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
◎“等到地老天荒,你可願意?”◎
“你……你怎麽來了?”
溫庭姝很久不曾見過江宴這般神色陰沉的模樣, 內心感到有些惶恐不安。
江宴一言不發地看着她,随後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溫庭姝想掙脫卻掙脫不開, 江宴手順着她的手腕滑至燈柄, 奪過紗燈,放在書案上。
“難道我不該來麽?”江宴目光冷峻,一手撐着案上,一手摟着她的腰貼向自己,他俯首逼近她, 目光緊攫着她的面龐,溫庭姝身子不覺往後躲。
“你先放開我,我們好好說一會兒話。”雖然沒有以前面對他那般緊張無措, 但他靠得如此近, 讓她感到難為情,見他無動于衷, 溫庭姝只好解釋道:“七夕的事是我的不對,我向你道歉, 我的确太忙了, 才忘了與你的約定。”
江宴目光定定地凝視着她,“是忙着照顧宋子卿麽?”說着嗤笑了下。
溫庭姝沒有注意到他語氣透着的些許醋味,只是覺得快站不住了, 他的唇幾乎要碰到了她, 這迫使得溫庭姝不得不往後仰,腰被他摟着, 他并不用力支撐着她, 這讓她腰肢有些發酸, 整個人快躺到了書案上。
忘了與他的約定是她的錯, 可第二日她已經讓秋月去通知他不必繼續等她。她如今還是宋子卿的妻子,宋子卿生病,照顧他是她分內之事,她也是迫不得已。
許是江宴平日大多數時候都待她體貼入微,溫庭姝便覺得他此刻也能體諒自己,但沒想到她已經道了歉,他似乎還是很生氣。
他無法體諒她,溫庭姝也不想再解釋什麽,她冷聲道:“你放開我吧,我要回去了,我夫君要是醒來沒看到我,不大好。”
溫庭姝的意思是被宋子卿發現不大好,聽到江宴耳中的意思卻是:宋子卿如今一刻都離不得她,她要回去陪他。
而且那‘夫君’兩字尤為刺耳。
江宴停駐在她面龐上的目光有些莫測,他低語:“等着吧,總有一日,我要了他的命。”
他陰森森的口吻讓溫庭姝瞬間毛骨悚然,他……他不會真要殺了宋子卿吧?溫庭姝腦海中忽然想起當初在白雲寺,他殺那些盜匪時狠辣無情的模樣,不禁有些害怕起來,渾身微微顫抖。
“你……你不能殺他。”溫庭姝正色道,他若殺了宋子卿,與那些盜匪有何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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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庭姝是不想他走上歪路,這句話落入江宴的耳中,又是另一番意思,他認為溫庭姝在維護宋子卿。
江宴俯視她的目光透着陰冷,他冷不丁地說道:“我改變主意了。”
溫庭姝怔了下,正猜着他要改變什麽主意,下一刻肩膀便被他按住,整個人被他壓在書案上,溫庭姝吃了一驚,伸手雙手要推他,卻被他一只大掌抓住,禁锢在她頭頂上方,溫庭姝發急,臉紅了個透,胸脯一起一伏,“你想做什麽?”溫庭姝怒道。
江宴輕輕一笑,伸手輕擡她的下巴,俯首吻下去,江宴手上的力道不重,溫庭姝一偏臉,便躲過了他的親吻,江宴唇停留在她的臉旁,他唇蹭過她羞極發紅的面頰,附在她的耳畔,低聲說道:“現在就想要了你。”
溫庭姝滿臉通紅,內心又氣又羞,想擡腳踢他,但對上他冷峻的目光,溫庭姝有些不敢,他又恢複了以前她害怕抗拒的模樣,強烈而熾熱的吻落在她的頸項間,溫庭姝想掙脫,然而江宴太過于強勢,溫庭姝抽不出手,無法推拒他。
“江宴,你別這樣……好不好?”溫庭姝顫着聲哀求道。
但江宴不理會她的反抗,手握着她的腿,擡起來,溫庭姝頓時吓得渾身發抖,立即嗚咽咽哭了起來。
