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紙無争

第13章 03

“相親?”

将紙張抛在桌上，綱吉笑了，雙手交叉撐住下颚，“你們覺得我需要?”

在坐都是彭格列的元老級人物，但面對這樣的首領，他們還是忍不住冷汗直冒。畢竟當初，這位年輕得過分的教父就是帶着這樣的笑容，用同樣漫不經心的語氣下令剿滅多米厄爾家族——那個，被彭格列扶植起來，卻要反咬飼主的家族。

安靜的會議室中，一時便只有年輕首領的聲音在繼續回響。

“我不知道彭格列什麽時候落魄到這種地步。”輕輕掀開紙頁，綱吉微笑，“竟然需要用聯姻來壯大穩固家族……什麽時候出問題了呢，我的彭格列，竟要諸位以我及我的守護者們的婚姻了來換取平安。”

輕輕叩擊桌面，他帶着一貫的柔軟的笑容，“諸位大可說出來，我相信，衆志成城之下，沒有解決不了的‘麻煩’。你們說，對嗎?”

“我等無意幹涉您的婚姻，十代。”

強撐着挺起身板，一位元老道，“只是您至今沒有交好的異性，難免傳出醜聞。”

真要說起來，這位元老其實對十代本人滿意至極。強大的力量，聰慧的頭腦，過人的手腕與權謀，無論從哪方面看，這位十代都是相當優秀的。要說他唯一的不滿，就是十代本身的亞裔血統。像彭格列這樣依靠血緣傳承的家族，對繼承者的血統當然非常重視，要不是實在沒辦法，他們也不會去找參雜了亞裔血統的十代。

但只要十一代是十代與西方女性的後代就能彌補了，既有西方血脈，又有十代的優秀基因，十一代必定能更優秀!元老想，也正是為了這個目的，他才會明知道這是潭渾水還參和進來。

“是的，十代。”像是有了底氣，又一位元老道，“我等并沒有逼迫您結婚，但您至今還沒有……”

“是啊是啊，如此有心人難免多想……”

有了第一個發聲者，其他人也開七嘴八舌地解釋，然而在綱吉面無表情的注視下，所有的聲音都只是昙花一現，便漸漸低下去，會議室內再次針落可聞。

“噗……”

忽然露出一個笑容，綱吉彎起唇，輕松道，“原來是這樣啊，看來是我誤會諸位了。”

聞言，衆人面面相觑，不知年輕的首領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只是擔心我沒對象嘛。”像是沒注意到元老們驚愕的神色，綱吉笑了笑，重新拿起桌上的名冊，“這也算是長輩們的關心，我還以為有人想随便塞個‘首領夫人’來監視我呢。”頓了頓，他漫不經心地掃了一圈，“彭格列首領的妻子，也不是誰都能當的，是不是?”

“是、就是這樣!”

“怎麽可能随随便便誰都能當首領夫人呢!”

又是一片應和聲，元老們都擺出情真意切的模樣，比起裝像，在場諸位都是個中好手，只是真意如何，便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似是滿意地點了點頭，年輕的首領挂着笑容，“那麽具體時間便由諸位安排，我會視情況參加，至于結果如何……”

衆人意會，立即承諾，“當然是由十代您來決定!”

于是綱吉的相親計劃，便這樣定了下來，至于這個決定會引起多大風波，就是後話了。

******

不論外界如何瘋傳，首領室中确實一派靜谧。

“蠢綱你真想去相親?”

坐在他的專屬坐位，Reborn盯着杯中蕩開的一圈圈漣漪，淡淡的問坐在辦公桌後奮筆疾書的人。

“咦，怎麽可能。我才24歲啊，Reborn。”無奈地笑笑，綱吉擱下筆，揉了揉酸痛的額角，無辜道，“只是最近有些無聊，逗他們玩玩而已。”

心情放晴，Reborn抿了口咖啡。

說到這，綱吉再次嘆氣，“何況，那些相親對象，不都為了‘彭格列十代夫人’的名號來的?我又不傻。”

“……”

Reborn擡頭看了眼青年嘴角的溫柔笑容，若十代是個糟老頭子，可不會有那麽多名門閨秀參與。這家夥完全不知道呢，有多少人寧願溺死在他不經意的溫柔裏。

“唉，阿武、隼人、恭彌、骸，甚至藍波都有人告白，只有我沒有，果然是我本身的問題吧。”苦惱地嘆息，年輕的首領揉了揉額頭，在文件上落下最後一筆，“難道每個人都能看出我以前是廢柴嗎?明明師兄就很受歡迎嘛。”

