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下車回家, 兩兄弟相顧無言。霍佑青是自己有房子單獨住的,但今夜表哥硬是拽着他的手,仿佛他再多在車上多待一秒, 空有身材架子的戴亦莘就要被他生吞活吃。
這也不好辯解,難道要說先前被壓着被親的人是他自己嗎?
他也是男人,他才不要。
于是,沒有解釋。
而沒有解釋一定程度就是在默認犯罪事實。
表哥早就知道自家表弟喜歡同性,但喜歡歸喜歡,表弟像鐵樹,遲遲不開花,就算開花了, 但凡有人敢過來賞一賞, 都會被無情地趕走。
如今這是怎麽了?
坐電梯的短短時間, 表哥在腦海裏構造出一條完美的時間線。當初霍佑青去M國的時候, 他并不在場, 只是從他媽嘴裏聽說霍佑青跟戴亦莘玩得好, 兩個人經常湊一塊。
莫非這是一場破鏡重圓?
要不然戴亦莘這麽大一個集團老總做什麽對他這麽熱切?
越想越挖出更多蛛絲馬跡, 從入場券到今夜的接機。表哥嘶了一聲, 瞥瞥旁邊的霍佑青,見人耳朵還有些紅,更覺得自己猜的八九不離十。
他又嘶了一聲。
這如何是好?
于理, 人家舊情人見面,不幹他的事。他們兩個愛做什麽做什麽。
于情,自己可是霍佑青的表哥,他爸媽不在, 他就是霍佑青的長輩。今日就敢當着他的面在車上親成那樣,那明日豈不是輪胎都要搖掉?!
表哥自認自己絕不是封建老派的人, 但也不能由着他們兩個這樣亂來。因此,表哥将臉沉下來,擺出一副要棒打鴛鴦的架勢,等霍佑青跟他撒嬌認錯,他再退一步,同意他們在一起,但是節奏不能那麽快,也不能在外面亂來。
現在路邊到處都是監控,人人都有手機,萬一哪天被拍到,那豈不是要出大事?
可他沒想到他沉下臉,霍佑青居然對此視而不見,徑直回房去洗澡。表哥啞口無言,等人洗完澡回來,他還傻傻地站在客廳,看着洗澡過後的霍佑青一邊擦頭發一邊倒水。
大概是他盯的眼神過于怨念,他表弟總算看向他了。
但話說的是,“表哥你也早點睡。”
表哥咳咳兩聲。
霍佑青擦頭發的動作停了一下,似乎有些無奈,又好像是害羞了,總之因為他站在餐廳,那一塊沒開燈,不太能看清表情,“今晚的事情是我對不起你,以後不會讓你撞見了。”
“以後?”表哥立即捕捉到重點詞彙。
霍佑青沒回答,只說晚安,旋即回了房間。
他內心遠遠沒有表哥看的那樣平靜,事實上他心情非常複雜。上一次可以說是自己喝醉了,那這一次呢?不服輸?
可是哪有人會在這種事情上不服輸,如果是陌生人敢這樣,他早就一拳打了上去。
陌生人……
霍佑青在床邊坐下,他手指無意識地撫摸唇瓣,戴亦莘對他來說顯然不是陌生人,甚至是很熟悉的人,熟悉到他會因為對方的觸碰而發抖。
這一晚霍佑青很晚才睡着,他覺得自己陷于選擇的沼澤裏,一時無法果斷做出選擇。
最後,他像縮頭烏龜一樣,把自己埋進被子裏。
然而沒想到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在門口見到戴亦莘,對方過來給他和表哥送早餐。霍佑青還沒先說話,表哥先從衛生間裏殺了出來。
“亦莘來了,來來來,請進。”
表哥是有目的的,他覺得霍佑青那邊他是說不動了,便只能從戴亦莘這邊下手。他把人請到餐廳,吃早餐的時候說了一大堆有的沒的的話,導致霍佑青聽不下去。
“表哥,時間不早了,你先去公司吧。”
表哥看一眼鐘表,“還早啊,現在……”眼神對上霍佑青,後面的話吞了回去,“那我就先去公司好了。”
他起身,看看霍佑青,又望望戴亦莘,有點猶豫要不要帶一個人走,但目光迎上戴亦莘似有哀求的眼神後,心軟了一瞬。
哎,這破境重圓也不容易,他還是暫時不當電燈泡了。
表哥離開後,房子裏就只剩下霍佑青和戴亦莘,霍佑青吃得很慢,而坐在他對面的人則很有耐心地等,等到他擦了嘴,才輕聲叫了他的名字。
霍佑青擡起頭,這不是他第一次認真地打量對方。六年時間,戴亦莘重新出現,他此時腦海裏卻不由自主想起另外一個時空,他已經無法再去的時空——他見那個時空的戴亦莘的最後一面那次,對方坐在輪椅上,萬事不知。戴亦莘不知道他是誰,也不知道他說了什麽,明明心跳還在,呼吸也在,卻仿佛已經死去。
沒了靈魂的肉體只是一團肉,一團腐爛的肉。
現在一個全新的、治好病的戴亦莘出現在他面前。這個戴亦莘不知道另外一個時空的自己做了什麽,也不清楚另一個自己最終選擇了什麽。
霍佑青用力地抿了下唇,帶着一絲猶豫,但話到舌尖,他逼自己說出口,“試試吧。”
“嗯?”對面的青年仿佛沒有聽懂。
“我說我們試着談戀愛,但你聽清楚,只要雙方任何一方提出分手,這段感情就作廢。以及我會拟出一份合同,你需要在上面簽字印章,如果你違背上面的任何一條,戀愛關系立即停止。”
幾乎是話音剛落,戴亦莘就答應了,他甚至沒問什麽合同。
“好。”
戴亦莘本質上是個表情很匮乏的人,但霍佑青還是很明顯看出對方此時的喜悅。他又抿了下唇,決定招手讓人過來。
等人走到近處,他像摸大型犬一般摸摸對方特意低下的頭,“你好啊,男朋友。”
試試吧,雖然說現在平靜的生活看上去很不錯,但像死水,人生像是複制粘貼,明明過的是不同的2000多天,卻像是把一天重複過了2000多遍。
這六年不是沒有試過跟別人接觸,可每次稍微親密點,比如對方碰一下自己的手臂,都覺得不适。
很早之前,戴亦莘說自己被他馴服了。
可能……他也早就習慣了戴亦莘。
再試一次吧,再差的結果也不會比另外一個時空的結果差。
他想給戴亦莘一次機會,他的心在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