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嫉妒 ◇
◎他自信的以為,在他和宋子卿之間,不論發生什麽,溫庭姝都會堅定不移◎
溫庭姝攜着李秀英的手同入內堂中, 叫秋月等人去備茶果點心。
“這宋府比我家大得多,我坐了好久的轎子才到你這院子,若讓自己走, 定要迷路的。”李秀英還是第一次來宋府找溫庭姝, 不禁有些拘謹。
溫庭姝含笑說道,“習慣便不覺得路長了。”
兩人進了堂中,坐到圈椅上。
溫庭姝又打量了李秀英幾眼,“我看你面色好了很多,這些天可還在吃藥?”
李秀英點點頭, “還在吃,柯公子開的藥很好,幾貼服下去, 便覺得身體好了許多。”
溫庭姝覺得不止是藥的緣故, 肯定是因為和陸修言那邊有了什麽好消息,她才振作起來。
“這些天婆婆勸我在府中休養, 我便沒有去你那裏。”溫庭姝解釋自己這些天沒有去她那裏的原因。
“總叫你去我那也不大好。”李秀英微笑道,“母親勸我不要總待在閨房, 多出去走動一下, 我突然想到了你,你多日沒來,這期間發生了很多事, 我有許多話想和你說, 在信上說又不大方便。”說這話時,她臉上不由帶着淡淡的喜悅。
溫庭姝莞爾一笑, 道:“我想肯定是好事了。”
李秀英不覺跟着一笑, 正要回話, 春花秋月進來, 奉上茶果點心後,溫庭姝便讓她們出去了,兩人吃了幾塊點心,喝了茶,溫庭姝便拉着她的手到小榻上,并肩坐下。
“這些天你那邊發生了什麽事?”溫庭姝這才問道。
李秀英神色有些愉快,又有些難為情,“我與李家的親事取消了。”
溫庭姝在江宴對她做出承諾之後,便相信他能夠做到,此刻聽聞她并不是十分吃驚,但沒辦法,只能在李秀英面前做出吃驚的模樣,“這怎麽回事啊?”
李秀英低着粉頸,有些羞澀,“有一件事我想先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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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庭姝看她的神色大概猜到她要說什麽,笑道:“秀英,你說。”
李秀英頭埋得更低了,她小聲地說道:“先前我與你說的那個男人,他其實是平安伯之子陸修言。”
溫庭姝繼續裝作驚訝的模樣,“原來是他啊。”溫庭姝其實見過陸修言,當初與江宴初見時,他身旁跟着兩名好友,其中一位就是陸修言,江宴說過穿着鴉青色的衣服的便是陸修言,不過溫庭姝當時還是未出閣的女子,在他們面前頭也不敢擡,那裏顧得着看他們的長相,不過匆匆一眼,有些許印象而已。“我聽聞那陸公子是個芝蘭玉樹般的人物。”
見溫庭姝誇陸修言,李秀英便像是自己被人誇一般高興,“陸郎有一個朋友,是定北侯世子江宴,是他促成了此事。他找到了那吳佪的把柄,那吳佪搶了一位鄉下的丫頭,偷偷藏在自己的私宅裏,那丫頭的父母知曉自己女兒被他搶了去,告到官府,官府卻以無證據為由沒有立案查辦,實際是吳徊買通了官府,那江世子不知通過何手段,找到那丫頭的父母,直接帶着一幫人和那對夫妻打到吳佪的私宅中去,找到了那丫頭,還捉住了吳佪,江世子直接把人帶到官府,與堂官說那丫頭是他新認的妹妹,要堂官立刻究查這案,堂官懾于他世子的身份,立刻審理了此案,就在第二日,吳佪父親犯事被降職的消息傳到那堂官的耳中,那堂官再無顧及,直接将那吳佪下獄問罪。還了那可憐的一家一個公道。”
李秀英說的話和江宴對她說的話合上了,溫庭姝微颔首,握着她的手,有些着急地問:“接下來呢?”
