東西存在。
但随着時間的流逝,污染的加深,那些堅持到現在的半人怪也會被完全污染,到最後,整個世界下沉到深淵口,被黑暗吞噬掉。
蘇暮晚自語:“這個世界已經被污染的很嚴重了,看來地球很難不受影響。”
她看着眼前的地獄景象,思考了片刻,忽而後退一步,之後眼前一亮,脫離了那個污染的世界空間。
面前是一個安全通道的大門,耳邊有喧嘩的吵鬧聲,她還是在購物廣場裏。
蘇暮晚走出幾步,拐了個彎,眼前就出現了店鋪的門面,剛準備走過去,一個人把她叫住了。
來人是一個三四十歲的中年男人,一身筆挺西服領帶,打扮的很體面。他在兩步遠的地方停下,口中道:“尊上,請您留步。”
被人攔住叫破身份,蘇暮晚絲毫不慌,冷靜的審視他一眼,問:“何事?”
“此處不便說話,還請尊上随我來。”男人恭敬的俯身彎腰,做出一個請的姿态來。
“不必,就在這裏吧。”蘇暮晚轉身回到安全通道門口,這裏被轉彎的牆壁擋着,外面廣場的客人一般不會到這裏來。
待蘇暮晚站定,男人撲通跪地,行了跪拜大禮:“下臣趙庭叩見尊上,恭請尊上聖安。”
“趙家人?”蘇暮晚漫不經心的看他一眼,問。
趙庭趴在地上未起,依舊恭敬:“回尊上的話,下臣是趙家在凡間的家主,名為趙庭,聖廷趙随安是下臣祖輩。”
“孤知道你。”蘇暮晚居高臨下的俯視着跪在自己腳下的人,聲音冷淡漠然,“你跟蹤孤,知道窺視聖蹤是什麽罪名嗎?”
“下臣萬死。”趙庭不敢擡頭,“求尊上容臣解釋。”
“你說。”蘇暮晚道。
趙庭又俯身再拜:“下臣實不知您在此處,只是偶然看到您,所以才冒然前來請安。”
蘇暮晚輕笑:“你倒會避重就輕,你真以為孤不知道你命趙禺在春山公園監視孤的事嗎?”
“下臣不敢。”趙庭聞言戰戰兢兢跪伏着,想擡頭看看蘇暮晚的臉色又不敢,因為不可直視聖顏是規矩。“下臣祖上世代觀天象算命運,曾傳下一片龜甲。兩個多月前,龜甲突然出現字跡,上寫于某日某時前往帝都春山公園,此後連續一月零三天都是如此。下臣命弟弟趙禺前往,原本并不知是您在那裏,後來在三月十五日那天下臣在那裏見到您,才知道龜甲所寫時間是您去春山公園的時間。”
“求尊上明鑒,下臣絕非故意窺探聖駕。”
“龜甲現字?”蘇暮晚若有所思,她大概知道怎麽回事了,這是命運規則察覺到她的處境,故意示警。只是這個示警的事,包含了多少變化卻未可知,至少關于陸辰會對她動那樣的心思就沒能防住。蘇暮晚思索,是不想還是不能呢?
蘇暮晚心裏嘆了口氣,什麽是對的,什麽又是錯的?有時候,錯了也未必能改,對了也不一定稱心,是好是壞全看自己罷了。
蘇暮晚又問道:“你去過聖廷,見過孤?”
