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村民們的閑言閑語并沒有影響到張衛國, 他很高興的跟着大家夥兒一起去參加了蘇蕊的婚禮。夏維維也去了，一來蘇蕊這個人她還挺喜歡的, 當初走的也算是近，雖然後來蘇蕊懷疑她, 導致關系稍微疏遠了點兒，但這份兒懷疑，并不是蘇蕊的錯，而是夏維維自己做事兒不細心導致的。兩個人無冤無仇，這種大喜日子，人家誠心邀請，她要是不去, 難免會讓蘇蕊心裏不舒服, 也會讓男家對蘇蕊的印象不太好連同一個知青點的朋友都不願意和你親近，那你是不是做了什麽天怒人怨的事情了？
回來的路上，大家夥兒還都在讨論蘇蕊的這場婚禮。
張曉芬是很羨慕的：“我也就比蘇蕊小一歲，蘇蕊都成親了, 以後我就是咱們知青點年紀最大的一個了, 我就是大姐了，你們以後可都要聽我的話才行。”
“讓蘇蕊姐幫你介紹一個呗，她在城裏上班，以後肯定能認識不少城裏人的。”王豔紅說道，張曉芬眼睛亮了一下，但随即又搖頭：“她自己怕是不太好站穩腳跟。”
“那正好你可以幫幫忙嘛。”王豔紅有口無心，夏維維使勁掐了她一把, 這事兒可不好開口。萬一蘇蕊遇見的人裏面沒有合适的呢？讓張曉芬現在起了期待，那以後成不了事兒怎麽辦？到時候豈不是讓張曉芬怨恨蘇蕊了嗎？
王豔紅也反應過來自己說錯話了，忙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沒事兒，咱們姐妹說笑嘛，都不當真。”張曉芬笑着說道，岔開了話題：“蘇蕊婆家看着挺有錢的，對了，今兒來的青年，是蘇蕊的弟弟嗎？”
“是啊，蘇蕊就是這樣介紹的，親弟弟，蘇蕊要結婚了，娘家總得來人的。”夏維維說道，蘇蕊弟弟長的也是一表人才，高高大大的。張曉芬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忍不住撇撇嘴：“既然是娘家人，怎麽沒到咱們知青點來？”
好歹蘇蕊也是從知青點出嫁的，那娘家人怎麽就在婆家那邊等着呢？太失禮了。
“大概是蘇蕊自己安排的吧。”王媛媛在一邊說道：“畢竟知青點人太多，她弟弟那樣子，像是嬌生慣養的，住不慣這種小地方吧。”
“我看是，要不是嬌生慣養，能讓蘇蕊下鄉嗎？”女孩子下鄉，基本上一輩子可就毀掉了。不過，男孩子下鄉，那父母也等于是沒了依靠了，現在生孩子都求一個将來養老，養老又都是指望男孩兒，所以要不是沒選擇，基本上還都是女孩子下鄉，男孩子則是留在身邊好有個照應。
但這種重男輕女的話，不能明着說。要不然就是對主席說的婦女能頂半邊天的話有意見，大家都會找個好看的遮羞布蓋在上面的。
叽叽喳喳的說着話，牛車到了村口，夏維維他們下來，将車前給羅鍋大爺，然後在村口分手，夏維維去診所，剩下的人回知青點。
夏維維一路上還捏着幾個糖塊，水果糖，有包裝的那種，比較高級。百貨大樓裏也有沒包裝的，就散放着的，一分錢兩塊，也不便宜。
“夏維維，不好了，知青點出事兒了！”她正在心裏分配這幾個糖果，給夏明明兩個，給章一行兩個……然後就聽見後面的聲音，一轉頭，就見王媛媛氣喘籲籲的追過來了：“紅小兵在知青點裏等着，這會兒已經将張衛國他們給抓起來了！”
“什麽？”夏維維還有點兒反應不過來：“抓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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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衛國和劉文明！”王媛媛喘口氣，抓着夏維維的手：“我們一進去，就有紅小兵在等着了，說是有人舉報張衛國他們私藏□□書籍，他們已經搜查過了，找到了兩個手抄本，證據确鑿，直接就抓了張衛國和劉文明。”
知青點裏有不少書，都是大家各自帶過來的，大頭還是劉文明這邊，他就是個書呆子，自己喜歡看書，所以來的時候幾乎将家裏存書都帶來了。大家偶爾閑了，也會相互借着看。