江宴動作微頓,松開了手,連同禁锢她雙手的手也松了下,溫庭姝立刻掙脫手,江宴扶她起身,溫庭姝猛地抓着他的衣襟,有些激動,“你別這樣,我……我害怕。”溫庭姝唇輕顫着,眼淚不受控制地掉落下來,面色失去了紅潤,顯得有些慘白,這讓她想起那些不好的經歷,她讨厭做這種事。
江宴發現自己每次顯得強勢一些,她都表現出一副極度害怕的模樣,內心不由感到懊惱,将她攬入懷中,他輕輕拍着她的背,心中哪裏還有氣,“抱歉。是我的錯……你別怕,我以後都不會這樣了。”
聽聞他溫柔呵哄的語氣,溫庭姝內心的恐懼才消失,內心覺得很是委屈,她埋首在他胸膛上,整個人已經坐在書案上,也顧不得下來,他脾氣一好,溫庭姝膽子便大了起來,質問道:“你為什麽要生我的氣?我現在還未與他和離,照顧他不是應當的麽?我也無可奈何,你到底生什麽氣?還要這般欺負人。”
江宴感覺自己的胸膛被她哭濕了一片,江宴伸手擡起她的面頰,拇指指腹輕輕抹去她的眼淚,“你水怎這般多?”江宴說完目光滞了下,覺得自己這話似乎有些暧昧,一看溫庭姝,她一臉如常,看着根本沒亂想,是他思想污穢了。
“他病了自然有人其他人照顧他,你何須對他如此殷勤,為了他竟忘了你我的約定……到底他重要,還是我重要?”江宴沒好氣道,目光又變得冷峻。
溫庭姝覺得他這番話顯得有些無理取鬧,然細細一琢磨,突然間醒悟過來,她似乎明白了他生氣的緣由,溫庭姝驚訝地擡頭看看他,打量他的臉,“你之前不是說他是我夫君,沒必要吃醋麽?怎麽突然間吃起他的醋來?”
江宴先是一怔,随後失笑,“這不是吃醋,只是你如此照顧他,我還以為你很愛他一般。”
這不就是吃醋?溫庭姝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一般吃醋的人都不會說自己在吃醋。”
“……”江宴默了片刻,又不以為意地笑了起來,“随你怎麽說吧。”
争不過就假裝随她,溫庭姝覺得他其實也挺口是心非,溫庭姝不再糾結于吃醋一事,“這些事就算我不想做也得做,因為我如今的身份是他的妻子,除非我與他和離……”溫庭姝聲音一頓,擡眸與他四目相對,“你之前說要想方設法幫助我和離,但我不希望你用陰謀詭計對付他,你也千萬別害他性命,我不希望你做這些事,不然我就算和離也良心難安。”
“我不害他性命,方才只是一時氣話。”江宴笑着解釋。
見他忽略前面的那句,溫庭姝不滿意地說道:“所以你要用陰謀詭計?”見他皺着眉緘默下來,溫庭姝輕嘆一聲,随後與他敞開心扉道:“我知曉這十分難為你,但我的确不希望你為我弄髒自己的雙手,我真的良心難安。上次你與我說,秀英能夠與吳家取消親事,是因為吳佪作奸犯科,且他的父親犯了事,所以你才能促成此事。可宋子卿不一樣,他除了之前那件事,便沒有犯下過大錯,而且他父親是一品宰輔,比我父親的官大了不少,想要與他和離談何容易?”若是在當初在馬車上,他說定北侯上門提親是他的主意,也許如今他們已經是夫妻,而不是如今這般不尴不尬的關系,可惜那時候他并不在乎自己,溫庭姝一想到當初的事便覺得很遺憾,不知曉他是否也一樣。
溫庭姝的話讓江宴心一沉,要光明正大的行動,他根本毫無辦法。
溫庭姝見他依舊一語不發,內心也猜不透他此刻的想法,她決定繼續說出自己的想法:“和離并不是你的事,是我與宋子卿的事,和離也是我想和離的,并不是全為了你。”頂多是因為他才讓她堅定了這個想法。
“我與宋子卿是夫妻,同吃同住,我比你更加了解他,更清楚他的一舉一動,所以和離一事,便讓我自己來,你不要參與了可好?”溫庭姝思索片刻又道:“只是我不知道這事要等多久,你如果能等我便等,不能等我,你便另尋她人去吧。”
江宴原本還認真地聽着,聽到她喪着臉說要我以後一句話,不由笑了起來,揶揄道:“這麽賢惠大方?”