“……”

Reborn想到每年的特定節日，那些堆滿了房間，被衆守護者們處理掉的來自家族內部及同盟家族的禮物，無言。

将批好的文件整理好，綱吉走到窗邊，在陽光下伸了個懶腰。望着窗外，他微笑着嘆息般道，“而且，我還沒有喜歡的人，沒有喜歡到想将她拉到身邊來的人啊。”他的愛是自私的吧，哪怕身處黑暗，但若愛了，便必将對方拉入同等境地。

沉淪，便一起沉淪;堕落，便一同前往。

那人還沒出現，所以，無愛。

按住帽檐，Reborn反問，“你的守護者又算什麽?”陪伴你在黑暗中行走至今，不離不棄的我們，又算什麽?

“大家是不一樣的。”

轉身朝向Reborn，青年的面容隐藏在陽光的陰影裏，依稀笑容篤定，“大家，本來就該在一起。”頓了頓，他側過頭，笑容被陽光照亮，卻依舊看不清，“我是這樣認為的。”

“呵。”

從窗邊離開，綱吉拎出那本相親冊子，随意翻了翻，忽然擡頭笑道，“我也很好奇，Reborn你為什麽願意當門外顧問?”

“怎麽?”

“我以為Reborn你更喜歡自由自在的生活。”坐到Reborn對面，綱吉為自己倒了一杯咖啡，“至于門外顧問的位置，我本想交給巴吉爾呢。”

咖啡驀然苦澀起來，Reborn放下杯子，平聲道，“你以為，我會離開?”

“也不是這樣。”

往咖啡中丢了一顆方糖，綱吉想了想，“只是，未來總會這樣的吧。‘大家會永遠在一起，永遠不分開’，這樣的事只有小孩子才會篤信，長大以後，總會分開的。”

“……”

“成長後，每人都有了新的朋友圈子，有了各自的生活，無論是思想還是行為模式，都會改變。”抿了一口咖啡，綱吉眯起眼，“而結婚後，這種改變會更劇烈吧。所有行為都不再代表個人，總要顧慮另一個人的想法，然後慢慢地，就會漸行漸遠。”

Reborn沉默着聽他繼續。

綱吉放下杯子，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我不是小孩子了，Reborn。因為彭格列，分離被延遲了那麽多年，我已經很滿足，至于接下來的日子……”他側過頭，詢問似地道，“這次相親的主角，不是我吧?”

盯着年輕的首領，Reborn沉吟良久，“你變了。”

“有嗎?”青年訝然，依然是柔軟的微笑，“我只是放棄了孩子氣的想法，用成年人的思想來思考啊。”

“……”

沒應聲，Reborn眼神沉沉，是啊，這人沒恢複記憶，恐懼被抛棄的不是這家夥。

這是一個輪回，曾經他們是被追逐的對象，而如今換做他們追逐，而被追逐的人卻漸行漸遠，并拒絕停下。

你說你沒喜歡什麽人到把她拉進來，那你現在是要把我們推開了嗎?Reborn想這樣問，卻又問不出口，因為對方的話語是如此現實。年少時的夢早該停息，他們不該沉浸在青春與熱血的夢幻裏，他們長大了，早已沒有任性的資格，該用成人的思想思考。

嘆了口氣，綱吉放松身體向後靠去，雙眼望向天花板。

“雖然沒想過要個妻子，但我或許需要繼承人——如果，不想彭格列毀滅的話。”伸手按住額頭，他無奈地低語，“啊啊，真是難以想象。”與不那麽熟悉的某人結婚，擁有孩子，真是、真是，難以想象。他還會在乎某個人，像在乎……綱吉的視線落在Reborn身上，像在乎他們一樣嗎?

“你知道婚姻會令人改變。”

沒發現綱吉的注視，Reborn思考着，難得用帶着協商意味的語氣說話，“為什麽還要答應，不怕他們結婚嗎?”

愣了愣，綱吉同樣想了一陣，認真道，“我已經任性地耽誤了他們十年，不該再繼續耽誤下去了。”這些年為了穩固彭格列，大家默契的沒有找伴侶，因為誰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明天，除了大哥和藍波是早就定下的，其他人一直單身。是他耽誤了他們吧，因為他任性地将大家扯到這生死不定的裏世界。

“只是，”微笑着，青年低下頭，“稍稍會有些……寂寞呢。”

******

當綱吉和Reborn在首領室中談心時，守護者們也聚集在了會議室。

巧的是，這個會議室也是下定相親決定時用的那個。

透過監聽器，Reborn與綱吉的對話被他們聽在耳中，一時間，會議室內陷入難言的沉寂。

“都是真的。”推了推眼鏡，正一心中有氣，語氣也好不了，“竟然還用測謊儀，你們是有多無聊?阿綱什麽時候對你們說過謊?想知道什麽不會自己問啊!”最重要的是，把他從實驗室裏抓出來，就為這點小事?!

