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步驚雲的身

第4章 滅門之禍〔已改）

霍家的兩個兒子從步驚雲五歲來到霍家莊開始就跟他不對付，加上繼母玉濃居然也不管他，更加肆無忌憚，時常跟在步驚雲身後找機會羞辱他。

這一日，正是霍步天五十大壽，下人們都有事做沒跟着，兩個少爺只好親自上後山去“教訓教訓”步驚雲，整個霍家莊的人都知道步驚雲只會在兩個地方，不是霍家莊就是後山。

步驚雲今天有他的計劃，将身體暫時讓給了步驚魂。他知道那兩個傻子少爺肯定會來，為了不讓兩人妨礙自己的行動，先是在上山的路上布滿了惡作劇的陷阱，只要他們來了，必然要吃點皮肉之苦。但憑他對兩人的了解，就算吃了苦頭，沒見到自己之前，必然不會離開。既然步驚魂自告奮勇一定能将兩人弄走，讓他試試又何妨。

小溪邊的草叢裏，霍桐覺和霍梧覺忍着中了陷阱之後的全身麻癢疼痛，死死趴在地上，手邊正是一條蛇皮口袋，就等“步驚雲”從小溪裏上來，将他套住暴打一頓。

可是趴了小半時辰了，“步驚雲”還在溪中洗洗搓搓，越來越歡騰，居然邊洗邊唱起了“十八摸”：“緊打鼓來慢打鑼，聽我唱過十八摸，天庭飽滿兮瘾人，黑黑眼睛白白視……伸手摸姐小嘴兒……伸手摸姐脅肢灣……伸手摸姐胸上旁……伸手摸姐乳|頭上……伸手摸姐小肚兒……伸手摸妹屁|股邊……”

霍梧覺咬牙道：“才十歲就這麽無恥下流！狐貍精帶來的果然沒好貨！估計就是她教的！”霍桐覺小聲道：“我覺得這詞挺新鮮的……”被霍梧覺在腦袋上狠狠敲了一下，其實兩人都聽得挺認真。

這兩人正紅着臉豎着耳朵想聽後面的內容，沒想到小溪中的“步驚雲”突然變了調，跟踩着鴨脖子似的尖利刺耳：“勇～敢～的～騷～年～啊～快去～創造～奇～跡——！”

霍家兩個小子剎那間覺得随着最後一個字唱完，心髒險些停止跳動，臉色蒼白地罵：“小瘋子！”心中想着等會非打死你不可，仍然沒有離開。

然而“步驚雲”已經開始唱起了《忐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塞～啊塞滴啊塞多啊塞滴噶地噶多，啊塞滴啊塞滴噶多……啊啊啊啊啊——！”

一曲畢，霍家兩騷年已經手腳無力癱在那裏，耳膜仿佛還一遍遍回蕩着那激昂的“啊啊啊啊啊……”終于決定趕快離開這裏，回家告訴霍步天“步驚雲”居然唱淫|詞|豔|曲！

注意到兩人幾乎是手腳并用地逃離的身影，步驚魂得意道：“怎麽樣？走了吧！”

步驚雲好半天才出聲：“以後不要再唱了。”

步驚雲趴在草叢裏一動不動已經一個時辰了。他看中了一只火紅皮毛的狐貍，想作為今日給霍步天的壽禮，然後當着衆人的面叫他一聲爹。

功夫不負有心人，那只狐貍跟平時一樣出現在他眼前，然後掉進了之前早就挖好的坑裏，被套索拴住，沒有傷到一點皮毛。

步驚雲爬起來抖了抖身上的塵土，揉了揉麻木的肌肉，走到土坑旁邊，把狐貍抱在懷裏，露出了一個難得一見的淡淡笑容。紅毛狐貍在他懷中顫抖着，大眼睛裏都是恐懼的眼淚，要落不落惹人憐惜。

步驚魂“哼”了一聲：“我天天陪着你，也沒見你送我什麽，霍家老頭不就是教你武功了麽，有什麽了不起！你就這麽讨好他！”又想起一年前步驚雲就答應給自己找道士回到身體裏面，結果一直沒有着落，越想越氣，飄在步驚雲身邊轉了好幾個圈，尋找存在感。

步驚雲這幾年老早就知道身體裏的這人的性格，根本不理會他的抱怨，轉移話題道：“對了，你之前說的，掉牙齒的時候将牙齒扔到房頂上，會長命百歲，是不是真的？”心裏想着等會該怎麽對霍步天說明，自己口拙，不然讓步驚魂暫時代替自己說些吉利話？

然而，他的一切期望都在看到霍家莊燃起的大火之後破滅了。

步驚雲飛快地奔向霍家莊，腦海裏不停閃爍着三個人事物：霍步天、房裏的小故事本子、房頂上的五顆牙齒！

洞開的大門裏，映入眼簾的是滿地飛濺的鮮血！越往裏走，屍體越多，曾經熟悉的面孔都躺在地上，目露恐懼和不甘，在其中，他還看見了霍梧覺，雖然這幾年一直被他欺負，但看見他死去，自己的心裏卻一點都不痛快，仿佛生出了一團烈火要沖出體外。

後院兵刃相接的聲音越來越清晰，霍步天的聲音卻斷斷續續，顯然受了不親的傷：“烈焰雙怪！我霍家莊與，與你們往日，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為何要下此毒手？”蝙蝠怪笑道：“嘿嘿，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天下會雄霸幫主有令，不服者就是你這種下場！”

