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節
老為難你,咱就換個工作,大不了工資低些,也沒什麽的。”
她的聲音永遠都是這樣輕聲細語的,也好像永遠都是這幅和和氣氣的态度,也不知道這樣一個女人是如何才會騙到了蕭雍的信任。
李歌笛替媽媽收拾着小桌上的碗筷,聞言不由苦笑,現在她的領導不是別人,正是蕭卓遠,若是媽媽知道這事兒,恐怕不知道會吓成什麽樣呢。
自覺去繳住院費的蕭卓遠推門進來,對着李歌笛的媽媽微微鞠了一躬:“李阿姨。”
“蕭少爺,您怎麽來了?”她有些局促不安地笑着,眼角的皺紋這樣一擠就更深了,“這兩天是您在照看我們家歌笛嗎?真是麻煩你了。”
蕭卓遠聞言便看向李歌笛,後者有些不自在地低着頭摸着自己的手指,兩個人之間奇怪的氛圍被李歌笛的媽媽一眼看出,她憂心忡忡地凝視着李歌笛,想要從她臉上發現什麽,卻無從下手。
她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女兒這個樣子了。為了緩解尴尬,她便輕咳一聲問李歌笛:“對了歌笛,李躍呢?”
李躍是誰,在撞車事件過後蕭卓遠早就從自己幾個八卦秘書嘴裏打聽到了,十足的僞君子,披着狼皮的羊,無恥小人,哪天他就該開着車把這個家夥的腿給撞折!
會做出這樣暴躁的評價,自然是源于這個叫李躍的人欺負了他的李歌笛。
“是這樣的阿姨,”蕭卓遠情真意切,臉上沉重哀痛的神情仿佛在說着一件非常正經的大事:“李躍上周和我們家歌笛分手了。”
“啊?”李歌笛的媽媽吃驚極了,一時間甚至忽略掉了蕭卓遠口中不要臉的“我們家歌笛”這個說法。難道李歌笛今天看起來這麽不對勁就是因為和李躍分手的緣故嗎?可是蕭卓遠說這分手都是上周的事兒了,自己這個當媽的居然現在才發現李歌笛的不對勁,真是太不上心了。
就在李歌笛的媽媽正在替女兒難過的時候,蕭卓遠輕咳一聲,換上了輕松一些的語氣:“但是阿姨放心,現在歌笛身邊有更好的男人會照顧她了,您不需要擔心了。”
聽到這樣子的話,李母有些反應不過來了,狐疑地看着面色古怪的女兒:“啊?歌笛你有新對象了?”
“是的,阿姨。”蕭卓遠搶在李歌笛前面回了話,他向來都不會開玩笑,而他此刻也非常清楚自己在說些什麽。“歌笛現在的男朋友是她的老板,雖然算不得多厲害的富豪,但是也算是衣食無憂,沒有不良嗜好,人長得不算難看,最關鍵的一點是,他一定會永遠對歌笛好的。”
他其實還想再把自己說得更好一些,無奈平時都是別人誇自己,根本不需要自己吹噓什麽,所以輪到自己來自誇時反而詞窮了。
聽到自己母親被蕭卓遠忽悠得一愣一愣的,李歌笛不由得想扶額嘆息,明明是在介紹自己,雖然很謙虛,但是怎麽聽都感覺有點不對勁啊。
而李母這時候卻大驚失色,她厲聲喊了出來:“不行!”
沒想到李歌笛的新男朋友居然是她的老板,那個在李歌笛口中已婚甚至女兒都和李歌笛差不多大,還禿頂啤酒肚,動不動就愛調戲女下屬,平時沒事就罵李歌笛的那個中年男人!
李母心痛不已,只覺得自己果真是遭了報應,強忍着心痛和憤怒放緩了聲音:“歌笛,我知道你想攢錢給媽媽治病,但是醫生都說了,媽媽現在能活一天算一天了,媽不想你為了我受委屈,那樣惡心的老男人配不上你,別學媽當……當別人的情人,這要遭報應的。"
她重重地嘆了口氣,完全沒有注視到蕭卓遠在聽到”惡心的老男人“之後的一臉憋屈。
他果真是老了嗎?
