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步驚雲的身

第14章 異變

雄霸讓文醜醜給步驚魂在廚房安排了一個小管事的職位，每天只看着廚師做菜，偶爾偷吃，連賬目都不用自己算，輕松得很。

每次只要晚上有空，他都拿着被子和吃食等去收買做了養馬雜役的斷浪小騷年，想把人家感動，然後納頭便拜成為自己的小弟。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他連續好幾個月釋放的善意都沒能打動小騷年，果然未來的大BOSS不好攻略啊！

他卻不知道，步驚雲因為每次偶遇斷浪，步驚魂的注意力都在他頭頂上的“沖天炮”上，因為妒意，那一臉“你根本不存在”的表情，有多刺激騷年的自尊心！頂着一張步驚雲的臉，還是步驚雲的兄弟，能産生好感才是見了鬼了！

騷年吃他的喝他的用他的，愣是不動搖！搞得步驚魂不得不在半年後放棄了。他卻不知道，沒有了他的庇佑，斷浪小騷年又被天下會的刺兒頭們欺負侮辱得多狠，導致了今後越來越偏激的性格和越來越瘋狂的野心。

步驚雲可沒他那麽輕松，三個弟子當中，秦霜管內務，聶風剛入會兼年齡太小，所以，殺人立威的事就輪到了他頭上。

步驚雲晚上對步驚魂說起的時候，步驚魂連說壓榨童工，因為步驚雲也才十二。步驚雲無法拒絕雄霸的命令，他知道為了取得雄霸的信任，得到天下會更多的權力，這些事情遲早都是要做的。

步驚魂不放心，當晚和步驚雲唠叨了一整晚注意事項，步驚雲難得沒有打斷他，在他的唠叨聲中入睡了。

次日，步驚雲将要離開天下會，在雄霸堂等了半天也不見那人來道別，一句話也沒說就帶着執行任務的人手下了天山。

這次的任務目标是洛陽幫幫主趙和，前些日子他在酒樓宴請群豪時公開挑釁天下會，雄霸雖然知道像這類小幫派有這個膽子肯定是有所依仗，但背後的人暫時不能動，便對這臺前的人下手，也好震懾對方。

趙和此人武功不高，各方交情倒是不少，身邊時刻有高手環繞，高手從哪裏來的，雄霸知道，但是不準備讓他們活着回去。

步驚雲一個月後到了天下會洛陽分舵，得知趙和五天後會到郊外紅香別院招待那群高手，讓手下人馬休息整頓，明日再去探聽消息。

此次雄霸只給了二十人供他差遣，全是初出茅廬的少年，敢闖敢拼，但是江湖經驗等于零。趙和身邊高手環伺，這二十個人基本只能送死。步驚雲雖然厭惡陰謀算計，但白白送死的事也是不肯幹的。殺人一事，還得從長計議。

步驚魂為什麽沒有送步驚雲？那是因為他會不定時的去刷聶風的好感度。心機深沉的斷浪我搞不定，你這心地善良的小騷年我還搞不定？聶風能從喪父的陰雲裏走出來恢複活潑陽光的性格，還不是勞資的功勞！講睡前故事什麽的，一肚子小說的步驚魂聳肩表示毫無壓力。

他雖然因為給聶風講睡前故事睡得晚，但步驚雲早上離開天下會不久，原本還在睡夢中的步驚魂就醒了，他赫然發現自己身體表面沸水一樣鼓動，裏面有什麽要洶湧而出！

片刻後自己的“身體”像烈日下的糖果一樣融化成流動的液體從床上流下，在地上聚成爛泥一樣的一灘，順着一股拉扯之力身不由己地挪到緊閉的門邊，從門縫裏擠了出去，滑到地面，一路蛇行下了天山，沒有驚動任何人。

一路疾行，卻不知道目的地在哪裏。

步驚魂從一開始驚恐萬分到後來以為自己在做夢，無數次嘗試扭動“身軀”從夢中醒來，但是都失敗了。這個夢不但沒醒，還挺長。日升月落幾十次之後，他不得不承認，不是夢，是他自己變成了一灘血色的不知名液體，正不眠不休朝某地行去。