步驚雲越走越快，最後跑了起來，胸前的狐貍被他抱得緊緊的，勒得尖叫起來，他卻沒有聽見。他奔向後院，想找到霍步天，但是，卻只看見了一輩子最讓他痛徹心扉的情景——霍步天的身體擋在霍桐覺的前面，而頭顱卻高高飛起，噴灑了一地的熱血！

步驚雲的思想已經混亂了，只反反複複回放着霍步天頭顱飛起的一幕，懷中的狐貍趁此機會掙紮着跳下地面，飛奔而去。那邊，蝙蝠已經一刀捅死了霍桐覺，轉過身朝步驚雲走來，烈焰雙怪的老二也縱身跳到步驚魂面前，手上的火把帶起一串火星朝他揮去，這要是擊中，定是皮焦肉爛！

步驚雲一低頭，不退反進，往老二的胸前狠狠撞去！那老二也不閃不避，雙臂用力一抱，将步驚雲困在懷中，剛要得意大笑，卻感覺胸口一痛，低頭一看，一把匕首插在胸口，拿着它的人，正是自己輕視的小孩！那小孩雙眼血紅，滿是恨意，将匕首在胸口又紮得深了些，還不停運勁攪動！

蝙蝠已經發現有異，沖過來一腳将步驚雲踢飛，雙手接住倒下的老二。然而已經遲了，烈焰雙怪的老二呼吸急促，胸口一片血肉模糊，連話都說不出來，顯然命不久矣。

蝙蝠恨聲道：“老二！你等我給你報仇！”他放下抽搐的老二，朝地上痛得蜷縮起來的步驚雲一刀砍去！步驚雲不甘就死，忍痛挪動身體，然而刀光逼人，只能閉眼暗嘆吾命休矣。只聽“噹！”的一聲之後，蝙蝠蹬蹬蹬後退三步，步驚雲一睜眼，就發現一個男孩擋在他身前，另一個高大的身影的腳邊，蝙蝠的刀還插在地上不停搖晃。

男孩轉過身來，将他抱起，對高大人影說道：“師傅，這小孩可憐得很，救救他吧！”步驚雲暈過去之前，只聽那人回了一聲：“好！”

一覺醒來，渾身舒暢，步驚雲，不，應該說是步驚魂，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從床上坐起。劍晨端着熱粥走進屋子，見他醒了，開心地道：“你醒了？”

滅門那天，步驚魂在蝙蝠要殺步驚雲時鬼使神差地撲了過去想要擋刀，沒想到一陣眩暈之後恢複了身體的控制權。這半個月，步驚雲因霍步天的死黯然神傷，步驚魂與對方卻沒有什麽感情，能有身體才是最重要的。他心情正好，朝劍晨一笑：“是啊，這一覺睡得好爽。”劍晨本來以為他經歷滅門一事會心情激動，沒想到這麽平和，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将碗遞給步驚魂：“你躺了好幾天了，先喝點粥吧。”

步驚魂将碗接過，直接往嘴裏一倒，“咕嚕咕嚕”幾口下了肚。劍晨大驚：“你難道不覺得燙麽！”步驚魂咋麽了幾下嘴：“好像是有一點，不過，燙也好啊，感覺到燙，證明我還活着。”

劍晨眼神裏盡是同情：我還以為他暫時忘了那件事，原來還是沒有啊。劍晨安慰道：“你剛醒，就先不要下床走動了，再休息一會兒吧。”步驚魂答應下來，卻在劍晨走之後爬下了床，盡管腿腳依然發軟，仍一步一挪出了竹屋。出現在眼前的是平常的農家小院，幾個竹凳，一張竹桌，幾個草垛，一片圍牆的籬笆。

步驚魂爬到草垛上，叉開雙腿，雙手十指交叉放在眉心下，淡淡地道：“喂！步驚雲！你出息了啊！憂郁夠了吧！躲在身體裏不出來就能解決問題？你以為你是大姑娘啊！”

步驚雲沒有回應。步驚魂卻并不沮喪，接着道：“你要是想躲着，可以，以後都給我像懦夫、一樣躲着！這個身體我接手了！你別想再使！”

這回步驚雲有反應了：“你懂什麽！你只想着要這個殼子！霍先生死了，你一點也不傷心！他是第一個不求回報對我好的人啊！而我，什麽都不能為他做到！我是恨我自己無能！”

步驚魂慢慢張開嘴笑了：“你這個自閉兒！想報仇，早說啊！害老子浪費時間用激将法安慰你！救我們回來的那個家夥看來可不是一般人，我們可以求他收我們為徒，等你學藝有成，報仇算什麽！你還可以要的更多！什麽千秋萬載一統江湖都不是夢！”

步驚雲道：“我只要報仇！”

步驚魂咧了咧嘴：“知道了知道了。你嘴那麽笨，接下來就看我的了。最近別出來壞我的事！”

步驚雲正要反駁，卻聽“咣啷”一聲，擡頭一看，劍晨不知何時站在小院裏，腳下是撒了一地熱水的銅盆，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步驚魂朝他招了招手：“Hi。”劍晨像突然驚醒一般，轉身就朝另一個竹屋跑去，邊跑邊喊：“師傅不好了！我們救回來的那個孩子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