李秀英忍不住笑了下,繼續說道:“吳佪如今在牢裏,也不知曉要吃多久的牢飯。因為婚期将近,我母親也沒辦法寫信到京城征得我父親的同意,我母親與我哥哥商議過後,讓我哥哥直接去到吳家取消這門親事,吳家一開始不同意,後來鬧到官府,吳家才同意取消這門親事。”
溫庭姝聞言很替她高興,“你總算脫離苦海了。”
李秀英臉上也有了笑意,又說道:“我原本以為那江世子是個品行不端,行事乖戾的人,之前還勸說過陸郎,叫他莫要與他來往,卻不想這都是我眼界太過狹小了,那江世子是個大好人。”
聽聞大好人三個字,溫庭姝唇角不覺微微上揚,“的确,我先前也聽聞這江世子品行極其不堪,卻沒想到他竟是一個……好人。”溫庭姝言罷又擔心露出端倪,便轉移話題:“陸公子那邊如何說?”
李秀英聞言臉微微一紅,既害羞又慚愧,“我母親和哥哥已經知曉了我和陸郎的事,陸郎前日上門來請求我母親和哥哥的原諒。”說着她眼睛不禁流下眼淚。
溫庭姝詫異,忙安撫她,“好端端的怎麽哭了?”
“就算将來我和陸郎有個好結果,我身上也留下了抹不去的污點。将來進了他家的門,也會被他家的人看不起。”李秀英雖然高興,內心也有羞愧,這些話她無法與家裏人說,也只能與溫庭姝這個無話不談的閨友說一說了。
溫庭姝也知曉這是有可能發生的事,只是事已至此,将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此刻多說無益,只會讓人添堵,便道:
“秀英,這事又不是你一個人做出來的,你沒必要将錯全部攬在你自己身上,那陸公子既然愛你,肯定會護着你的,你莫想太多。”溫庭姝輕撫着她的背,百般安撫她之後,李秀英才止住眼淚。
* *
那日李秀英來找她之後,溫庭姝也去了李家一趟,從李秀英那裏溫庭姝得知陸修言已經向其父親平安伯坦白自己與李秀英的事,平安伯得知此事大發雷霆,堅決不同意這門親事,并對陸修言動了家法,陸修言險些被打得沒了半條命,李家要臉面,沒有上門去鬧,由得陸修言自己解決。
不過沒過幾日,平安伯便改變了主意,決定同意這門親事,一是陸修言用了絕食的苦肉計,二是自家兒子毀了人家千金小姐的清白,不負責也不行,他一開始堅決不同意,只是實在惱自己這兒子,嫌他丢盡他平安伯的臉面。
就在七夕那一日,陸修言的母親自登門拜訪陳氏,與其商量了李秀英和陸修言的親事。
這兩人歷盡磨難總算有了個好結果。
溫庭姝與江宴約好今夜見面,她的內心原本既緊張又欣悅,足足有二十日未見,溫庭姝其實很想見他,一直盼着夜幕降臨,只是她沒想到的是這日宋子卿卻病了,昨日他與友人去游湖,突然下了一場雨,幾人冒雨将船劃到岸旁便進了亭子躲雨,回來後便冒了寒,溫庭姝讓廚房煮了點防風粥給宋子卿,宋子卿吃一碗熱騰騰的粥後,身子略覺一點,便躺下睡了,可第二日起來卻覺得頭重腳輕,鼻子堵塞,也沒食欲,請大夫看了,也說是冒了寒,開了幾貼藥,喝下後卻不見好轉,到了臨睡前,雙頰通紅,渾身滾燙,躺在床上昏沉不醒,連晚飯也沒吃。
初更時分,屋內已經掌上了燈,孫氏剛剛離去,溫庭姝讓春花去廚房叫人熬點瘦肉青菜,再做幾碟的小菜溫着,等宋子卿清醒之後想吃再端給他吃。
溫庭姝坐在床前,已經顧不得和江宴的約定,有些着急地看着宋子卿,她伸手将他摸了摸他的額頭,覺得如同被火烤一般,十分燙手。
溫庭姝沒辦法,讓秋月去打了盆涼水,用巾帕沾上冷水,擰得半幹,放在他的額頭上。
等了片刻,拿下那巾帕,只覺得那巾帕都變熱起來,就在這時,蘇雁兒趕來,到了床旁,看到宋子卿昏沉沉地躺在床上,情況看着不大好,便與溫庭姝說道:“少奶奶,爺這情況看着有些嚴重,今夜若無人徹夜貼身服侍只怕不行,少奶奶今日照顧一整天,也勞累了吧,今夜便由賤妾代勞吧。”
宋子卿是她的夫君,底下的人都在看着,溫庭姝也不能全撇開手,讓蘇雁兒獨自一人來照顧他,溫庭姝略一沉吟:“你一個人熬不住,我們便一同分擔,輪着來吧。”
“好的。”蘇雁兒說着又殷勤道:“少奶奶,您先去歇息片刻,賤妾來吧。”
溫庭姝此刻也覺得有些累,便将巾帕交到蘇雁兒手中,“我先去躺一躺,待會兒再來接替你。”溫庭姝起身剛要走,手腕卻被宋子卿拽住,他睜了睜眼,呢喃道:“庭姝……別走。”
蘇雁兒聞言面色微僵。溫庭姝原本只當他是病中胡話,想抽回手卻抽不得,随後又聽他複述了一遍,沒奈何,溫庭姝只能重新坐下來,見他清醒了些許,便柔聲道:“夫君還未吃晚膳,吃點粥可好?”
