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黑暗中倏然探出一只手, 像是從地下爬出來的樹根,克裏斯琴還沒從意亂情迷的情況中清醒過來——事實上,他連戴亦莘的衣角都沒碰到, 就被一只手狠扣住肩膀。
瞬間湧上來的疼痛讓克裏斯琴以為自己碰到不是人手,是無情的金屬手,或者更為體貼的形容是怪物的手。
而疼痛遠不止如此,克裏斯琴下一秒就被狠砸在地上,引發暈眩,他瞳孔短時間擴張到生理極限,因為恐懼。
方才還在他面前顯得可憐又可愛的青年露出兇惡的本相,對他發出死亡威脅。克裏斯琴模模糊糊意識到自己也許會死, 于是想發出呼叫, 可才發出短促聲, 他就被抓着衣領提起。
戴亦莘拳頭瞄準的是他的嘴, 兩拳下來, 二十八顆牙齒在口腔裏岌岌可危, 克裏斯琴下半張全是血, 他終于哭叫出聲, 口裏混着口水和血求饒。
臉上的眼鏡已經被打飛,所以他已經看不清戴亦莘的表情。他本來就有輕微的夜盲症,但也許沒看到反而是件好事, 這樣他就不會因為戴亦莘的眼神而吓得大小便失禁。
不過也沒好到哪裏去,提着衣領的手松開,轉而掐住他的脖子,克裏斯琴無力地蹬着腿, 如誤入沼澤地的獵物。氧氣不斷流逝,胸腔悶憋到要炸掉, 終于有光線從門口透進來。
最先沖進來的人是戴沅,他皺着眉看着這一幕,心想這個布倫特家族的人還真會給他找麻煩,愚蠢又弱雞。
他大步上前,一邊叫着戴亦莘的名字,一邊擡手用手肘狠撞戴亦莘掐人脖子的手臂。
戴沅用的力度很大,可戴亦莘還沒松手。他眉頭擰得更緊,改撞為扣。他用力地扣住戴亦莘的手臂,手骨帶着肌肉一起使勁,“哥,松手!你想殺了他嗎?”
戴亦莘側臉,森然目光從高眉下探出。憑借門外照進來的光,戴沅看清了戴亦莘的神情,張嘴想說什麽,拳頭轉而落在他身上。
雖然都練過散打,但戴沅清楚自己打不過戴亦莘,但被一拳砸到的時候,不服氣的情緒還是從心髒蔓延開,布滿全身。他撕下平時僞裝,不要命一般跟戴亦莘動起手。
從死亡線被拉回來的克裏斯琴後知後覺發現不遠處的血腥場景,他軟着手腳爬起來,頭也不敢回地跑了。
戴沅因為跑出去的人分了下神,下一刻就被一腳狠踹撞到牆壁,腹腔連着胸腔,成片的灼燒感,他猛咳吐出一口血。
意識到戴亦莘這時真的會殺人,戴沅一咬牙,叫動保镖,“還像死人一樣站着做什麽?抓住他啊!”
也不知道戴亦莘一個病人哪來那麽大的力氣,幾個訓練有素的保镖都差點都沒能攔住。戴沅死死盯着被還在反抗、用極惡兇悍眼神望着自己的戴亦莘,寒着聲音下令,“卸掉他兩條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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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樣的指令,保镖遲疑了一會,若是戴父下的指令,他們定會照辦,但現在是小戴先生提的。
戴沅見保镖不動,氣急敗壞地狠踹離他最近的保镖,“我使喚不動你們嗎?動手!”
随着聲音落下,卸骨的咔嚓聲緊跟其後。
戴沅聽到卸骨聲,眼珠子轉也不轉地凝視戴亦莘,凝視那個被卸掉手臂,又被幾個人用手肘壓背、膝蓋壓制腿部的青年。
戴亦莘現在很狼狽,他蒼白的臉上濺上了克裏斯琴和戴沅的血,兩只手的指骨都褪去皮,露出鮮紅的血。可一雙眼依舊似狼似蛇,仿佛要将面前之人誅戮。
戴沅對上這樣的眼神,面上皮膚控制不住抖動,是皮下肌肉因極度的憤怒而引起的現象。
他不明白戴亦莘到了此時此刻怎麽還敢用這樣的眼神看他?
笑聲從戴沅口中流瀉出,“我可是好心進來救人,哥,你為什麽要用這樣的眼神看我?啊,難道是因為你那個同學?哥,不是我要他來的,是——那一位,你知道是誰,他跟我說他很煩你,但又覺得你這樣子可憐,所以才拜托你同學來看你。”
他蹲下身,目光俯視,“我可憐的哥哥,你被心愛之人抛棄了。”戴沅幾乎用誇張的舞臺劇口吻說出這句話,眼裏是昭然的惡意,“我本來不想告訴你,但我也不忍心你長痛,哥,他這段時間一直跟我在一起,我們住在一間房,躺在一張床,瘋狂地……”
話沒說完,戴亦莘就往他這邊撲過來,但保镖反應也很快,迅速将人重新壓回去。壓回去的時候,似乎有二次骨折的聲音響起。
戴沅并不在乎這個,他快意地大笑,又摸上自己的眼角,滿意地撫摸那裏的小疤痕。
“既然話都說到這裏,不妨再多說一點。”戴沅将聲音壓低,低到無法被監控收入的程度,“他現在正看着這裏,親眼看着你被這樣對待,我也告訴過他,你曾在這間房間經歷了什麽,而他真的一點都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