溫庭姝現在聽到賢惠大方一詞便覺得不自在,在孫氏那裏她要敬長輩,在江宴這裏,她還能還幾句嘴的,她挑釁地看着他:“那我讓你等,等到地老天荒,你可願意?”
“那我就要落荒而逃了。”江宴似真似假地笑道,随後又認真地看着她,問:“你心可在我身上?”
溫庭姝臉瞬間一熱,卻還是鼓起勇氣,小聲說道:“在你身上。”
沒由來地,江宴想起柯無憂的那番話:不要以為她不會同意和宋子卿和離,女人是可以為所愛之人披荊斬棘的,前提是,你得讓她看到你的誠意。
江宴目光沉沉地凝望着她:“我等你。”
溫庭姝知道他這句話回答的是她前面的話,而不是那一句地老天荒,地老天荒何其遙遠,誰能做那樣的保證?
“不過我也不能什麽都不做,光靠你一人,沒準我真要等到地老天荒了。”江宴調侃道,随後說道:
“在白雲寺那日,除了我看到宋子卿帶着蘇雁兒逃走之外,還有一個和尚看見宋子卿帶着蘇雁兒逃離。”說到這他笑了下,“不過那和尚眼神不大好,當時他以為蘇雁兒是你,其實那時你正和秋月惶恐無助地躲着吧。”說着又忍不住戲她道:“可憐的小姐,你夫君都不要你了,就我要你,趕着去救你。”
溫庭姝恨恨地嗔了他一眼,然後又覺得奇怪,“我都沒聽懂你說的話。”
江宴微笑着将那日之事說了出來,“我去到白玉寺時,那裏已經亂了起來,我想找你,李擎便把那和尚捉了,問他有沒有看見你,他說宋子卿帶着你坐馬車從後面跑了,我擔心有浪人跟着你們,便跟了上去,恰好有幾名浪人追殺他們兩人,我把蘇雁兒當做是你,把她給救了,順道救了那姓宋的一命,不然你真成了寡婦。”江宴微眯了下眼,不悅道:“想想倒是那和尚壞事,你要成為寡婦,我們在一起便容易多了。”
溫庭姝沒想到江宴救她之前還發生了那樣的事,對于他後面的幾句話,溫庭姝沒有理會,淡淡地說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那我殺了那多人了豈不是要堕入十八層地獄。”江宴好笑道。
溫庭姝不禁蹙眉,“不可胡說,你那是替天行道。”
江宴見她如此替自己說話,唇角不由上揚,手背親昵地蹭了下她的臉,“姝兒,你說的都好有道理哦。”
溫庭姝臉驀然一熱,別開臉,目光閃爍:“我們方才好像在談正經事吧。”
江宴微颔首,笑道:“那就談正經事。就算我是親眼看到他抛棄你帶着他的寵妾逃命也無用,畢竟如今我怎麽算得上是你的‘奸夫’……”
聽到‘奸夫’兩字,溫庭姝立刻嗔了他一眼,江宴忍不住笑,繼續道:”我已經讓李擎去找了那和尚,聽聞那和尚投奔別的寺廟去了。不知曉這件事對你和離能否起到幫助,但未雨綢缪總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