宋子卿微不可察的“嗯”了聲,溫庭姝便讓秋月去把廚房溫着的粥和菜端過來,蘇雁兒見這裏沒她的事,也跟着去廚房幫點忙。
粥和菜端了過來,溫庭姝親自扶着宋子卿起來,拿過軟枕給他靠背,蘇雁兒原本想接過喂粥的活,可是宋子卿一直抓着溫庭姝不給她走。
溫庭姝沒辦法,只能親自喂,喂了他一碗粥和一些菜,等了些許時辰,又親自喂他喝藥,才扶他躺下,宋子卿出了一身汗,春花秋月去端來熱水,準備給他擦一下身子,春花秋月都是沒嫁人的,讓她們做這些事不妥,且宋子卿一直纏着她,不給她走,期間誰也不叫,光叫她,所以溫庭姝只能親身服侍宋子卿,一番下來,溫庭姝只覺得半天命都快折騰沒了,哪裏還想得起在梨香小院等着她的江宴,所以也沒有讓秋月去知會他一聲,讓江宴在梨香小院白等了她一夜。
江宴是第二日清晨東方露出魚肚白才走的。
他一夜未睡,就在溫庭姝的書房等着,他就想等等看,那個沒良心的女人會不會來赴約,但結果令人無比失望,她沒來,而是照顧她那生病的夫君照顧了一整夜。
他知曉宋子卿生了病,他也有機會見到秋月讓她告知溫庭姝一聲他在等她,但他并未如此做,他陷入某種古怪的思想之中,他想看看溫庭姝會不會記得他們之間的約定,會不會撇下她的夫君選擇來找他。
江宴抱着無比期待的心情來見她,他以為她也會迫不及待地想見到他,但事實上,她因為宋子卿生病而無視了他們之間的約定。
在今夜之前,他都自信的以為,在他和宋子卿之間,不論發生什麽,溫庭姝都會堅定不移地選擇他,因為在他眼底,那宋子卿根本比不上他分毫,但沒想到,是他自作多情了。
握在手中的玉簪子被他稍一用力,便折成兩段,他松開手,任着那簪子陷入泥土之中,他仍舊一語不發地往前走着。
那玉簪是他親手制作的,送給溫庭姝的七夕禮物,有生以來,他第一次覺得心意很重要,但如今他覺得這東西沒必要送了。
清晨的園亭籠着一層薄薄的霧,四周野草瘋長,樹葉成堆,這座園子的主人已經去了京城,無人修葺過這園亭。
“爺,您沒事吧?”李擎低頭看了眼那破碎的簪子,又看到江宴掌心有鮮血溢出來,不由擔心地問。
江宴回眸斜睨了他一眼,語氣淡淡:“你在同情我麽?”
李擎連忙回:“屬下沒有。”
江宴沒理他,轉身繼續走,他覺得今夜還能再給溫庭姝一次機會,但如今他精神很不好,需要回府睡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