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際]為王

第43章

電閃雷鳴的效果，讓底下的人看得目瞪口呆，全然忘了手上的動作。

那龐大的密不透風的電網，那看不見但能夠想象得到的慘烈，那一瞬間剿滅他們苦戰四五個月未果的力量，那讓人突然覺得自己渺小的沉寂......

是的，他們都沒有看錯，敵人——消失了。

在阿斯納戰場的上空，被雷電網包圍纏繞若幹分鐘後，連一塊斷肢都沒留下，統統被碾碎消亡，随着阿斯納混着硝煙味道的熱風，吹向了通往外銀河的缺口，就此歸于沉寂，歸于自然。

盡管所有活下來的人都不願意相信，但這是真的，他們勝利了。

莫名其貌的勝利，從天而降的救世主，将他們從痛苦的死亡邊緣帶回來，讓他們重新煥發生機。

一時間，歡呼聲四起，大家抱在一起又叫又跳，互相親吻。

杜傑和楚天慕對看了一眼，杜傑是奇怪這突發的天氣異象，楚天慕則是懷疑自己剛才瞥到的東西是幻覺還是真實，他的眼睛比常人好那麽一些，雖然也畏強光，但特殊情況下勉強能多看那麽幾秒。

戰場這裏歡呼聲震天，遠遠傳到了杜時枭和穆亮這裏。

放下望遠鏡，穆亮直視他的長官他的BOSS，問：“為什麽。”

“嗯？”

杜時枭并未回頭，而是迎視着戰場的方向，從鼻腔裏哼了一聲。

穆亮跟從杜時枭多年，從未像今天這樣，如此惱火杜時枭的心機，惱火他的不擇手段，惱火他的草菅人命。但同樣，習慣了陰沉的他，雖然是質問卻并不很激動，平淡的語調，看似恭敬的詢問：“您明明有這麽厲害的武器，為什麽到今天才投入使用？”是不是沒有杜傑，您就會繼續眼睜睜看着我們的戰士，以血肉之軀，去換取那毫無勝算的勝利？

“你是有所不知。”說着，杜時枭下了高地，“這個東西，是這上個月剛研發出來的，敵人入侵那會兒，他們還只是一堆三維圖紙。”

“那現在......”

“你猜的沒錯，我拿到他很久了，可是用不用在這場戰鬥上，全憑我兒子杜傑今天出生入死，如果沒有他，這個秘密我還想瞞更久”

穆亮不說話了，停下腳步，看着長官遠去的腳步，突然覺得心涼。

他一直是杜時枭的親信，知道杜時枭幾乎所有的秘密，可是這件事情他卻一無所知，甚至連細微的風聲都沒聽到，這說明了什麽？失寵？不......他穆亮根本不在乎這些，讓他心涼的是杜時枭那無所謂的态度，跟随這樣的人，是對是錯？

穆亮疲累地上了自己的運輸車，往戰場趕去。

被勝利喜悅沖擊的衆人已經安靜下來了，沒有人指揮沒有人組織，大家自發在一起搜尋戰場，尋找生還者，甚至——搬運已故戰友的遺體。

他們還是幸運的是，如果沒被炸爛，至少還留了個屍身在，不若先前犧牲的那些，死無全屍，成了任人魚肉的冤魂。

穆亮看着滿目瘡痍，突然眼眶一熱，不禁流出兩行淚來。

他也是刀尖上舔血過來的，早就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也許是有了杜時枭的對比，這麽多年來他竟然又找回了那種對生命的滿腔熱情。

交代了一些要注意的事項讓人去辦，穆亮帶着羅科朗和贊龍朗基，也下了場。

不顧髒污不顧危險，穆亮和士兵們一起搜索着戰場，在泥土中扒出戰友的屍體，哪怕只是一截手臂也好。

清理戰場本就枯燥，更是讓人揪心，這些原本杜傑都不知道，今日卻全都明白了。

當時在教室裏吵鬧的四人組，如今只有一人活下來，正抱着戰友的屍體泣不成聲。

冷靜睿智的光頭，有勇有謀，卻被敵人咬斷了左手手臂，雖然以現在的科技來說，神經接入性的義肢并不難，可畢竟不是自己的。

而藤井......

杜傑看着自己親手刨出來的這具屍體，不知道該用什麽情緒來對待。

這個藤井對自己懷有深刻的民族仇恨，甚至幾度挑釁、下戰書，自己都本着玩樂的心态來應對，也有認真的時候，到後來甚至覺得這個人也不是完全不可取，還想着戰後約他好好談談，希望能化幹戈為玉帛，可是一切都不可能了。

藤井的下半身被轟爛了，起初杜傑還存着一絲他還活着的僥幸，可是刨去他下半身的泥土後，卻是明白自己太天真。

腸子流了一地，下肢遠在百米開外，這樣讓他還怎麽活下去？

杜傑蹲下丨身，一邊合起藤井瞪着他不甘心的雙眼，一邊說：“藤井，你總想和我鬥出高下，其實我們都太幼稚了，如此也好，希望你能夠放下種族的壓力，安息吧。”