“回尊上的話,下臣于去年朝靈日時曾去聖廷為您慶賀誕辰,在宴席上曾有幸得見聖顏。”趙庭回道。
“去年朝靈日?怪不得你懂得些規矩。”蘇暮晚想起以往曾去朝靈日的人,皺了皺眉,“你們凡間現在講究人人平等,廢除跪拜等禮節,年年去聖廷的人都要專門教他們規矩,不過到底思想不同了,你們在聖廷有規矩壓着還願意守禮,出來後少有像你這樣懂禮知節的。”
“既為尊上臣子,豈有不知禮的。”趙庭聽蘇暮晚誇他,知道這一步做對了。
說起來他也聽說過,每年都會有各界人找渠道想去聖廷,靈界就像傳說中的仙界,凡人誰不想長生不老,誰不想握有力量。但靈界與世隔絕,唯一能進入的機會只有聖廷之主誕辰的時候,朝靈日空前盛大,不拒絕任何能去的人,只要你有這個本事。
但是靈界雖然強大,制度卻還處于古代封建王朝時代,動辄跪拜行禮,他們這些現代人誰給別人下過跪,所以每年聖廷都會有專門的人教他們規矩。但他們一輩子能有幾次有幸進入聖廷,聖廷又規矩繁多,出來後沒多久就能忘了,就算不忘,不見到靈界的人,誰會給人下跪。最關鍵的是觀念不合,心裏又障礙,忘的就更快了。
趙庭知道,所謂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在聖廷之主面前,下下跪算得了什麽。老祖宗都說了,識時務者為俊傑。所以他把自己的态度盡量放到最低,只要把靈尊上哄高興了,錢權都是小事,最重要的是能進入靈界,獲得超凡力量。
“你既然早就知道是孤,為何不表明身份?”蘇暮晚問道。
趙庭知道蘇暮晚問的是之前在春山公園時的事情,他道:“下臣不敢。龜甲上說尊上不欲人打擾。”他咬咬牙,又道,“下臣自從知道是您在春山公園,知道自己犯了大錯,故而不敢顯露痕跡,求尊上處罰。”
“你倒誠實。”蘇暮晚輕笑一聲,“你既然不敢來見孤,今天怎麽又敢了?”
趙庭身體牢牢向下俯身,眼睛看着地面,深吸一口氣,下了決心:“下臣知道尊上身邊無人侍奉,願為您腳下鷹犬,為您效犬馬之勞。”
“這是要表你忠心?”蘇暮晚對他的選擇毫不驚訝,願為她鷹犬走狗的多的是,不過她現在身邊無人可用,倒還真有事用到人。
蘇暮晚目光一厲,眼中神情帶着絲絲殺氣,心中冷冷一笑,面上卻波瀾不驚,她又問道:“既然如此,你必然有想要的東西,說來聽聽。”
趙庭很是識趣,依然恭敬至極:“雷霆雨露莫非聖恩,下臣既為臣子,只有尊上降恩威的,沒有臣子向您要東西的道理。”
“你很聰明。”蘇暮晚微笑,道,“孤不愛管這些瑣事,等正軒來了,你跟着正軒吧。”
“謝尊上恩典,臣一定會好好跟着衛首。”趙庭心中一喜,段正軒是聖廷衛首,跟着他就說明尊上準許他進入聖廷,聖廷中沒有不擁有超凡力量的。
凡人一世,有誰沒有過修煉成仙的想法,只是沒有機會罷了。而今他知道有一個地方擁有讓人成仙的力量,只要付出一些代價就能得到,那就算讓他賠上整個趙家,他也毫不猶豫。畢竟,只要他握有力量了,能夠擁有長久的壽命,他還活着,趙家不就能一直存在嗎?
至于原本靈界的趙家,雖說同樣姓趙,但其實與凡間趙家關系已經隔的很遠了,或許曾經是一個祖宗的,但親兄弟還有近有遠呢,何況他們這樣的隔着一個世界的親族。
蘇暮晚當然知道他為什麽而願意獻出忠誠,凡人總是有一些人願為了力量和壽命付出一切。沒有把他的喜悅放在眼裏,她想起靈界之亂,想起被污染的世界,只覺得沉重。心裏微微一嘆,道:“別跪着了,起來吧。”
“是,謝尊上恩典。”趙庭聞言起身。
“你以後不必跟在孤身邊,孤有一件事要你做,不過不是現在。”
“但憑尊上吩咐,趙庭一定會全力以赴。”
蘇暮晚揮手準備讓趙庭離開,還沒來得及說,一個熟悉的身影像風一樣刮了過來。
“晚晚,你怎麽自己亂跑?”陸辰帶着急切和憤怒的語調,急匆匆的跑過來,一把攥住蘇暮晚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