全都是國內書籍，外文書是沒有的，劉文明也不傻。夏維維也借過書，是高中課本，這個不算是違□□，這個是教科書。
“小黃書？”這會兒聽到王媛媛的話，夏維維就忍不住呆了：“這手抄本是哪兒來的？真的是張衛國他們自己找來的？然後偷偷看了？”
“沒有，張衛國說他根本不知道這兩本書是哪兒來的。”王媛媛皺眉，然後王豔紅那邊也哭着過來了：“維維，這可怎麽辦啊？紅小兵他們要将人給帶走，羅隊長現在已經去了，要張衛國他們說清楚書是哪兒來的。”
羅隊長畢竟是大隊長，紅小兵要從他們村子裏帶人走，哪怕是知青，他這個大隊長也得先将事情給弄明白了，免得壞了村子裏年輕人的名聲。
畢竟，□□書籍既然出現了，那就不可能是只一個人看過的。
“我去看看。”夏維維想了想說道，她倒不是想摻和這些事情，還是那理由，知青都是抱團的，要是張衛國和劉文明出事兒了，她們的名聲說不定也會出問題。
男知青看這個都還是要被舉報的，要是有女知青看這個書籍，基本上就是被打上了□□的名聲了。
王豔紅忙點頭：“你和王大哥還有聯系嗎？你能不能問問王大哥能不能幫忙？張衛國好不容易得到讀書的名額，要是因為這事兒被抓起來了，那以後別說是讀書了，還要坐牢呢現在。”
還要被□□。
“我和王大哥沒聯系，他好像是不許寫信吧。”夏維維胡扯到，帶着王豔紅和王媛媛往知青點去，那裏面圍着不少人，最裏面的是被紅小兵按着的張衛國和劉文明，前面站着羅隊長和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帶着紅袖章，應該就是紅小兵的領頭人。
夏維維想了想，就将裝在自己貼身衣服裏的□□像章拿出來帶在胸前，然後扒開圍觀的人群擠進去：“隊長，發生啥事兒了？”
羅隊長微微皺眉：“你怎麽過來了？”
“我聽說有人舉報張衛國他們，就過來看看。”說着轉頭看那青年，伸手：“同志你好，我叫夏維維，也是知青，還是這個村子裏的醫生。我之前去h省的時候幫忙抓獲了一群人販子，這個是當地派出所獎勵我的，說我是革命好同志。”
夏維維一張嘴就是胡說八道，反正這些紅小兵也不可能去找派出所所長對峙。
那年輕人原先很不屑和夏維維說話，但看見夏維維的胸章，又聽她說是派出所頒發的獎章，神色就變了變，從漫不經心變成了略有幾分嚴肅，伸手和夏維維碰了碰掌心：“夏同志你好，我是w縣叢中笑紅衛兵兵團的趙子健。”
“趙同志，寒暄的話我們就不多說了，今天這個事情，我說一下我的想法。”夏維維伸手點了點張衛國：“這個人，是我們大隊共同推選出來的一個工農兵大學生，他既然是我們整個大隊推選出來的，那說明在品性上是沒有問題的，我們都覺得他是好同志。所以我覺得，這個□□書籍，不是張衛國他們傳播的，是有人眼紅他這個大學生名額，所以拿來栽贓他的。”
到底是不是有人栽贓，夏維維其實是不知道的，她只是這樣覺得。畢竟這事兒出的太湊巧了，這邊剛被推舉了大學生，那邊就被舉報了，太過于巧合就不是巧了。目前最重要的事兒呢，是先阻止紅小兵将人帶走，然後再來調查實情，要真是張衛國他們自己弄來的書，那查明白了，夏維維就不會管了。
人要是真被抓走了，那好生生回來的可能性就不大了。
可羅隊長不太願意，皺眉看了一眼夏維維，若說是栽贓，那做出來這些事情的會是誰呢？若是村子裏的人可怎麽辦？
趙子健笑了一下，挑了挑眉：“你說是栽贓就是栽贓嗎？這兩本書，可是從他們自己的床褥子下面找到的，這上面的筆跡，也能看出來是他們自己的。”
夏維維有些驚訝，看了一眼張衛國，張衛國拼命的搖頭，劉文明也不承認：“不是我們的，我從不看這方面的書，這都是有人栽贓！”
“栽贓張衛國能說是因為一個大學生的名額，那栽贓你是為了什麽？你有什麽能被觊觎的？”趙子健問道，劉文明也噎住了，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不給夏維維再次說話的機會，張子健擺擺手，那些紅小兵們就押着張衛國和劉文明兩個往外面走去。
“你等等……”夏維維忙攔着，趙子健皺眉：“你是要和我們紅衛兵作對嗎？”