可是他還沒滿30啊!而且他到底哪裏讓人覺得惡心了。
“媽。”李歌笛打斷了母親的話,實在是怕引起更深的誤會,她躊躇着開了口:“我們公司……被風行收購了,現在……他才是我的老板。”
順着李歌笛的目光,李歌笛的媽媽終于将視線停在了蕭卓遠身上,當然,這兒也再沒有第二個男人了。
“你是說……”李母驚疑不定地看着蕭卓遠,想開口證實卻又怕自己唐突了。倒是蕭卓遠先點了點頭,證實了。
李歌笛握住母親枯瘦的手,微微用了點力讓她心安,她對自己母親總是這樣溫柔好脾氣,就像是哄着小孩子一般輕聲細語地同她說着話:“媽媽,你別擔心,剛才都是他胡說的,我跟他沒什麽的。”
李歌笛頓了頓,垂着眼眸:“我也知道您想說什麽,離蕭家人遠一些,咱們不該去招惹他們家的人。”
這句話是李歌笛的媽媽告誡過她無數次的,她自然很清楚。而一旁聽着的蕭卓遠也是心情複雜,他自然明白李歌笛這句話的意思,離蕭家人遠一些,因為蕭家人帶給這母女二人的皆是不好的回憶,有羞愧,有痛苦,互相虧欠,也不知道到底錯在于誰了。
看着李歌笛面無表情的側臉,蕭卓遠的心口只覺得堵得慌,他認真地看着李歌笛的媽媽:“我和我爸不一樣。”
他和蕭雍不一樣,他是蕭卓遠,他只有一顆真心,和那個有無數個愛人的蕭雍,是截然不同的。
“你爸……”
聞言,李母的神色有些恍惚了。
她已經許多年沒有再聽到旁人提及蕭雍了,在刻意地避開與蕭家有關的一切後,她以為自己已經可以坦然地面對一切了。
可是再次聽到蕭卓遠提及那個男人,心中仍然不免為之顫抖。
她若無其事地偏過頭看着女兒,笑容平靜:“歌笛,媽媽想吃橘子,你幫我去買幾個成嗎?”
“我年輕那會兒……我爸欠了賭債,把我賣給一個夜總會老板,我十六歲就在那兒陪酒了。”她聲音平靜,對着蕭卓遠談及過往,像是自嘲一般嘆了口氣。“我當然也不想,但是逃了許多次都被抓回去毒打,次數多了,把膽子也給打沒了,可能這就該是我的命。”
“又過了幾年,我遇到了……他。”
她叫李尋玉,一個滿是書香氣息的名字,是她早逝的母親給起的。
那個男人有雙極其勾人的眼睛,他認真盯着她看的時候,仿佛他的整個世界就只有李尋玉一個人。
他帶她去看電影,給她買最時興的裙子,半夜下着雨突然跑來夜總會,只為了對她說一句“我想你了。”
少女被磨砺得千瘡百孔的心慢慢地融化了,她捧着自己那顆拼命跳動,幾乎要将所有生命力灌注于其中的小心髒,虔誠地獻給了那個叫蕭雍的男人。
後來她懷孕了,可是就在她對蕭雍說了這件事,等着他給出回答的時候,那個男人卻再也不來了。
她用所有的積蓄把自己買下來,離開了夜總會,大着肚子替別人洗衣服,那是水管都被冰住的冬天,她養得嬌嫩的手全是凍瘡的痕跡。
可是孩子還是掉了,她在給人送衣服上門的時候摔倒在黑暗的樓梯裏,那個冷得刺骨的冬夜,李尋玉疼得喊不出聲,只覺得流出的溫熱液體都變得冰涼了。
引産下來的是個成型的女嬰,小小的,她在小診所勉強睜眼看了一眼險些又昏死過去。
她的愛人不見了,她的孩子也沒了。
“我本來想死了算了,我渾渾噩噩地就這樣過了半年,我在一個垃圾堆裏,撿到了一個小嬰兒。”
她的目光柔和了許多,帶着過往的那些回憶,似乎那個小嬰兒驅散了她所有的痛苦。
“她真小啊……也就剛出生幾天的樣子,旁邊圍了一只貓在舔她,她就和小貓叫喚似得在那兒哭。”
“我帶她回家,養大了,我覺得她就是我當初死掉的那個女兒,我女兒還是回來了。”
“後來他也回來了,說是賺了大錢,還開了公司。可是他就是不帶我和女兒回家,只把我們安置在外面。後來我才知道,他之前突然音訊全無,是和別人結婚去了。”
“我很恨他。”
“我說女兒是他的,他也信了,他騙我,我也騙了他,我和他互不相欠。後來他老婆去世了,他娶了我。”
李尋玉渾濁的眼中有淚光在閃爍,“後來,你都知道了。”
上一輩的糾葛被她平靜訴說出來,就像是一杯釀得苦澀無比的酒,讓人難以釋懷。蕭卓遠看着眼前這個生命就要走到盡頭的女人,再難以開口。
“所以,我求求你,蕭少爺。”
“歌笛不是野種,她只是個可憐孩子。她命苦,什麽都不知道,偏偏被我這個騙子撿回去了,若是換了別人撿她回去,她說不定就遇不到那些事,也用不着過得這樣苦。”
她已