越想越生氣，正一把炮火對準在場唯一一個“異類”。

“還有白蘭先生!這是我彭格列的會議，你個‘傑索’來幹什麽?!”

吃下一顆棉花糖，白蘭揮手，“啊呀呀，別在乎這點小事啦～加百羅涅不也來了嗎～”眯起眼，他撐着下巴，“重量級同盟，基本上都來了吧。”傑索、加百羅涅、吉留羅涅，彭格列的三大重量級盟友。

“唉，我不來行嗎?”無奈苦笑，迪諾嘆氣，“阿綱的相親對象裏，可有我妹妹啊。”

不是說阿綱不好，若阿綱沒有心上人，或者他的守護者們對阿綱沒有別的心思，既有彭格列十代的顯赫身份，又是他的師弟能力人品放心，阿綱還真是妹夫的好人選。

感到衆人的眼神針紮般刺過來，迪諾再次苦笑，心中不住埋怨家中的元老。

——真是的，彭格列十代夫人是好當的嗎?!

小心地環視一圈，迪諾嘆氣再嘆氣，這些人努力了十年，與阿綱出生入死那麽久，都沒成功掰彎對方上位，已經說明其中不易了吧!

“我也算在适齡裏哦。”吉留羅涅的小公主舉手，可愛一笑，“年齡差很萌的。”

——萌泥煤啊!都不夠分了你還搶?!

所有人都想這樣吼，但介于綱吉對吉留羅涅家不同尋常的回護，衆人保持沉默。

“只要哥哥喜歡，誰都可以。”現任醫療部總長的凪首先投了棄權票。

“行了。”

最後還是正一出來挑大梁，再沉默下去，他的實驗就不用做了，“尤尼你不可能的，阿綱對你明顯是對妹妹的态度。”

“切。”

深谙大空的腹黑之道，尤尼露出純潔無暇的笑容，她本以為能玩久點的。

“至于阿綱的态度，從剛才聽到的來看，你們該擔心的是被阿綱‘嫁’出去吧。看他的态度，這次相親的主角是你們，阿綱只是走過場。”不等白蘭幸災樂禍，正一直接一巴掌拍死，“至于白蘭先生，你哪涼快哪呆着去吧!阿綱那可完全沒有你的位置。”

白蘭：“……”小正你學壞了QAQ

“我本來就這樣。”讀懂白蘭顯而易見的控訴，正一推了推眼鏡，他可不怕這家夥。一則他服務于彭格列，二則有阿綱在，誰怕這只白花花啊!“還有，我跟你不熟，別套近乎。”

深吸一口氣，正一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可憐了，他為什麽要幫這些家夥做心裏輔導啊喂!他明明是技術宅!!

“阿綱是個長情的人，連相伴了十年的你們都不行，怎麽有女人能用一場相親改變他?!”所以迪諾先生你可以收起你的驚恐了，你妹妹不會被狼群撕裂的，“你們接下來要做的，只是繼續努力讓阿綱愛上你們……中的某人而已。”

“至于繼承人什麽的，”再次深吸一口氣，正一按住桌面，“技術部願意提供技術支持。”

當然，如果這些家夥想自己生，他也可以試試攻克“男男生子”的科學難題。推了推眼鏡，正一想到，也許會很有趣也說不定。

想到說出這話會引發的後果，正一頓了頓，直起身整理好外套。

“現在，散會。”

一邊往外走，他一邊在心中腹诽。

完全無法理解啊，這幫情商為負值的家夥，說他們純情好，還是笨好?!想制服阿綱，去夜襲不久行了嗎?造成既定事實了，按阿綱的性格，他肯定會負責的啦!

作者有話要說：

用十年掰彎直男，乃以為是簡單的麽，尤其對一群忠犬傲嬌不坦誠的情商為負值的家夥來說，更何況，他們還忙着守護彭格列【攤手

最重要的是，對方根本不是不喜歡，而是根本沒自覺嘛~

kufufufufufu……正醬霸氣了有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