“我當然不是要和你們作對了。”再給她十個膽子她也不敢啊，夏維維幹笑道：“我想求你給我一點兒時間，我自己先好好查一下這個事情可以嗎？要他們真是被冤枉的，咱們可不能虧待了一個好同志，讓國家損失了一個人才對不對？咱們都是希望咱們的國家越來越好的，多參與建設我們國家的人才是越多越好的對不對？”
趙子健眯着眼睛看了她一會兒，點頭：“好，只要你查出他們被冤枉的證據，那我就可以放他們回來。”
說完就領着人走了，那兩本被當成證據的書則是留下來了，當然，夏維維隔天還得再送到革委會去，這種書，是不允許流傳的。
“小夏你心裏有譜了？”羅隊長問道，夏維維嘆氣：“我就是覺得時間上，太湊巧了一點兒，還沒梳理出什麽線頭來。”
“我倒是覺得，可能是你們知青點內部的人做的事兒。”猶豫了一下，羅隊長還是說道，擡手點了點：“平常是少有人來你們知青點的院子的，你們自己的房門，要是沒人在，也多是上鎖的對吧？”
“今天一天，知青點幾乎沒人。”夏維維嘆氣，書籍可能是今天給放進去的，也可能是前天，反正不會超過三天。
“沒去參加蘇蕊婚禮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程貝貝，一個是白雪。她們不喜歡蘇蕊，蘇蕊也不喜歡她們。但她們和張衛國也無冤無仇啊，犯不着用這樣的辦法吧？
“我先問問程貝貝和白雪，隊長你也找人問問，看今天有看見誰接近知青點沒有。”夏維維說道，羅隊長點頭應了，看見夏維維手裏的書，皺了皺眉，伸手：“拿來吧，你一個小姑娘家的，別看這種惡心東西。”
夏維維張張嘴，又閉上了，她是真的好奇，想看看這個年代能被當成□□的小黃書是什麽樣的，能達到什麽程度的。但是，看着攤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那雙手，夏維維只能無奈的交出去了：“你對比一下筆跡。”
羅隊長嘆氣：“對比什麽啊，剛才趙子健不說了嗎？筆跡是他們自己的。”
能從頭到尾的模仿，這本事也不小了，何必只用來栽贓呢？
正說着話，就見程貝貝和白雪進來了。程貝貝還笑得開心，但一看見夏維維她們站在院子裏，臉上的笑容就消失了，不屑的冷哼了一聲，拉着白雪就要回房間、
“等一下！”王豔紅率先開口：“你們今天去哪兒了？什麽時候出門的？中間有沒有來過知青點？”
程貝貝不高興：“你審犯人呢？我們去哪兒了和你有什麽關系？腿長在我們自己身上，我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你們管的着嗎？我們又不是你的犯人！”
“咱們知青點出事兒了……”夏維維拉了一下王豔紅說道，程貝貝冷笑：“拉倒吧，什麽咱們知青點，你不是早就搬出知青點了嗎？你現在還算是知青點的人嗎？知青點的事，和你有什麽關系？別狗拿耗子！”
王愛國砰的一下砸了一下房門：“閉嘴，咱們知青點出事兒了，現在我問什麽，你們最好就老實回答什麽，要不然，我就将你們幹出知青點！”
“你算老幾……”程貝貝梗着脖子說道，但只說了一半就頓住了，因為整個知青點所有的人，除了今天嫁出去不在的蘇蕊，還有她們姐妹倆，剩下的，全都站在王愛國伸手，眼神不善的盯着她。
程貝貝不傻，沉默了一會兒才皺眉說道：“知青點出了什麽事情？我們今天一早就出門了，因為我們不喜歡蘇蕊，所以不想看見她出嫁的場景，早上就拎着籃子去摘葉菜了，後來到了中午，不想做飯，就去了鎮子上，這會兒剛回來，裝野菜的籃子還在那邊扔着呢。”
她擡手點了一下，大家轉頭去看，就見牆角果然放着兩個籃子，裏面裝着一層野菜，不多，就是剛蓋住籃子的底部。
“張衛國和劉文明的房間裏多了兩本書，是□□，你們知道是誰放的嗎？”王愛國問道，程貝貝又炸開了：“你們什麽意思？在這裏審問我們，是懷疑我們姐妹做了這樣的事情？”
“我們沒有！”不等人說話，她就喊道：“我們又沒有你們房間的鑰匙，怎麽進去放書？你們走之前，不都鎖門了嗎？”
“我知道你們不喜歡我們，但也不能這樣随随便便的冤枉人！”
“你們男知青自己私底下看什麽書當我們不知道嗎？背着人偷偷的議論，真以為沒人聽見啊？”