步驚魂已經不記得到底過了多少天，在一個夜晚，他終于來到了一座城池，借着巡夜官兵的火把，看清了城門上的兩個大字：洛陽。

“身體”依然變形擠進了城門，往某個暗巷裏的民居游動滑行。步驚魂已經猜到是怎麽回事了，所以他在民居某間屋子的床上見到熟睡的步驚雲時，一點也不驚訝。

“身體”順着床沿往上爬，貼上步驚雲的皮膚，蠕動着想往裏鑽，偏偏步驚雲像一點都沒有感覺到，絲毫沒有清醒的跡象。

實體的液态可不像魂一樣能附身，努力了好久沒有效果，半天才放棄了侵占，老實恢複了人形，躺在了步驚雲身旁。

步驚魂睜大了雙眼盯着帳頂，感到無法理解，殺吃麒麟那次和步驚雲分開好幾個月都沒有出現這種情況，難道“毒發”還有時效性？或者基因突變？這不科學！

理所當然地，步驚雲早起的時候吓了一大跳，枕頭上的劍都拔出了一半，看清是步驚魂才松了口氣：“你怎麽來的？不怕惹雄霸懷疑嗎？”

步驚魂将發生的一切告知了步驚雲，表示自己也是身不由己。

步驚雲對怪力亂神之事沒有辦法，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當務之急，是先完成任務，再回天下會向雄霸解釋。

步驚魂想到自己身體的異變，對他耳語幾句，步驚雲雖然不太贊同，但也知道是最好的辦法了，最後只能點頭。

五日後的傍晚，趙和正在紅香別院大廳與衆高手欣賞歌舞，就聽門房禀報步驚雲來了。

趙和揮手讓舞姬退下，對席間的六人道：“各位使者，這步驚雲倒是好膽！竟敢孤身一人來犯，難道是有所依仗？”

左下首的漢子瘦得皮包骨頭，朝趙和點頭道：“幫主不必擔憂，我等奉命保護幫主，自然是不會讓幫主受到絲毫損傷。”

右下首的人摸了摸锃亮的光頭，的譏笑道：“一個小孩就能把你吓成這個樣子！放心吧，有我們天池十二煞在，你一根毛都不會少的！”

要不是為了讓你們狗咬狗，老子幹什麽這麽伏低做小！無論趙和心中如何憤怒，面上卻一點不顯：“您說的是，您說的是。”

幹瘦漢子瞪了光頭一眼：“幫主，我這兄弟不會說話，您別往心裏去。”趙和連連搖手：“不敢不敢，”這才對門房道，“将他帶進來。”

一會兒廳外響起了腳步聲，沉的是門房，輕的想必就是步驚雲了。光頭伸長脖子去看，進門的小孩身穿黑色武士裝，背後披着血紅披風，只有十來歲年紀，長得再高挺壯實，也掩不住滿臉稚氣。

光頭失望地嘆了口氣：“還以為雄霸的二弟子多厲害，不過如此！”幹瘦漢子道：“切莫輕敵。”在座的另外幾人分別是一對老夫婦，一個少年，一個女子，都不言不語，好似世間沒有什麽事能入他們的眼。

趙和對步驚雲笑道：“天下會雄幫主威名如雷貫耳，趙某卻一直無緣得見，今日有幸見其高徒，也算圓了趙某心願。不知步少俠這次來有何貴幹？”

步驚雲道：“奉家師之命，前來殺你。”

趙和笑容不變：“難道只是因為酒樓那日趙某酒後失言就要殺我？雄霸幫主的心胸未免太狹窄了。”

步驚雲道：“家師讓我來殺你，我就來殺你，哪需要什麽原因。”

趙和不想再和他言語糾纏，轉頭看向幹瘦漢子。幹瘦漢子坐在原地不動，顯然不想現在出頭，趙和暗地裏恨得咬碎了牙。

趙和抽出身上佩劍，劍鋒直指步驚雲：“沖你今天這席話，我要是不教訓一下你，今後有何顏面在江湖立足！來吧！”

步驚雲身形一動，排雲掌層層推出，變幻無窮，每一掌看似虛招，卻又暗藏殺機，一出手就逼得趙和手忙腳亂，回劍防護。不過幾十個回合，趙和身上就連中幾掌，中掌之處一片冰涼，似有血脈凍結之感，駭然大叫：“使者，救我一命！”

光頭率先躍出長桌，撲向步驚雲，大笑道：“排雲掌，有點意思！今天你們誰都不能和我争！”