楚天慕站在一邊看着杜傑，明明見他眼裏有一滴淚落下，擡起頭時卻像是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似的，指揮楚天慕過來幫忙，将藤井的屍體擡過去，和大家的排在一起。

就這樣一直忙到日頭西垂，所有犧牲戰士的遺體幾乎都被找到，在平地上擺着，蓋上了白布。

活着的人都悲痛欲絕，最後的勝利沒能和他們一起分享，簡直是人生中的一大憾事！穆亮站在人群的最前頭，看着幾百具或殘缺或完整的屍體，這之中雖然有很多士兵他不認識，可是他們都敬重自己，願意跟随自己出生入死。

雖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今天，穆亮卻是第二次有了哭的沖動。

硬生生忍了這種沖動，穆亮哽咽着命令大家脫帽鞠躬，集體默哀。

沒有人擡頭，沒有人離開，他們就這麽站着，不哭，更笑不出來。

漸漸陷入黑暗的阿斯納，依稀還有些光芒投下，将這些背影堅毅的戰士們襯托的越發高大。

阿斯納的熱風是火，犧牲戰士們的血液是水，經過冰火兩重天的錘煉，活下來的人對生命的理解又多了一些，同時也更加下決心要保護好自己和家人，未來的日子，他們不想再體會失去和生離死別，只想永遠和自己愛的人在一起。

後續的工作會有專門的科學班來處理，包括對遺體的防腐處理和運送回家，對外銀河生物屍體的研究等等，不過這些都不是杜傑他們要關心的，此刻的他們已經坐上了飛船，回石城的船。

人數比來時少了一半，所有人都默默的。

楚天慕的情緒還好，他看得遠比杜傑多，傷心難過也就那麽一瞬，只是杜傑一直沉默。

拉住杜傑的手，楚天慕握緊了以示安慰。杜傑回應着，終于透過一口氣來，不然他真的不知道還能不能堅持在軍營裏呆下去。

就在杜傑思考着以後該怎麽辦時，随船返回的穆亮走了出來。

原本穆亮一直在駕駛艙裏呆着，現在出來，表情非常嚴肅，讓所有人都意識到他有重要的話要說。

果然，他清了清嗓子就直奔主題道：“各位，我剛才接到上頭的命令，這次戰鬥你們的表現非常讓人滿意，聯邦決定給你們每人封三等功，升一級軍階。”穆亮說完，又話鋒一轉，“不過，還有另一個命令，那就是，你們回到石城後就可以退伍了，回去後立刻把東西整理幹淨，回家。”

這一前一後态度截然不同的兩種消息，讓底下嘩然。

有人不滿意起來，更因為昔日好友死在了阿斯納，态度非常激烈地質問穆亮，是不是用完他們就打算把人打發回家，還封個狗屁的三等功加軍階，都要被迫退伍了，要這些幹嘛？更何況這些身外物，呵呵......比人命重要嗎？

穆亮掃視了一圈，待他們冷靜下來才繼續解釋。

“情況并不是你們想的那樣，事實上你們的退伍，是我争取來的。”

“什麽！！”

“我個人認為，這次事件對各位産生了非常大的、心理上的影響，未來你們不再适合繼續軍旅生涯，所以特向聯邦最高上将杜時枭先生申請，準許你們特例退伍，并且子孫兩代都可以不服兵役。”

此話一出，衆人皆驚。

他們驚的是，從不知道穆亮是這麽細心的人，一席解釋正中他們心坎。

大家都默默接受了穆亮的好意，連原本搖擺不定的杜傑都将心偏向了退伍回家。

既然體會過了生死，就更了解自己想要什麽，對着藤井的屍體時，他除了悲痛，更慶幸楚天慕還好好活着，站在自己身邊。

是了，他就是想和這個人在一起，平安過一輩子。

很快，飛船就降落在了石城的停機坪上，大家沉默着下船，和去時一樣。

整理私人物品，到處逛逛看看，生活了一年多的地方不是說能舍得離開，就能立馬離開的。

石城的操場，石城的圖書館，曾經吃過砂石拌飯的食堂，曾經第一次剝奪生命的屠場......還有那些烈日下揮汗如雨，争先恐後，一切的一切現在想來都是美好的，即使互相之間因為傲氣而看不順先，至少還是活生生的，哪像現在......

杜傑坐在床邊看窗外走動的戰友，楚天慕還在整理最後一些東西，準備離開。

剛才開始楚天慕就想好了，既然退伍了，他和杜傑的關系也該走到盡頭，這是個分手的天賜良機，不是不想和他在一起，而是自己的身份，實在配不上他。

兩人各懷心思，突然一陣“嘀嘀嘀”的提示音響起，是留給他們作紀念的通訊器發出的。

兩人各自打開通訊器翻閱消息，過了一會兒，同時不可置信地擡頭看對方。

杜傑：你也收到了？

楚天慕：我們收到的一樣？

兩人眼神傳達的訊息很快，交換通訊器查看對方的消息，上面赫然寫着一模一樣的內容——

聯邦軍事委向您下達的最高機密，請收到此條信息的戰士，在一個月內到達蓬萊星，将有重要任務需要您參與執行。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寫到這裏了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