“誰知道你們那些亂七八糟的書是哪兒來的！我們根本連看都沒看過，我們就是要陷害你們，也應該是先能找到這樣的書吧？你們說，我們從哪兒找這樣的書？”
“都是一群垃圾！自己不學好，出了事兒就來冤枉別人！我告訴你們，我程貝貝也不是好欺負的，你們敢冤枉我，我回頭就敢弄死你們！”
程貝貝伸手在人群裏點點點，被點到的臉色都不怎麽好看，夏維維也沒能逃脫，說實話，她第一個想到的嫌疑人，也是程貝貝和白雪。
之前張衛國剛被推選出來的時候，程貝貝可是十分不滿的，還當着她的面色說了很多難聽話。
現在程貝貝這樣，說不定是想掩蓋心虛？但夏維維又不能真的沒證據就說辦這事兒的是程貝貝姐妹倆，這書的來源，還真是個問題。
夏維維想了想，又站出來：“你們自己問問，看以前誰對這兩本書有印象，畢竟不像是糧票或者錢，那麽小，貼身放着就行，同住一個屋子的，總該知道他們自己有沒有過這些書吧？”
王愛國皺眉：“沒有，我确定，我和張衛國一個屋子住，從未見過他看這樣的書。”陳晨也點頭：“劉文明也不看這樣的書，他向來喜歡看一些物理化學之類的，他那高中物理化學課本，都已經被翻爛了，我用自己的人格保證，他沒看過這樣的書。”
其實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找紅衛兵問一下，舉報的人是誰，但趙子健的态度已經表明了他們肯定不會說的。紅衛兵和革委會都是很有原則的，向來不透漏舉報人。要不然，以後沒人敢舉報了，那革委會他們幹啥？
夏維維正在為難，就看見章明飄過來了：“怎麽還不回去？我爹看着你那診所一整天了，該回去做飯了你。”
夏維維嘴角抽了抽，有些無語，但想了想，還是往邊上躲躲，壓低了聲音問道：“今天看見有人在知青點附近晃悠嗎？知道張衛國那事兒了嗎？”
“剛知道，我看見紅衛兵将人給帶走的。”章明說道，但又搖頭：“但是也沒有看見誰接近知青點，你又不在這兒住，誰會沒事兒盯着這兒看啊，你要是不着急，等晚上我們來晃悠兩圈聽聽背後言。”
這也是個辦法，夏維維想了想就應了：“那也行，晚上你們都過來聽聽。”
看着時間不早，就沖羅隊長說道：“這事兒不是一兩句話就能問清楚的，先讓王愛國問一遍，看今天誰接近張衛國他們的屋子了，然後明天再問問村民們，看誰進來知青點了。”
沖羅隊長眨眨眼：“我想辦法問問這兩本書的來源。”
羅隊長猶豫了一下：“這書你不能看……”
“我不看全部的內容，我就看看前兩頁好不好？”夏維維好奇心很大，趁機提要求，羅隊長皺眉想了一會兒，自己先翻開看了兩頁，然後才遞給夏維維：“就在這兒看。”
夏維維嘴角抽了抽，但這書她真要拿回去也确實是不好，所以就地翻看起來。翻看的時候，夏維維的心情是很激動的，心跳很快，手指都有些發抖，想當年，她也是躲在被窩裏看過各種各樣的□□的，但自從穿越，別說□□了，連個普通的小說都沒看過，好不容易這會兒能看看了，能不激動嗎？還是被禁的□□啊，知青看了會被舉報的小黃文啊。
看完兩頁，她就覺得，雖然因為年代問題，這個小黃文看起來很粗糙很土，但怎麽說呢，流傳廣也有流傳廣的原因啊，粗糙的太過于直白了，就是直擊心靈了，就好像是現場圍觀了一樣，又惡心又忍不住想看的那種感覺。
夏維維木着一張臉将書還給羅隊長：“我回頭問問，看能不能找到源頭……但是你也別抱太大希望，不是好找的……”
她就三個鬼魂，估計忙不過來。當務之急，還得先招兵買馬。這事兒讓郭大爺去辦，免得他整天閑着無聊。有了人手，以後不光是這樣的事情好解決了，萬一再有個什麽所長啊什麽軍長之類的找她做任務，她也能有點兒底氣了。
“找不到也沒關系。”羅隊長很寬容，反正那兩個人不是小許村原本的村民，出事兒了也不會有人來鬧騰的，誰讓他們自己沒守好自己的東西呢？
“大家都先散了，各走各的，誰有什麽線索，要麽找夏維維同志說一聲，要麽直接找我。”羅隊長拍拍手，示意大家都散開：“這事兒總歸是會解決的，私底下都不許傳播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