話音未落，袖中飛出萬千紙片織成一張網射向争鬥中的兩人。

步驚雲一掌擊在趙和胸膛，被他的護體真氣反彈，借力飄出了紙片攻擊的範圍，毫發無傷。趙和就沒有那麽幸運了，被那一掌打的身形趔趄，躲得慢了些，眼見多張紙片從臉上劃過，霎時血痕累累，容貌盡毀！

趙和瞪着光頭，目眦欲裂。光頭呵呵笑道：“真是不好意思，我就見不得人比我好看！”

趙和心頭大恨，奈何有求于對方，不敢撕破臉皮，氣得臉上肌肉顫動，血流如注。

趁他分心，步驚雲運功于掌向他擊去，欲一擊斃命，卻被幹瘦漢子中途攔下：“讓我來會一會你！”

幹瘦漢子猛吸一口氣，身體瞬間膨脹成鼓圓，步驚雲的手掌接觸到他的皮膚，竟然被帶得滑向一邊，無功而返。

幹瘦漢子，不，現在應該說“胖子”，身形一竄，從地上猛然彈向步驚雲，泰山壓頂一般，比剛才幹瘦時的速度快了不止一倍！

步驚雲大驚，避無可避之時，背後的血色披風像一條皮鞭“呼”地一聲抽向“胖子”的肚子！

“胖子”躲閃不及，一擊之下如被燒紅的烙鐵熨燙在皮膚上，霎時一股皮肉燒焦的味道蔓延開來。只見他胸中之氣盡失，迅速恢複幹瘦形态，臍下一寸之地呈灰黑色，皮肉翻卷，火辣辣地疼。

光頭見他吃虧，又從袖中撈出一把紙片，飛射步驚雲，哪知步驚雲的披風一卷再一抖，地上就多了一撮灰！

光頭心頭大震，幾乎要退卻，屋中卻突然升起一片彩色煙霧，一個女聲在他背後響起：“看我的！”

那片煙霧在她手中蒲扇的引動之下，迅速蔓延至步驚雲身邊，煙霧缭繞的地面也響起細碎的沙沙聲，不知有多少毒蟲隐匿其中。

步驚雲不禁臉色發白，剛要運起輕功逃離，只覺空氣中出現了一個漩渦，一張一縮之下，屋內立時恢複了亮堂，一絲霧氣也不見，地上也變的幹幹淨淨。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顯然對面的幾人是看見了的，幹瘦漢子大叫道：“邪門了！點子紮手，快退！”

一時間趙和請來的外援紛紛飛也似地逃離了，獨留趙和一人面對步驚雲。

趙和被剛才的景象吓得兩股戰戰，竟然跪下對步驚雲磕頭，求道：“步少俠，小的有眼無珠！當日不該在酒樓敗壞雄幫主名譽，請步少俠饒小的一命！小的也是受了無雙城獨孤一方的挑唆！小的願意從今往後成為天下會附庸，唯雄幫主馬首是瞻！”

步驚雲不管他是因為什麽原因這麽害怕，但仍然不會違背雄霸的命令：“家師要你死，你就一定要死！”

看着步驚雲一步步走近，趙和滿眼絕望，竟然不逃，癱坐在地上崩潰地大叫道：“魔鬼！你這個該死的魔鬼！”步驚雲小時候早被衆人罵得免疫了，一掌拍向他天靈蓋，了結了他的性命。

步驚雲不但将趙和的頭顱斬下，用布包好，方便帶回天下會交差，還将整個紅香別院的人殺了個雞犬不留。他本以為步驚魂會婦人之仁地唠叨半天，誰知道步驚魂不僅沒有任何異議，還打了個飽嗝——看來他以披風的面目鯨吞了所有毒蟲的一幕才是導致衆人潰逃的原因。

步驚雲站在滿地鮮血的紅香別院裏，心情很是複雜。滅門那年，他是那麽痛恨雄霸的所作所為，而如今，自己卻成為了儈子手上那把殺人的刀，就如同曾經的烈焰雙怪。但是，他已經選了這條複仇之路，就不能再回頭！

他不願再想下去，轉身離開了紅香別院，現在他更在意的是，步驚魂自從可以改變形體之後，似乎話也變少了，難道出了什麽問題？

他摸了摸身後無風自動的血紅披風，心中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